蝴蝶结

    徐遡的睡袍是墨绿色,这种帝王翡翠一样的颜色最衬他的肤色,他低下头,把玩着松开的睡袍带子,英俊的面容有点女孩子才有的妖娆。

    他雪白的前胸处,一颗红色小痣,更添三分妩媚。

    江月明的脑海里突然冒出“男妖”这个词来。

    现在这只男妖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指,玩着墨绿色的睡袍带子,绕成小圈圈,又突然松开。

    好幼稚,但却有动物成人形之后特有的天真。

    江月明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演技这样拙劣,自己却不讨厌他。

    这种类型的可爱,虽然惺惺作态,但有美貌和魅力加持,不失为一种娇憨动人。

    他身上的的确确有陆谦益和周呈没有的东西。

    徐遡松开手指,睡袍带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勒出粉红色的痕迹。

    江月明不动神色地打量一眼他的皮肤,娇嫩如豌豆公主,连那么柔软的蚕丝带子在他的皮肤上稍微一用力,都能留下浅粉色的痕迹。

    说到浅粉色…江月明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胸膛上,颜色确实比陆谦益的要粉一点。

    像是春天里未曾盛开绽放的粉嫩花蕾。

    徐遡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被她盯着,并不打断她审视的目光。

    迫不及待用错地方就会适得其反,他可是一只聪明的小狗。

    这是他和江月明独处时,特有的耐心,全世界仅此一份。

    江月明笑了一下,望向他那双圆圆的,湿漉漉的狗眼:“你头还疼吗?”

    她问的是刚刚打网球的时候,陆谦益那致命一击。

    徐遡一愣,突然跟不上她的思维,他反应了三秒,“诶呦”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头。

    “姐姐,我可疼了,哥哥他就是故意的,我脑门现在还有点红呢。”

    徐遡捂着脑门倒在沙发上,借这个动作让自己的睡袍滑落到腰间。

    江月明撑着下巴看他表演,觉得有点好玩地撇撇嘴角笑了笑,有点意思哈,如果现在陆谦益在这里,更好玩了。

    那就不是网球砸中他的脑门了,是网球拍子。

    江月明站起来,目光深沉地看向他,她的高跟鞋触碰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那声音似乎是敲打在徐遡的身上,让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扭动了一下。

    哒哒声越清楚,她离他越近,直到最后一声利落地停下。

    徐遡缓慢地抬起头,耳朵泛红,仰面看向她,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江月明面无表情地低头审视他,把他从头到脚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她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在看奢饰品店里柜哥给她拿出来的最新款包包。

    徐遡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沉默地和她对视着,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加速。

    到底年轻,主动勾引人还会害羞脸红,不知道下一步。

    江月明眯起眼睛,见他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紧张,然后她实在是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哎呀,真好玩。

    她突如其来的笑意让徐遡一下子有些摸不清头脑,他的心无端被揪住,狂跳得厉害。

    “姐姐,你笑什么呀?”

    这句话他真没有装纯,他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按照徐遡的设想,那个老男人已经走了,并且一时半会不会来,这里只有他和姐姐两个人,自己还这样露着,姐姐应该道心破碎,摸摸他,亲亲他才对呀。

    结果江月明几近于审视的眼神反而让他不好意思起来,他不知道当下的局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的心…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呢?

    江月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神色又会恢复了平静温柔,她淡定地朝徐遡伸出了手。

    徐遡屏住呼吸,颤抖地闭上了眼睛。

    江月明帮他穿好了滑落的睡袍,给他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徐遡睁开眼睛,她的笑颜映入眼帘,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江月明的脸在他面前不断放大,然后她在几乎要吻上他的距离停下。

    只差一点点,她还是克制住了。

    徐遡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受到了她炙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但自己渴望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江月明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坐在了他的旁边。

    啊?干嘛不亲下去啊?

    还帮他把衣服穿这么整齐…

    他也坐好,一脸疑惑地看向江月明。

    江月明神色如常,甚至都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她的眼神落在茶几花瓶上,那里插着一束白色山茶花。

    花朵洁白无瑕,开得硕大,在柔和的灯光下如浮光冷月一般,没有一丝瑕疵,安静开着,也不散发出香气扰人心神。

    徐遡不懂她为什么看花不看人,他撇嘴:“姐姐,你在顾虑什么啊?”

    那个老男人现在又不在了。

    江月明侧过头和他对视:“我没有在顾虑什么。”

    “那你…”

    “你让我帮你系个漂亮的蝴蝶结,我也帮了,不可以再贪心提过分的要求了。”

    “我哪里比他差啊…”

    江月明接得很快,故意逗他:“你网球打得没他好。”

    徐遡被她的话一噎,然后坐直身体愤愤道:“姐姐喜欢网球打得好的我可以学!我明天就请专业教练来教,保证青出于蓝。”

    江月明笑出了声:“网球是很复杂的运动,虽然练习很重要,但我的丈夫在网球方面的悟性和天赋我还真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

    徐遡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又没有反驳的话可以说。

    他的网球自认为打得算不错的了,但陆谦益的球感确实万里挑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江月明见他沉着脸,表情有点委屈,也有点难过,她的笑意不减反而更浓,嘴角上扬如弯月小勾,钓得徐遡更加委屈了。

    姐姐还笑,肯定是在笑他自不量力。

    江月明拍拍他的肩膀,哄道:“诶呀,网球你打不过他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你也有比他好的地方呀。”

    徐遡满脑子都是“你打不过他很正常的”。

    他“哼”了一声:“那姐姐你说我什么地方比他好!”

    江月明笑着给他列举:“你比他年轻,比他个高,身材嘛,不相上下,哦,你比他可爱。”

    这还差不多,徐遡的表情稍微高兴了一点。

    “那个谁整天说话阴阳怪气的,还特别绿茶,当然没我可爱了,姐姐你和我呆久了肯定会更喜欢我多一点。”

    江月明垂下眼睫毛,笑意变淡:“和他刚认识那会,他确实是一个不太好说话的人。”

    耶耶耶,徐遡弯弯唇角笑了,姐姐肯定是想起那个老男人不好的地方了。

    他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啊,那可太坏了,姐姐你和我仔细说说!”

    “也没什么,”江月明的语气轻快,“就是刚认识那会他对我特别爱搭不理,像是冷冰冰的冰块儿,好不容易捂热了点,和他打网球他也不手下留情,有一次他不小心把网球也打在我脑门上了,就和你今天一样,我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还扭到了脚一个星期走路都一瘸一拐。”

    这回忆太古早了,其实江月明想起少年时代冷着一张脸从她身边走过的陆谦益也有点恍恍惚惚。

    她那会征服欲远大于爱意,动了很多心思才捂热了他,但捂热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像是狼一样,循着气味认主了,变得粘人,变得柔软,根本甩不掉。

    面对一匹原本很凶却露出肚皮来的狼,十八岁的她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江月明那会设想过他会不会有一天对自己厌倦,因为他的本性是那样冷,可直到今天,他居然都没有。

    反而一直稳定一直热烈的爱着她。

    这让她突然有些愧疚。

    她想起那双好看却冷淡的眼睛,在一个平常不过的夏日午后与她对视,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学校里刚盛开的蓝紫色无尽夏。

    她看到他眼里翻涌起的热烈,觉得是自己晃了神,一时不敢相信。

    他穿着白色校服站在花丛里,身长玉立,笑意温和。

    对视良久,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江月明。”

    “干嘛?”她挺直脊背,抱着书本假装平静地回视他的眼睛。

    “没什么,你不是说我天天一张扑克脸,让我多笑笑吗?”

    “我只是作为一个善良的同桌建议你而已,你爱笑不笑。”

    他穿过无尽夏的花海,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拿掉了粘在马尾辫上的花瓣。

    “连风都偏爱你,还要给你簪花。”

    她面颊滚烫,但嘴上不饶人。

    “呵呵,难得听你说人话,你今天不走冷酷路线我还真不习惯。”

    他低头看着她笑:“是你让我多笑笑的,也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已经做出改变了,你要认账啊,江同学。”

    江月明诧异自己连这些细节居然都记得。

    是啊,其实如果她当年没有抱着要征服他的心态接近他,可能他们之间也不会有现在。

    是她敲响了他紧闭的大门,走进去之后,才发现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徐遡不知道她在发呆想的是和陆谦益的过去,可起劲地说着陆谦益的坏话。

    “什么!他居然还摆起架子对姐姐爱搭不理!装什么冷酷呢,姐姐你看他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男人。”

    “天呐,他和姐姐打球都不让着姐姐点!姐姐长这么漂亮还把球打在姐姐脑门上!还害的姐姐扭伤了脚!太坏了吧。”

    江月明笑着站起身,她的语气温柔,但听在徐遡耳朵里,却像是一把割人性命的温柔刀。

    “其实他当年冷酷的样子我还挺心动的,所以也算是我主动追的他,不过到手之后角色转变,他更依赖我多一点。”

    徐遡一脸不可思议,什么!当初还是姐姐主动追得那个老男人!!!

    他宁愿相信地球在2012年出现的世界末日里早就毁灭了,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交往也是在我和他打球受伤之后,我的脚不方便上下楼梯,他就背着我走了一个星期,我故意和他说男女授受不亲,他说别的男人不可以,那男朋友行不行?”

    江月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诶,我那会特别善良,觉得他都任劳任怨给我做苦力这么久了,就答应他了。”

    “我也没想到他这座冰山在谈恋爱之后,会变成火山。”

    徐遡愣住,他今天勾引江月明不成,还听了她和陆谦益之前的甜蜜小故事?

    啊啊啊他不要听了不要听了,虽然姐姐没有说什么肉麻的话,也没有直白地表达对那个老男人的喜欢,但是他听得出来。

    姐姐对陆谦益,是有爱的。

    这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独家记忆和爱意,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消磨掉的。

    时间只会将这种感情进行积淀。

    徐遡觉得自己得换个战略了。

    江月明和他说拜拜:“我去看看他忙的怎么样了。”

    她推开关着的门,大片阳光照了进来。

    徐遡眯起眼睛,神色变冷,恶狠狠望向那被阳光照耀的地方。

    门外,是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陆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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