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弃

    徽朝  朔都

    “陛下,楼重雪行刺先帝,犯下滔天大罪,按律当满门抄斩。”朝堂里鸦雀无声,诺大的乾清殿塞满了官员,浩浩荡荡地排成两列。为首的文官之一恭恭敬敬地垂着首作揖,腰杆子却一点没弯,话语掷地有声。

    皇位上,清帝眯了眯眼,慢悠悠地开了口:  “满门抄斩……你说楼锦书?事到如今,楼家只剩他一人了吧。”

    “是,陛下,此人既然为楼氏余孽,按律当斩。”

    “他现在在哪呢?”

    “回陛下,刑部。”

    “哦…瞧朕这记性。”他轻笑了声,眼眸弯了弯,显得很温和,“这几日实在繁忙,竟险些忘了。那便将他带过来。禄公公,你去一趟。”

    “嗻。”

    老太监正要退下,却被清帝叫住。“诶,等等,去之前,先把端王请来,此等大事,皇家子嗣该在场。”他嘴角含着笑,似乎想到了些有趣的事。

    “陛下,您召臣来,是因何事?”端王躬身行了礼后问。

    “皇兄啊,朕有一人,不知作何处置,朕听闻你与此人颇为熟稔,想请你来为朕参谋参谋。”皇帝笑眯眯地说道。

    听闻此话,端王愣了愣,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陛下,人带来了。”禄公公领着刑部的人进了殿,中间押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被按着跪下。

    端王抿了抿唇,那人半死不活地低垂着头,他看不清是何样貌,但看那人的身形,他心头愈发不安起来。那人的手臂一左一右地被两个公人架着,离他很近,而这种不安在看到那人无名指上的小痣时达到了顶峰。

    “楼锦书,罪臣楼重雪唯一的儿子,你认识他吧。”皇帝盯着端王,缓缓地说道。虽是疑问句,可语调却是肯定的。

    端王安静了一瞬,微低着头说了句:“臣认识。”

    听到他的声音,地上的人抖了一下,努力抬起头。

    他的视野被额头流下的血染得模糊,看不真切,但他还是认出了他。

    端王傅兰辞。

    他是楼锦书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在宫里过了六年,称得上朋友的只有傅兰辞和一只白猫崽。

    楼锦书又把头垂了回去,他混沌的意识甚至让他一时分辨不清此刻身在何处,他下意识地想叫傅兰辞。干涩的喉管艰难的蠕动了一下,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迷茫地睁着眸子,他听见端王平静地说:“陛下,臣与此人不过点头之交,先前在国子监见有几位官宦子弟言语间对他多加冒犯,便帮了他几次,算不上熟稔。楼氏有重罪,臣以为,理应尽早治罪,也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治罪。

    楼锦书瞳孔缩了一下,这番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冻得他遍体生寒,战栗不止,却也让他的思维短暂的明晰了。楼弃又抬头看了看他,这次却和他的目光对上了。那双无悲无喜的棕色眼球淡漠地看着他,短暂的目光交接后,傅兰辞淡淡的转过头。

    大殿里很安静,须臾,皇帝若有所思地道:“朕觉得,斩了他,可惜了。毕竟是楼家的孩子,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代良将。”

    “陛下!陛下三思啊,您这不合规矩啊,他可是…”先前那位老臣上前几步,着急地说。

    “好了好了朕知道。楼重雪一事尚未查清,而且他都已经死了,现在没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非急着将他也斩了做什么?依朕看,楼锦书罪不至死,戴罪立功未尝不可。”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

    “陛下!陛下啊,您这未免不妥啊,那毕竟是先帝,楼重雪多多少少参与此事,已是罪不可赦啊!”听闻此话,那老头急得吹胡子瞪眼,语气也急促起来。

    “徐太尉,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如今朕刚坐上这皇位,竟连他的死活也决定不了了?”皇帝平静地看着徐太尉,却令他不寒而栗,不敢再作妖,忙上前跪了磕头讨饶。

    皇帝没再理他,让他平身滚回去,又道:“现如今西羌频频来犯我大徽边境,尘副将一人统领西大营,又着实费力,主将之位不可空缺。楼锦书,朕想要封你为镇西将军,朕要你,承你父亲的位,去西南统领西大营,莫让羌族蛮人踏入我大徽边境一步,你可否愿意,戴罪立功?”

    楼锦书没说话,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

    皇帝皱了皱眉,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快:“主将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当,朕给你个机会活着,你不愿意吗?”

    楼锦书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挣开那两个公人,拜下身磕头,他动了动干涩的唇,哑着声音说;“罪臣楼锦书,领旨,谢陛下隆恩。”

    他知道,皇帝放他去西南,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他死在西南,二是他活下来,替徽朝守着西南边疆,防着羌族进攻,解了皇帝心头大患。无论哪种,对皇帝都是有益无害,还会落个胸怀宽广的明君形象。但这决定绝不会让他未来好过,首先就是如何令那位尘副将和西大营的数十万将士信服他这位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主将。

    但他也知道,只有活着,掌权,才能查出那天的真相,才能为父亲沉冤昭雪,为他报仇。

    “楼锦书...你喜欢这名字吗?”皇帝又恢复了笑容,和蔼可亲地问。

    “…陛下若喜欢,臣就喜欢。”

    “朕想为你取一个新名字,可否?”皇帝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陛下赐名,乃是无上恩赐,臣不胜感激。”

    皇帝沉思良久,忽的把目光投向傅兰辞:“皇兄,不如你来取吧?”

    傅兰辞抬起眼,许久,说了句“弃,就叫楼弃吧。”

    “这名字,取的不错。好了,下去吧,楼将军。禄公公,去让太医给楼将军看看伤口,尽快养好伤,好择日启程。”皇帝慢慢悠悠地起身,留下句“都退下吧”,便在百官跪拜中拂袖而去。

    傅兰辞看着楼弃在禄公公的搀扶下走出大殿,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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