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泡着热水澡,舒服地发出喟叹,她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虚弱,望着浮在水面的白发,或许这就是救人的代价吧,她试着唤出那道凭空出现的声音,然而没有回应,但她并不后悔。她想或许有草药能把她头发染回去,只是眼睛以后就尽量不直视人家就好了,她自我安慰道。
等她换上裙子,上身贴合,裙摆逶迤,飘逸清凉,她满意极了。此时已月上中梢,屋子烛光已熄,只余月色盈盈。她觉屋内闷热,便躺在摇椅上吹风,桂花香气环绕,蚊虫不敢近身。
眼前一暗,顾灼权站到了面前,俯下了身子,月光悄无声息地经桂树枝叶折射攀在了皎皎满头银色上。看在他眼中却是一身长裙的女孩如夜色精灵,层层白雪渐被幽幽绿色掩盖,昭显出自然的生机。他想看得更仔细些,俯下身来,便见乌发堆叠,眼中乍现惊喜,激动到:‘‘皎皎,你的头发变回来了。”处在茫然之中的皎皎回过神来:“真的吗?”
顾灼权拿住她的鬓间落下的一缕散发,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黑色的,是不是变回来了?”
“真的变回来了呀,太好了!”许是迫切地想要传递这份惊喜,看着眼前溢满喜悦的桃花眼,其中情意微漾,月下美人,惑人心魂。她搂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只觉着淡淡清苦,侵袭了嗅觉,味觉,丝毫未察觉对方心弦被拨动。依然金眸含嗔,似是埋怨,实则羞恼。
顾灼权脑中空白,既惊又喜,瞬间转守为攻,卸去撑在扶手上的力道,倏地陷进了摇椅里,如水中舟,风中摇铃,微微轻漾,再是克制不住。携卷着袭来的热烈,送回香甜来处。呼吸勾缠在一处,他熟悉着这陌生的每一处,也在标记独属他的领地的标识。粗喘声,娇呜声,搅动声,歇罢,情事落幕,爱意却愈浓。
顾灼权眼中一抹晦色闪过,爱欲又起,却见枝头花,泥中落,已遭摧残,终是忍了忍,怜惜心起,不欲摧残,克制地转换了方向,吻在了那双春意泛滥的眸上。
“傻不傻,不会用鼻子呼吸吗?”声音低哑,皎皎的鼻子被捏了捏。
一双秋水春眸含嗔似怒,喘息声急促,还未平息过来,只得张嘴咬住了那只作弄自己鼻子的手,神情中透出狡黠,无声地驳斥他的嘲弄。
顾灼权意会,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下次,直接咬这里。”
皎皎却直接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起来,牙齿咬住了他的耳骨,作势磨了磨,挑衅道:“偏不。”
顾灼权不料她动作大胆,喉头不自觉滚了滚,眼底晦暗闪过,侧过脸想去衔住那张作乱的嘴,皎皎仿似早有预料,春意泛泛的脸上立时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娇涎欲滴,吐出软绵绵的话语:“阿灼,我好困啊,下次再继续好不好,你看,肯定都破了。”说着示意他看。
伤处有血珠冒出,不见怜惜,反倒催发出了猛兽捕捉到猎物的兴奋,声音暗哑:“确实是弄破了。”低下头去,贪婪地抹去了红色的烂漫,却只是停留在红唇之上,半晌才离去,一字一句道:“下次,再继续,你说的。”说完,将她揽在怀里,如揣珍宝,承了她的懒意起身,走向屋内。
随着他走动带起的颠簸,自己身前时不时被碾,那人却似无所觉。皎皎察觉他们之间太亲密了,想要放下双腿自己走,挣扎间,一条手臂直接拦住了她的退路,佯斥道“别乱动,不然继续?”
皎皎脸色羞红,动弹不得,只得任他抱回了床上,在烛光的映照下,锋利的棱角被收起,桃花眼中柔情泛滥,动作却克制,替她盖上一旁薄毯:“不是困了,快点睡吧。”
待他离去,皎皎在羞涩与甜蜜交织的心绪下,酣然睡去。
清晨,太阳还没有变得炙热,只有顾灼权一人在院中赤膊晨练。经过昨晚的亲密接触,二人心照不宣,少了初识的疏离,皎皎见到眼前赤裸的,蓬勃的,坚实腹肌,坦然地欣赏着,不忘朝着顾灼权灿烂一笑:“早啊,阿灼,今天阳光真好啊。”却只见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似在确认什么,皎皎没有不在意,却趁机往他腹肌上摸了一把。才得偿所愿道:“不好意思啊,手滑了,触感不错嘛。”
顾灼权脸色一黑,不与她计较,只因他刚才发现她的眼睛变回了琥珀色,不仔细看的话与常人无异,便松了一口气道:“皎皎,你的眼睛变回来了。”
此时,卫老太从厨房出来,碰巧听到这句话,远远看去,见到她黑发乌瞳回过了头,一脸笑意,仿似昨日的变化只是一场错觉,忙走过去附和道:“呀,皎皎变回来了,真稀奇,这下好了,也不用拘在家里了。”
“是啊,奶奶不用担心啦,我都好啦。”皎皎欢喜道。
顾灼权这才念起自己刚才被她吃了豆腐的事,眼下只得作罢,咬牙暗咒:“小流氓,且等着。”
几日后,顾灼权从城里回来,天还没有黑透,能隐隐约约看见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薄薄的烟雾。刚进入村口,就看见不远处的打麦场里挤满了人群,依稀听见有人问:“咋还不开始呢,都等多久了?”
“谁不是呢,来晚了可没有位置。”
这喧闹嘈杂的声音又时不时被放映员维护秩序的喝止所掩盖。远远一看,只见几根竹竿支起的架子将白色的幕布撑了起来,发出模糊朦胧的白光,顾灼权心道,:“原来放电影的来了,不知道皎皎是不是也在那里。”
于是,骑上车子,赶回家去,想着或许能和皎皎一起看个电影。还没等推门进去,就见门从里面被打开,皎皎飞扑向他,晃着他的手臂,催促道:“阿灼,你快些收拾,今晚村里放电影,等会我们一起去看。”
在这个缺乏娱乐消遣的时代,黑白老电影也对皎皎产生了巨大吸引力,顾灼权看她一脸的急切,索性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饭等回来再吃也不晚,就将自行车停进了院子里,便被皎皎拉着手腕急着往打麦场里赶。
等他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挤满了乌泱泱的人头,挤不进一点儿,这事皎皎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放映员刚进入村里的时候,别的人家便早早派了自己小孩来占位置。
对于皎皎来说,站在最后面,抬起脚尖也只能看到幕布的上半截印着的八一二字,音响挂在三根竹竿支起的空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歌从其中飘了出来,好不热闹。
顾灼权见她看得吃力,便就地蹲下,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上来。皎皎见此吃了一惊,:“阿灼,太高了,我怕。”
“放心,我在下面护着你。”
他们所在的位置都快出打麦场了,四周无人,皎皎于是试探地伸出一条腿架到了他的肩膀上,见顾灼权牢牢抓住她的脚踝,便放下心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另一条腿也放了上去,直到皎皎坐稳,顾灼权才慢慢站了起来。
视野顿时清晰起来,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完整地出现在画布上,前面的人有站着的,有坐小马扎的,有坐在地上的,无一例外都紧紧地盯着屏幕,丝毫不用担心有人回头看到她二人这样,皎皎也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不时地调整姿势,完全忘了自己正坐在人家脖子上。
顾灼权不时感受到后脑勺处陌生的异样,随着她的晃动,他只觉整个脑袋都陷在了棉花堆里,微微侧了一下头,只得逼得自己转移注意力:“皎皎?”
夏天只着了一件单裤,伴随着说话吐出的热气打在了皎皎大腿内侧,皎皎这才察觉二人的姿势着实亲密,为掩盖住这种尴尬,故作佯怒道;“干什么,不要吵到我看电影。”
“那你不要乱动。”
皎皎顿时羞窘,此时电影里面的连长,穿着军装,方方正正,黝黑严肃的一张脸上也能让人感受到微微发红,:“李倩同志,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你处对象的。”
皎皎看着看着,俨然那张脸换成了顾灼权的,头不由自主地低下,手捂住他带着询问的眼神,嘴唇凑到耳边,似蛊惑又似剖白,:“我也喜欢你,阿灼,真心的。”
低软的嗓音伴随着香甜的气息侵袭着顾灼权的五感,他只听见脑海中嘭得一声,犹如烟花乍放,惊喜传递到四肢百骸。
隔着衣裤,顾灼权偏头克制地吻在了他的及目之处,语气郑重:“皎皎,记住你说的话,承认了就收不回了,我不会允许的。”
“嗯,不会收回的,放心吧,阿灼,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因为......”皎皎垂着的脚踢了踢他的肩膀,示意放她下来。
等到皎皎双脚接触到实地,不待他说些什么,抓住他的手腕往远离人群的方向而去。这里离田埂处不远,路两旁堆着高高的草垛,是绝佳的隐蔽地。
她将顾灼权推到草垛后面,背对着打卖场,将放电影处的热闹隔绝在了外面,俨然成了两个世界。
皎皎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伸出双手攀住了他的脖颈,嘴唇紧紧地贴在他的耳廓,声音里充满了欲望,:“因为你是我的,我想要你,阿灼。”
顾灼权被她此时的大胆与热情所震惊,这还是那个清甜乖软的皎皎吗?在这怔愣之际,嘴唇附上来熟悉的温度,惊得忘记了呼吸,他循着本能,一直抿紧的嘴微微张了开来,对方却趁机侵入,妄图汲取尽他最后的氧气,终是沉沦在了这失去掌控的现实里。
顾灼权察觉到一只作乱的祸首,隔着他的衣衫,沿着肌理分明的线条,肆意游走,掀起的氧意席卷了他全身,分不清楚是背部神经递质的传递,还是心尖情动的颤动,但他显然已失了控,再是克制不住那如浪潮般的爱意。
由于身高的差距,长时间的踮起脚尖使她不得不将力卸在所攀之处,看起来整个人像是挂在了顾灼权的身上。察觉到阻隔,脑袋短暂性的缺氧使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阿灼,你们厂里配的手枪也可以外带吗?”
出于对枪的好奇,皎皎再次问出口:“我能看一看吗?”
像是怕他会拒绝一样,不等回应,便迫不及待往他口袋附近摸索起来,伴随着急促闷哼声,皎皎呆愣住了,故作强硬地解释道:“啊,有温度的,真稀奇。”
说完,余光怯怯地瞥向顾灼权,显然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顾灼权眼神微眯,眼中□□无法逸散,越积越浓,看得人心惊胆寒。纵使这样,也只是弯下腰来,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惩罚性地咬在了那一颈莹白上,刺疼混着酥麻给皎皎带来新奇的体验。
本能恐惧被抛之脑后,新奇占据上风,作乱心起,终触到了她这个多年来浸淫各大网漫里所描述的隐晦,也掀开了她多年来对欲望根源的朦胧面纱。
黑暗中,失去了视觉,感知陌生的,隐秘的世界一角全靠着细细摸索,却也只能描摹出几分真,这一过程极尽漫长又不失耐心。初始,免不了的莽撞,却无意间成了另一种的熟稔,如天赋异禀,无师竟能自通。
顾灼权揽住她的手臂失了力道垂了下去,似是在放任她的离开。然而,却将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如同臣服的野兽。
充斥在耳畔的深呼,浅吸声,不曾停下。他握住了她的手,缝隙被填满,她像是被阿灼传染了一般,整个人仿似也烧了起来,想要燃尽周身的一切靡糜。
蜘蛛吐丝,织就密网。他亦是,让她如入了盘丝洞,裹得她苦苦挣扎,却不动分毫。一旦沾上了身,再是扯不清,黑暗中却瞧不出什么,阳光一照,俨然在劫难逃,满身他的情丝。
鼻尖轻嗅,淡淡草药的清苦味盈满鼻腔,如同空气变了味。皎皎不甘示弱,如同蜘蛛捕获的猎物,妄图咬断着密网,却失去了最后的领地,蛛丝被不经意间黏在了牙齿上,源源不断,织成了新的洞穴。
顾灼权看在眼里,微微一窒,露出少有的乖软,:“皎皎,你......你羞不羞。”便吻了上去,席卷走他的欲与浊。
皎皎想到了什么,打断了他,满脸担忧地问,:“阿灼,你是不是吃过很多很多的药,为什么?”
一向锐利的棱角略显柔和,桃花眼底的餍足一览无余,悠悠开口道:“嗯,儿时不太康健,现在......你刚不是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