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许镜清在花名册上圈出几个名字,分别是“赵知州夫人岑娘子”,“陈通判夫人顾夫人”,“楚司户夫人于小娘”。
许镜清听闻管家所说,此三人皆是大主顾,且不单单在许氏采购,其同行上官氏,张氏,皆有大笔订单。
而且许镜清翻阅商铺流水发现,只要此三人所购之物,都会有一众人效仿。
这不就是引领城中贵妇圈潮流的三位名媛嘛。
许镜清对管家道:“以月笼纱为布料,制三件成衣送于她们府上,就说是家中研制出的新产品,给她们先尝尝鲜。”
“记住,三件成衣都须各具特色,将明日商铺将重新开业的消息一并告知她们。”
许镜清将事情交代完后,与鸢儿各拿了一沓传单,一齐上街,顺便打听打听民众反馈。
“鸢儿,记好了,专挑那些富家子弟发。”许镜清在闹市中,寻了一处人流量较大之地,二人就在这里派送自家的传单。
“小姐,许氏绸缎坊将在明日从新开业,介时会上新’月笼纱’,其能布料能盛月光之莹莹,感兴趣可以去看看。”许镜清将传单递给一富家小姐。
“能盛月光之莹莹?是甚宝物?”那小姐拿起传单细细瞧了,上有柳段寒披月笼纱戏月之画。
“明日前去一观便知,凭此画购之,可减三十两银子。”许镜清向其介绍。
“此画竟如此珍贵?”那小姐诧异,眼眸流露出新奇与难以置信。
“教坊头牌柳段寒亲自为其冠名呢。”许镜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勾起众人之兴趣,再借以柳段寒之名气。
相信不多时,许氏月笼纱便会在城中掀出一阵不小的风浪。
“那我自然要去瞧瞧了。”那小姐将传单敛了。
“小姐!小姐!我派完了!”鸢儿从一旁蹦蹦跳跳地朝许镜清走去。
“只不过,有些人似觉得这些传单不过就是纸片片,拿到就揉了丢弃。”鸢儿有些无奈。
“无妨,不必理会。”许镜清安慰道,其实穿越前,许镜清有时也会这样做。
一辆马车缓缓经过,横在二人中间,鸢儿等候许久都不见离开,其竟停下了。
许镜清本打算从旁边绕过,那车内之人拨开帷裳:“呦,这不是许镜清吗?又出来发纸片了?”
许镜清见着来人是张枫,先前欣喜的脸色一沉,鸢儿已经绕过马车来到许镜清身旁,对着车内之人就道:“我家小姐做什么,与你有何干系?”
“咳咳,”许镜清清嗓,对着张枫道:“张公子,敢问你家是居海边吗?”
张枫被许镜清如此无厘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不曾。”
“那你管这么宽做甚?”许镜清回怼,她对这种对旁人说三道四的人。
张枫的气焰并未就被许镜清这么一句打压,先前婚约被拒,张枫恼羞成怒,觉得许镜清不识抬举。
后又有赌约在身,他虽不看好,却也怕生出什么意外,赔上商铺。
此番遇到,必是要好好羞辱其一番:“许家是无人了吗?竟要你一妇人来发,真是好大的笑话。”
许镜清并未恼,她已经习惯了古人的偏见,也不想与张枫讲道理:“那又如何,家中琐事不劳贵公子费心。”
“呵,好一个费心,城中布坊四五处,许小姐,你觉得当凭你这些纸片,你翻出多少风浪?”张枫语气讥讽,嘴角扬出轻蔑的弧度。
“想不到张公子竟如井底蛙般,才学浅疏便也罢了,视野也如此狭隘。”许镜清不愿与他多费口舌,起身欲走。
“送你个消息,城中同行都不看好你这古怪的法子,趁早收手,免得亏空哈哈哈哈哈。”张枫说此话是,挤眉弄眼,语气带着满满的胜者的高傲:“还是乖乖从了我吧”
许镜清停住脚步:“是吗?我可觉得明日许氏商铺必将门庭若市。”
宣宸三十年,三月廿五。
宜嫁娶、开市、纳财,忌入宅、作梁。
昨日的闹市变得熙熙攘攘,而前些日子门可罗雀的许氏绸缎坊,此刻人满为患。
许镜清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许氏绸缎坊今日重新开业!今日给大家带来了一款全新的产品!”
“相信大家都以收到传单,或闻见风声。”
“能盛月光之莹莹的月笼纱!”
许镜清被蜂拥而来的百姓挤至一旁。
有因柳段寒之姿而来的,有因减三十两银子来的,其最多的还是因‘传单’之新奇来看热闹的。
“小姐果然不同凡响,今日是我见过商铺人最多的一次了!”鸢儿喜笑盈盈,眼眼笑的弯弯。
宾客盈门,许镜清虽早已料到,但是想之料之听之,不如切身实地观之。
“这月笼纱看起来跟寻常布料无异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唬人吗?”
一行人站在月笼纱前,以鄙夷目光看之。
许镜清带着鸢儿来到一门前,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月笼纱需映以月色,在夜晚观之才能显现出其非凡。”
众人都驻足,围了一圈在许镜清周遭。
许镜清打开房门:“白日难观,于是我特的地命人打造了这间屋子,大家可来一观。”
许镜清前日为这布料的特性头痛,即需显现出不同,又需让顾客一来就可观得。
于是,她命人加急制造了这件屋子,屋内无窗,其光亮都来自几盏烛灯,效以月而吊于房梁上,倾泻的烛火虽不及月光之皎白,但也够用了。
两侧置成衣,中间月笼纱原布摊开,在烛火的照射下,确能盛烛光。
众人看之纷纷称奇。
“小姐,虽然来的人多了,但是开单的人却甚少。”杨掌柜面脸愁容对着许镜清道。
“在等等,莫要乱了阵脚。”许镜清又道:“我适才怎么说的?要以笑脸相迎,你这面脸愁容的,别把顾客都吓跑了。“
“哇!是于小娘!顾夫人!”一人道。
“她们身上穿的,是月笼纱!”另一人道
“巧了吗这不是,人来了。”许镜清催促杨掌柜去招待。
于小娘、顾夫人二人折纤腰以微步,谈笑风生,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
月笼纱在其身上流转,二人仪态端庄,缓步就进了那间所呈月笼纱之阁,烛光相映,焕发出熠熠之光。
二人大手一挥,各定了月笼纱百匹,杨掌柜也以假笑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欣喜。
在于小娘,顾夫人的带领下,众人纷纷买之,算盘珠子清脆断响,许镜清觉得其声甚为悦耳。
“岑娘子今日不在城中,故而未曾光临。”许镜清闻声看去,又见到了前日那把竹扇。
“殿下!你怎么也来了?”许镜清惊喜。
“姑娘忘了?是你邀我的。”段溱与许镜清一并走:“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先前段公子的称呼。”
“怕是不合规矩。”许镜清带着段溱参观暗阁。
“一介闲王罢了,不必在意那么多。”段溱回答。
“那就依段公子所言,”许镜清命人取来一匹月笼纱:“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段溱笑而婉拒:“为何于小娘、顾夫人有成衣相送,而我却只有这一匹月笼纱?”
许镜清赶忙命人给段溱量尺寸:“公子见谅,是姑娘考虑不周。”
“无妨无妨,能得姑娘一片心意,在下便也知足。”段溱张开双手语气中盛满了喜悦,小厮的皮尺勒上段溱腰腹。
“在下事小,贵商铺门前似有人撒泼。”段溱道。
许镜清闻言:“恕姑娘招待不周。”说完便匆匆赶到门口。
段溱看着许镜清匆忙的背影,眼底盛满笑意,又带着些许摸不透的心酸。
“你们别被许氏妖言所惑!大家擦亮双眼啊!”张枫在商铺前大叫。
许镜清看着张枫在商铺前大闹,温润的神色一下变得严肃:“何来妖言?张公子别是见我许氏生意新隆而心生嫉妒吧。”
“你且看看,我家仆人在你这买的月笼纱,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破了!”张枫那出一块布料。
许镜清眉头微皱,拿过布料看着裂口,心生无语:“你且好好看看!这裂口均匀,一看就是用利器划破的。”
“那我不管,是不是裂了?”张枫反驳。
二人争吵起开,动静越来越大,惹得周围围观了众人。
许镜清忍无可忍,想不到张枫竟会做出如此卑劣幼稚的手段,干脆将计就计,命人取了一匹新的还他。
许镜清面对众人高声道:“凡事来许氏购买的布料,出了问题,凭单据与所含问题之布料,便可来许氏商铺换新并退还货款!”
“至于他,是自身损害,本应不该赔之,但念在同行一场,今日凡是购月笼纱前五十人,均可再送一匹月笼纱!”
先前还在犹豫不决的人听了,立马购了数匹,掌柜的算盘拨得飞快。
许氏商铺门前挤满了人,热闹非凡,银票一沓一沓地往铺子里送,马车空时来,走时就盛满了各种布料。
城中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竟围得许氏周遭数里水泄不通,之前嘲笑许镜清的同行都大跌眼镜,自个儿商铺门可罗雀。
“张公子,是不是该兑现赌约了?”许镜清眼含轻蔑,从袖间抽出一沓文书,是她早前命人拟好的契约。
张枫看着契约,他的手被许家杂役添上了根笔。
笔尖颤颤巍巍地在纸上扭动出张枫的名字,带张枫拿出自家玺印时,刚刚盖上,他就直挺挺地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惹得众人哄笑。
几个家仆连拖带拽地将张枫抬起,许镜清对着那些个家仆交代:“有劳张公子了。”而后心满意足地收下了张氏所赠予的商铺经营权。
“姑娘伶牙俐齿,在下佩服。”段溱不知又从哪冒了出来。
“先前儿戏定下的赌约罢了,公子莫拿其打趣。”许镜清解释道。
“尺寸量好了吗?”许镜清问道。
“嗯,掌柜告知我三日后来取,”段溱道:“我说的是姑娘适才说的以布换之,以布送之,你看,这不令百姓心服,购者愈多。”
许镜清笑笑,不就是七天无理由退货,开业促销罢了。
“在下有一事相求,”段溱道:“我前些日子盘下一处酒楼,奈何城中同庆楼积业已久,在下所开酒楼生意不甚好,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出谋划策一番?”
许镜清思索,这不就是找她打广告吗?随机开口道:“自然愿献出拙计一二。”
“我已在同庆楼订下位置,还请姑娘今夜抽空前来一叙。”段溱道。
“姑娘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段溱又补了一句,温雅的语调却融着哀求与期盼。
“那今晚见。”许镜清嗅见商机,若是在城中设立一家广告公司。
那银子不得哗哗流向她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