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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一相逢

    戌时,玉京台摆起宴席,流萤灯火夜阑珊,数百文人墨客到此参宴。

    前朝起,便有一句话流传于民间。

    “晨着白露,夜饮朝歌,天下甲子聚于京”。

    这是源自前朝的传统,每三年过去,秋闱结束放榜后,咸京阁辰时会摆白露席三天,欢迎天下读书人参与,到三日后的戌时,玉京台开设朝歌宴,许多文人雅士汇集于此,饮酒作乐,吟诗诵曲。

    权贵人家会到宴上挑选有缘人,好为日后争权夺利,读书人会在宴上大放光彩,赢得权贵相助,自前朝来,许多名臣便是在朝歌宴上赢得另眼相看,以此一登青云。

    据传闻前朝曾有位名唤谢祈云的中举人,在朝歌上作功名诗一首,得了王爷的赏识,一路扶持至丞相,成为万位之上的存在,无奈此人野心颇大,撺掇王爷谋反,被镇压于朝上,从此销声匿迹。

    此事一出,皇帝震怒,谢祈云被株连九族,王爷被贬为庶人关押天牢,一连几天,所有与叛臣有关联的被一一查抄,人人自危,白露席与朝歌宴也因此闭宴,距今十三年,才重新开设。

    今朝新帝登基,为鼓励读书人上进,特许朝歌宴重设,虽说这里曾经因叛臣被封,但因其名声远大,加上世族力捧,这次宴会极其热闹,许多世家与文人蜂拥而上,好生热闹。

    玉京台设在一处登阳园子里,园中亭台雅致,楼阁巍峨,清流潺潺,自假山洞中涌出,几尾锦鲤摇曳着尾巴隐匿于叶下。

    秋风绵绵,落花如蝶。

    园中栽着无数桂花,暗香沉沉,一朵落花颤颤巍巍地落于尘间,马车重重碾过,将花瓣碾了个粉碎,留下驶过的车辙。

    园中的奴仆都是见过世面的,见到车头挂着的标识,连忙围了过来。

    车夫一拽绳,骏马高高昂头,稳稳地停住了。

    里头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掀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探了出来,他一袭白衣若雪,面色沉静,正是春风得意少年时的好岁数,惹得旁边的侍女个个脑红,一个劲地偷窥。

    “恭迎谢三少爷,宴帘要开始了,请你往里面走。”

    奴仆连忙迎上,解观雪点头,却不进去,左手放着巾帕,往车上伸手。

    一位桃粉衣裳的少女抓着手出来了,她一身金银首饰,却并不耀眼,柳眉如画,笑意盈盈,眼神灵动,好一个娇嫩美娥。

    朝歌宴此次开办,改了许多规矩,相比从前的女儿家不能参宴,已经变得宽松了许多,陛下特许,天下儿女皆为臣子,世家小姐若想参宴,须让家中长辈同行,保证其安全。

    奴仆见状,便知此位的身份,解家小姐不多,最受宠且身份最贵重的只有一位:解昭音,自小便是在谢太爷那儿长大,护得如珠似宝,除了前阵子在谢三少的生辰大礼上露过面,甚少有人见过,没曾想竟如此貌美。

    解昭音跟在哥哥的身后,低言不语,这个年纪的少女都喜欢佩戴铃铛,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了众多耳目。

    园中已有了许多贵族家主与妇人,通通上来恭维,解家身份高,祖上出现两任探花郎,一直是京中有名的簪缨世家,解家主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子,可惜此次政务繁忙,不能赴宴,只能遣使三公子与四小姐出行。

    解观雪温和应声,解昭音躲在后面一一行礼,待众人渐散,跟着哥哥来往了一处偏僻的亭子里。

    解昭音年纪不多,待到没人处才撇着嘴,她冲哥哥嚷道:“这朝歌宴怎么这么无聊,我脸都要笑僵了。”

    “都跟你说别来别来,你偏不听。”

    解观雪拿起茶壶,给妹妹倒上一杯。

    解观雪虽为解家最小的儿子,但是名声远扬,素为众人赞赏,京中女子多有爱慕。

    解昭音双手撑着脸,看着解观雪有条不紊地倒着茶,一手白净如雪。

    亭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不禁夸道,“哥哥,你的手好漂亮。”

    解观雪低头,看见了她颈间戴着的金镶玉平安锁,紫玉浓沉,他恍惚了一下,眼神有片刻暗淡,用袖子拂去了妹妹头上残留的花瓣。

    “别胡闹,等会玉京台要奏诗了,你好好看看,有什么中意的郎君,待过了及笄礼,大夫人就要为你挑选夫郎了。”

    “我才不要呢,那些男儿的诗文武艺甚至都没有我厉害,一个个都迂腐至极,若是嫁入他家,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后院里绣花,多无趣啊!”

    解观雪看着她,开玩笑道,“不嫁人,是想以后被哥哥养一辈子吗?”

    “才不是呢!”

    “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解昭音低头,摸着自己的手,闺阁少女一般都手指葱白细嫩,而她不到及笄,手上便有了茧,解昭音并不嫌弃,那是自己努力的象征。

    解观雪盯着妹妹不经世事的瞳眸,心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随她去吧,反正日后都有我在。

    一支穿云箭划破天际,尖锐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万千灯火飘向天空,玉京台从湖上架起,琴声瑟音错落有致地响起,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上台,宣布朝歌宴的开始。

    玉京台上,摆满了笔墨纸砚,一位位文人接连上台,提笔就写,吟诗声不断从湖边传来,喝彩的观众接连鼓掌,贵妇人们也聚在一起,谈论着诗词文画,男人们则在席上饮洒作乐,挑选合适的同盟。

    “原来这就是千古闻名的朝歌宴。”

    解昭音眼神激动,透过史书的文墨与时空的交换,她终于见识到了“夜饮朝歌”的盛景。

    对一位文科生来说,这简直是考古打开了秦始皇陵。

    “若是感兴趣,哥哥带你去那里看看要不要?”

    解观雪察觉到妹妹的心情,目光温柔,他伸出手,上面盖着一张手帕。

    解昭音开心地握着哥哥的手,穿过来那么久,她早就理解了解观雪男女礼义格外看重的习惯。

    只不过还未到玉京台前,解观雪便被叫走了,来人一身火红家袍,一眼便知是奉家的侍卫,显然是奉鸾在找他。

    哥哥犹豫了下,解昭音便懂事地松开手。

    “哥哥你去吧,我身边有侍卫在呢,不会丢的,奉鸾哥说不定正在等你呢。”

    想到奉鸾,解观雪只好点头,他嘱咐好妹妹不要到处乱跑,便匆匆离去。

    解昭音倒没什么难过的,自从穿过来以来,她鲜少能一个人独处,哪怕现在身边还有侍卫跟着,她也知足了。

    小姑娘开心地往玉京台小跑去,叮铃叮铃地响了一路,一位黑衣男子偏头看了她一眼,给她让了路。

    解昭音小声道着谢,嗅到一股淡淡地檀香味,玉京台种满了桂花,花香浓重,乍一下闻到这么清淡的味道,一下子就清醒了。

    解昭音回头,没找到味道的来源,黑衣男子也不见了,不一会儿味道就散了。

    玉京台上传来一声喝彩,勾回了解昭音的注意,文人夺魁已近尾声,一位肥头大耳的权贵走下台,台下众人拥护着他。

    “这是礼部尚书的弟弟马尚夏,听说此人性情恶劣,在街头强抢民女,曾被督天阁押到牢里去。”

    “督天阁?那他怎么出来的?听说督天阁的职权比谁都大,除了陛下谁也不听。”

    “你傻啊,马尚书的妹妹可是当朝的莺贵妃,陛下圣宠,枕边风一吹,管他什么督天阁督地阁呢,都得放出来!”

    马尚书,马尚义。

    这个人,好像是父亲的政敌。

    解昭音垂下眸子,侧身偷听着旁人的话语,而玉京台下,马尚夏被众人簇拥着,拱手称赞各位举人的文采,眼睛都快眯成条缝了。

    “各位举人真不愧为国之新栋梁,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马某人甚感欣慰。”

    解昭音见着玉京台旁人越来越多,许多妇人与小姐们连忙离开,身旁的侍卫不知不觉间被人流挤散,周围乱哄成一团,她却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突然一道亮光划破天际,硕大的烟花冲向天空,流光散成一团,刺得人眼睛生疼。

    众人惊呼。

    不对劲!这不是烟花!

    解昭音先是想到前世某手游的闪光弹,还未深思,拥挤的人群中有个妇人撞了她一下,险些摔倒,幸亏有一个人从身后扶住了她,还未道谢,那人就直直的往人群中挤,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冲进她的鼻间。

    她呆愣了片刻,忽然人群中发出尖叫声,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向外挤。

    “杀人了!杀人了!”

    “马……马尚夏死了!”

    “有刺客!护卫!我的侍卫呢!”

    妇人们尖叫着,护着自己的儿女们,高官文人一个个面色苍白,指挥侍卫围在身旁,人群不断拥动着。

    解昭音运气好,被挤出外围,她看着混乱的场景,累索了片刻,跟着人群提起裙子拔腿就跑。

    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她的设定是一个娇弱的贵小姐,没人说还有刺杀啊!

    解昭音一头雾水,却还是装成受惊的样子,一路跟着人跑到了澄月湖里,趁没人发现,攥紧了腰间的银铃止住声响,偷偷钻进了桂花林中,反正在隐匿的环境里,谁是老虎谁是兔子还说不定呢。

    她环顾四周,摸进了一个小树洞里,得亏她年纪小身量轻,刚刚好容得小。

    一根翠绿玉簪被她拔了下来,解昭音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解昭音觉着距离不对,她悄悄探头出来,发现在不远处的澄月湖旁,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那儿。

    夜已深了,月光淡淡地泼在他的身上,他披着头发,一动不动地看向湖的位置。

    解昭音只觉奇怪,那个位置又无旁人,现下又发生了刺杀,谁会在那儿跟人约会。

    她觉着无聊,将簪子藏于袖中,想着是哪家公子被刺客吓到,胆小不敢动弹,于是便准备走过去救人。

    她的身子才起来一半,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白衣男子仿佛察觉到了,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

    他没有转头,而是直直后退了一步。

    解昭音却愣住了,她刚才的视野被遮住了一半,现下站起来了,才看清男子的下半身。

    一身黑靴从白袍下伸出,直指她所在的位置。

    也就是说,刚才并没有什么背对着他的失足美男,只有一个貌似性转的贞子一直在看着她。

    可怜见的,解昭音要被吓死了,却还是佯装镇定,一边往后退去,一边轻轻转动手中的簪子。

    月下林中萧瑟暗淡,只有花枝婆娑的沙沙声。

    风拂过,一瞬间,叶片飞转,一股清幽寡淡的檀香味从身后飘来。

    解昭音面色一沉,不复刚才的慌张受惊,整个人冷静的可怕,猛地一转身,将手中的簪子狠狠刺向身后人。

    来人一抬手,抓住了解昭音的手,用力一拽,她被拽到半空中,解昭音一扭身子,稳稳落在其身后,她作手刃状,用力劈下。

    即将落下时,她听到男人的嗓音在耳边,“倒是机灵。”

    一道疾风划过,来不及多想,她立即停止动作,后退几步,锋利的剑刃被拔出,莹莹月光泼在冷白的剑刃,萧冷又阴森,若是刚才没来得及避开,解昭音必定会受伤!

    借着月光,解昭音终于看清了来人,黑衣暗沉,绣着昂贵的金线玄鸟图案,长眉入鬓,剑目森冷,黑发高高束起,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质,恍若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无间恶鬼。

    解昭音咬住嘴唇,警惕性的看着他。

    无间恶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扭头望向身后的虎视眈眈的“贞子”。

    “贞子”呆滞了片刻,扭头就跑。

    解昭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好你个欺软怕硬的恶鬼。

    这么一搞,解昭音倒没怎么谨慎。

    来人既没有伤害她,又帮她赶走了真正的敌人,可见是一个友方。

    “你是我哥哥派来的吗?”

    她昂头看向他,没办法,这个人实在是太高了,都跟她哥差不多一样高。

    可恶,让你高!等哪天天掉下来了,你们这些山东大葱高的男人就给我老老实实顶着吧!

    解昭音恶狠狠地想着,却没想到男人正在光明正大地观察她。

    少女忙碌这么一天,不仅没落到好处,出门化了半天的妆花了,梳理好的头发乱了,连华贵的衣裳连沾上了灰泥,像一只玩泥巴弄脏自己的小白猫。

    这么一想,卫舍言心情好多了,也不像先前那般不近人情,他指了指远处的方向,隐隐有人在呼唤,灯光渐渐。

    解昭音明白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向他道谢。

    “谢谢你,我走了,有缘再相见。”

    说完,她扭头就走,没有一点留恋,还没走出二里地呢,有人就拽着她领子回来。

    解昭音睁大眼睛地扭过头,凌乱的发丝贴在她脸上,看着无害又可爱。

    卫舍言没领这套,掏出一块令牌丢到她身上去,“等会见了人,说是督天阁的人救了你,别说你刚刚发生的事。”

    不等解昭音同意,他便迅速离开了,看着林间晃动的树影,解昭音在原地思索片刻,远处找她的人大叫着跑了过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解昭音还能听到解观雪猛烈的心跳声。

    “还好你没事,不然哥哥该怎么办……”

    向来注重男女大防的三哥紧紧拥住她,解昭音反应过来,看着周围围住的人群,大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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