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代价

    救人心切,顾不得探究奇怪声音出处,但她本能的相信这道声音。她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趁着奶奶不注意的时候,滴在了产妇的嘴里,很快病人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恰巧胡婶子把烧好的艾叶水端了过来,皎皎就顺势接了过去喂给了周英,不一会了卫老太发现血止住了,周英的脸色也没有先前苍白了,有了一丝生气,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下了,好在是救过来了。

    胡婶子见儿媳缓了过来,心里嘀咕起来真是命硬,阎王爷两次都没收,往后不会克我儿吧。

    卫老太见没什么大问题了,嘱咐胡婶子产妇失血太多,要注意补充营养,并留下了几服调理的中药,便和皎皎回去了。

    皎皎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血淋淋的双腿,病人一丝丝被抽去生命的画面,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时刻,下定了决心告诉了奶奶:“奶奶,我受不了血腥的场面,我恐怕不能给你当助手了。”

    卫老太深觉自己所做的,难免会碰到这样糟污的,姑娘家家的承受不住也是理所当然,:“不学便不学吧,小姑娘家的要是整天面对着都是血呼啦的伤口也不像回事。”皎皎见奶奶并没有责怪自己,舒心一笑,刚待要开口,只觉一阵晕眩,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卫老太顿时大惊,赶忙摸了她的脉象,未发觉有恙,幸亏皎皎倒在了家门口,便略费了点劲儿将皎皎拖到了她的卧房。她估摸着是刚才的血腥惊着皎皎了,再加上担忧劳累,一时不济才昏了过去。等醒来喝几副安神的方子,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

    顾灼权这边刚回到厂里,喜子就找了过来,:“权哥,鱼儿已经上钩了,接下来怎么收网?”顾灼权让他靠近,耳语了几句,喜子听了大惊,:“这会不会太狠了?”顾灼权忘不了当初王寡妇闯进他家里抢东西的情形,可惜当时形势所迫只得忍气吞声,如今么--他的眼底闪过一片厉色,喜子见状不好再劝,心里给宋瘸子默默点了个蜡。

    顾灼权如往常一样上班,巡逻,训练,处理厂内纠纷,李婷也没有再来办公室找过他。他为此也松了口气,跟他搭班的小苏提起:“怎么,你跟李婷的事吹了,她最近没来找过你。”

    他顺势踹了过去:“别胡说,压根没有的事,再坏了人姑娘名声。”小苏摇了摇头,酸溜溜道:“可惜啊,那么好的姑娘都不要,以后有你后悔的,要是我孩子这会儿都得揣上了。”说完,眼神意味不明地瞥向某处,顾灼权读懂了,一脚又踹了过去:“信不信我先让你断了后。”

    说起来姑娘,以往从没觉得在厂里的日子这么难熬,就几日的光景看不见那道身影心里空荡荡的。有时候在厂里巡逻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走来,他恍惚看到那双盛满璀璨星河的眼睛浮现在一张陌生脸上,等到走近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有时夜间躺在宿舍看着窗外的月亮,他好似感觉到那道清冷柔和的气息,偏头一看魂牵梦萦的人儿与他同床共枕,伸手触之,空无衣物,方才大梦初醒。他明白了,他想她了,他想一抬头就能见到她,他忍不住会想她在家里做些什么,按部就班的日子了他觉出来枯燥,引以为傲的工作也成了阻碍,好在他素来能忍耐。

    到了他轮休的日子,他破天荒的早退了,回去的路上拐去了国营饭店,捎上一份红烧肉,想到那双见到肉后亮晶晶的眼睛,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意。国营的服务员是个十七八的姑娘,看见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笑意盎然,更是羞红了脸,眼睛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特意多打了两块。

    顾灼权了然,笑了笑表示谢意,如果可以让皎皎多吃上两块肉,他倒觉得这皮相除了招惹些麻烦外倒还有点儿用处。

    等回到家中已接近傍晚,顾灼权看到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不见皎皎身影。还未等他询问,卫老太估摸皎皎这时候该是醒过来了,顾不上寒暄,接过顾灼权递过来的盛满红烧肉的饭盒,就让他去叫皎皎吃饭。

    他看了看天色,心里猜测不会生病了吧,这个时候还在睡,遂快步走向皎皎的屋子。等转过屋内的屏风,便察觉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清寒,带着阵阵幽香,在闷热的夏季宛如涧下泉水,沁凉冰透。

    掀开床前珠帘,映入眼帘的女子一如初见,皎如明月,灼若芙蕖,睡着的姿态若轻云蔽月,只不过枕上发丝不再是乌云堆叠,一头银丝如山间皑皑白雪,闪着淡淡月华,冰冷了人的双眼。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鲜活俏丽的小姑娘再次见到时却成了冰雪美人,他轻轻地推了推她,恐她梦中惊醒,又恐她永远睡去,皎皎睁开了双眼,好似大梦一场,褪去了肉体凡胎的沉浊,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轻盈化成了喉间的一声嘤咛。

    只不过眨眼的一瞬,顾灼权仿似历经酷刑的煎熬,等待着死神最后的审判。

    想起自己手上曾沾染过的鲜血,虽是为了家国,却也实打实得结下了因果,故而从不奢望能得上天的眷顾,好在天道仁慈,没有夺走皎皎让他活着的时候如堕阿鼻地狱。他抬眼望去,迫切的想在那双星眸中找到自己,却看见原本在阳光下才泛着琥珀色的眸子如今在暗室里闪着金光。

    银发金眸,宛如神祇,飄繇兮若流风回雪,美如洛神。他伸出的手止在了空中,这样的她让人看上一眼就是僭越,因惊艳诧异嗓音微哑:“皎--皎皎,你,你的样子怎么~。”

    一向气势迫人的顾灼权如今说话断断续续的,让此时尚未照过镜子的皎皎纳闷:“什么怎么了,我的样子有什......”还不等说完,她的视线扫到垂落下的头发上,惊呼起来:“我的头发,啊,怎么变成白的了?”

    皎皎赤脚下床跑到外间的梳妆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惊得忘了呼吸,惶恐无措,眼泪珠子流了满脸,五官容貌一如往常到底银发金眸太过异类,虽然从这番模样中窥得一丝熟悉感,短时间内还是适应不了这样的乍变。

    顾灼权从皎皎的反应中便知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故不再询问,微皱了眉头,暗自思忖她这副样子该如何隐藏,若被人瞧了去定被人看作妖异而批斗,到时他再护不住。看着她满脸的泪珠,暂且放下忧虑心思,当下还是先哄好小姑娘才是。

    顾灼权扳过她的身子,弯下腰来,用手指揩去皎皎脸上的珠子,一手抚摸着她散落下来的头发,“不用怕,有我在呢,”

    “可我这个...样子...出去会吓到别人的,万一...他们把我当成妖怪关起来怎么办?”

    顾灼权望着她担忧的眼神,认真地想了想,“要是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那只能......”

    “只能什么,你快说啊”皎皎焦急地催问道

    “只能把你藏起来了,古有金屋藏娇,如今却只乡舍一间,”顾灼权环顾了一下四周,“万望姑娘垂爱,留居于此。”

    “什么嘛?一点也不好,那我不成了家雀儿,你要敢拘着我,我就,就...”

    “就什么?”

    “就变成蜘蛛精缠着你,让你出不了我的盘丝洞。”

    “当真?如此相缠,我甘之如饴。”

    被这么一打岔,皎皎惶恐的情绪也散得七七八八,:“阿灼,我-这样子,你不怕么?”

    顾灼权眉间凝起一道折痕,疑惑道:“怕什么?”

    “怕我真的是个妖精,怕我带来的麻烦连累到你。”皎皎定定地望着他,试探地询问。

    顾灼权伸出手指,轻柔地描摹着她的眉眼,“皎皎不要太看轻自己,我的傻姑娘,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么?自古倾城红颜,强者夺之,你这样的容貌,是妖精又如何,就只被瞧去,便令人趋之若鹜,你不是麻烦,觊觎你的人才是。”

    “你是我一见倾心的人,心给了你,命自然也是你的,我只怕不能解决你所有的麻烦,怕让你深陷囹圄因而红颜薄命,怕你厌弃了我这双眼睛不再瞧我。”

    皎皎被他的话极大地抚慰住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可就赖上你了,一辈子的哦,不能反悔。”

    “求之不得。”

    卫老太把晚饭都摆好了,见这么大一会了,他俩还不过来吃饭,就亲自过去瞧瞧。便看到皎皎满头雪白,眼睛折射出金色的光芒,真成了端坐莲花台上的神像,清冷端肃,不似凡人。

    视线一瞥看到阿权递过来的眼色,再一看皎皎面上眼尾处几抹嫣红,猜到莫不是也被自己的样子吓着了,遂生生咽下即将脱口的惊讶,转换了语气:“咦,皎皎这莫不是你的法相,这下可饱了眼福,奶奶活到如今这岁数还没见过神仙长什么样子呢。”

    皎皎本还在苦恼如何向奶奶解释呢,不想竟主动递给她一个说辞,她也就顺势应承了下来。于是,祖孙三人来到餐桌前吃晚饭,忙活了一天,这对皎皎和卫老太来说也是今天的第一顿吧。皎皎想让现在的她吃菜团子也不会有先前的生无所恋了,她的肚子太饿了,不成想她还出现了幻觉,竟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谁知,她竟真的在餐桌上看到了红烧肉,惊喜乍然而至,眼中金芒更甚,如澄澄月色,成为了桌旁人眼中的盛宴。

    皎皎先是给卫奶奶夹了一块,卫老太常年跟草药打交道,鼻子也变得异常敏感,闻不得肉腥味,因而常年茹素,这也是为什么家里的肉票大都借了出去的原因。她便不再勉强,转而夹到了身旁顾灼权的碗里。

    皎皎以前就曾在食堂被男生吃饭的速度惊到过,剜了他一眼,略带些警告:“你可慢点吃啊,不然就不够我吃的了。”说完,似又不放心,便用筷子在饭盒中划出一道分界线。

    顾灼权看着那道明显斜到自己这一边的界限,无奈地笑了笑,他一向不挑剔什么食物,幼时喝多了药,伤了味觉,便失了口腹之欲,宠溺地看着皎皎那副眯起眼回味地馋猫样,把盛满红烧肉的铁盒子推到了她的碗边,面色不改,“都是你的,我不好这油腻的。”

    皎皎只觉他矫情,这年头也有嫌弃肉腻的,心底确是窃喜,只觉这么一大份全是自己的了,吃得酣畅淋漓,卫老太和顾灼权见她这样,相视一笑。

    可能分量太多了,皎皎吃饱了还剩下不少,丝毫没有心里负担地让奶奶给她留着明早热一下就着粥吃,卫老太不由好笑道:“就这么喜欢红烧肉,吃饱了还惦记着?”

    皎皎重重点了点头,“吃不够,不止红烧肉,肉包子我也喜欢吃,凡是肉的我都喜欢。”

    “那以后家里的肉都留给你吃,好不好,小馋猫?”转过身嘱咐顾灼权往后发了肉票都带回家里来,不许再借出去了,你也是有媳妇儿要养的人了,往后可得算计着点,不能亏着我们皎皎了。

    皎皎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哥你得记着家里有我呢.”

    “嗯,记住了,放心吧,不会亏了你这张嘴的。”顾灼权看着等下她那副傲娇的样子,恍惚起来,那清绝高远的仪容下竟藏着一个不谙世事,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极大的反差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极具张力又不失协调。笑着摇了摇头,晃走这些虚无缥缈的杂念,眼睛定在那银发金眸上,这是他的仙仙,无论如何。

    一天下来,皎皎隐隐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丝血腥气,便去沐浴一番。厅里只剩下顾灼权和卫老太二人,卫老太提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她也有些奇怪,眼看就要救不过来的人突然间就有了生气,再联想到皎皎的来历和变了的样子,二人不难猜测是皎皎救了人,变成这个样子或是伤到了身体吧。

    顾灼权从奶奶话里得知皎皎不愿再跟着学医,便松了口气,要真如此,往后指不定要救多少人呢,肯定也会伤着自身,卫老太也想到了这点,二人默契决定往后不让皎皎再过问看病之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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