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声音逐渐大起来，有一部分人还没来得及了解下午事情的全貌，都在等后续。
“大家安静，我说件事。”郗皓略顿了顿，等到他们完全安静。
“篮球赛本来是学校为了增进各班之间的交流举办的，咱们班却跟人家有了冲突。
下午那个帖子，投稿确实个人主观性较强，但论起来还是咱们不占理些，赢了比赛开心能理解，和对手班有个别言语冲突也都是赛后正常情绪。
在帖子底下骂人的具体虽然不知道是谁，哪个班的却不难判断，大家都知道我上节下课去和人家班长商量了。
我们最后达成一致，希望乱说话的今天晚上都在帖子底下道个歉，尤其是下午跟人对骂的几个，为这点事没必要再惊动两班班主任。”
后面几句话是混在下课之后的喧闹声中说的，他不清楚到底能被听进去多少。
乱糟糟的状态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刘明博可能是在忙转班的事，后两节课一直不在。
郗皓给他单发了消息，剩下的等晚上回去再沟通。
下楼时路知知下意识往9班门口瞄了一眼。
他们老师刚打开门出来。
白诗芮说忘了拿杯子要上楼取，她站在栏杆旁边等着。
因为四楼设有两个教师办公室，9班就和5班一样都在楼梯口位置。
路知知刚才为了避开点人群站在了他们班后门正对的那个走廊拐角，稍微偏头就能看见他们班里面的布局。
郗皓的位置还没变，是她之前就锁定过的。
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
“放学不走杵在这儿干嘛？”
路知知心里一惊差点蹦起来，转头发现是江怡。
“江怡怡，你想吓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财产吗？”
江怡不屑：“就你那点财产。”
“切，我还不稀得给你。”
“哦，我知道了。”江怡抬手一指，“你的小秘密藏在这里吧。”
她指尖朝向的正是9班铭牌。
路知知飞身过去挡住她探究的眼神，“不是说了吗低调些，我这才刚认识呢。”
“怕什么，又没人知道我在说谁，需要我帮你打听打听，要个联系方式吗？”
“暂时不吧，刚跟他们班吵完架。”
“又不是你吵得，也不是他挑起的，别那么矜持嘛。”
“知知！走了！”白诗芮喊她。
路知知趁机开溜，“那个，回头再说吧，节奏太快也不一定好，明天见，拜。”
“行，那就按你的节奏来呗，注意安全啊你俩。”
“少装些吧，离睡觉就那么点时间。”
王谷背上书包在等郗皓收拾东西。
“没多少，走吧。”
下层有班级延堂，这会儿一窝蜂的出来，导致本来就狭小的楼道更加拥挤。
他们被堵在到二楼最后几阶楼梯上。
人多容易被冲散，王谷那列移动的快些，已经到了下个平台。
郗皓轻轻叹了一口气，往右挪了点靠在扶手边。
“知知，我下去等你吧。”
“好！”
听见对话郗皓才注意到他们离得很近，几乎是伸手是能碰到她头的程度。
路知知像有什么感应似的抬眼望去，又努力自然的把目光平移回来。
原来，对视之后小鹿乱撞不只是夸大的描写。
白诗芮问她为什么脸红问了两遍才把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没有啊，可能太挤了吧。”
路知知朝脸上扇风试图缓解，“等骑车吹会儿风就好了。”
直到回家她都还没完全平静，和周曦打了照面就进了房间。
取下书包后她一屁股坐在书桌前。
没记错的话当时郗皓还笑来着，他微微抬起的手是要跟她打招呼吗？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可她因为心跳过速只顾着往前走了唉。
她脑海里不断重复闪过晚上在楼梯上的画面，过电影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
之前碰到都没像今天这样，那一瞬时间感觉都静止了。
哪怕是当时在操场郗皓拉她起来，用轮椅推她也都没有。
上次后门离那么近也没到这个程度，人家都是一见钟情，她这算什么……
良久，她终于决定先去洗个漱让自己缓一缓。
郗皓和王谷出学校前碰见刘明博正往教学楼走。
“郗皓，篮球赛确实我的锅，我也真不是故意的，一时上头，就是看不惯那小子嘚嘚瑟瑟的样子。”
刘明博已经看到了他发的消息，怎么说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俩的事私下还是得有个了断。”郗皓提醒他。
“不就一个变了心的前任嘛，不值得，咱这青春年华大好时光的别老纠结过去。”王谷没忍住插了句话进来。
“我明白，只是气不过来，今后一笔勾销，去他的前任！”
看他像真的释怀了，郗皓便跟他交代记得在投稿下给个态度。
“你想通了就行，那我俩先走了。”
刘明博：“嗯，拜拜。”
王谷：“拜了。”
秋日的晚风裹挟着寒意。
走到路口，王谷紧了紧外套跟郗皓说再见。
郗皓朝他挥了下手，然后站在路边等绿灯变亮。
他今天中午没回去也没拿手机，回家才收到郗晟的微信消息。
她这次要出差近一周，走之前还把冰箱填满了。
郗皓拿出一盒牛奶打算热，又看见餐桌上放着洗好的葡萄，想了想还是把牛奶放回去。
等一切都收拾好已经快十二点。
郗女士又发来消息，他一一回复。
对话每天都在重复，隔着屏幕或是面对面好像也没太大区别。
郗晟一直想改变相处方式，但又没什么办法。
当年争过郗皓的抚养权之后她马上就给他改了姓，怕因为工作照顾不好孩子，只能把他送到他外婆那边。
到郗皓上初中，她工作也相对没那么忙了才把他接回身边抚养。
以为相处久了就好，可郗皓越长大却对自己越客气，连脾气都没怎么发过。
她看着对话最后的那个‘嗯’字沉默良久。
大概是因为下午打了篮球赛，这会儿郗皓已经提不起太多精神，只背了点单词。
等到头发完全干后，他就拉好窗帘关灯躺下。
半夜两点多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睡前忘记给音乐软件定时，列表放完之后跳转到了高燃游戏BGM
很久没有梦到林邺城了，好像十几年来他都是那个样子。
熟悉的偏分，短T领口上别着墨镜。
总是喜欢笑着，似乎这样就能让人原谅他过去的所有。
和郗晟最开始因为他有矛盾是什么时候呢，郗皓到现在还印象深刻的是小学那次。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皓皓，不要拿他的钱，他现在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妈妈能照顾好你，能满足你的一切生活所需，知道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妈妈呢……”
那天郗晟发了很大的火，最后还是外婆来把他拉去吃饭才让这场说教停止。
他那时很委屈也是真的不懂大人之间奇怪的情感恩怨。
郗女士对林邺城是怀着一点怨恨的，毕竟信誓旦旦一辈子的是他，后来出轨的也是他。
他们两个初中就认识了，高中开始谈恋爱，中间因为异地恋短暂的分开过，最后还是步入婚姻。
可时间在变，人更会变。
当年郗晟恢复冷静后就迅速拟好离婚协议书，也拿到了抚养权。
林邺城不是好丈夫，但对郗皓不错，会经常找机会联系，也教他很多道理，偶尔会嘱咐他不要惹妈妈生气。
郗皓在他俩离婚后第一次见林邺城也是他多方打听确定郗晟不在老家才敢在学校门口来看看。
林邺城给了他一部手机，让他首先要好好学习，但有时间可以给自己打电话。
来见他时都会买很多东西，带他去吃想吃的所有零食。
他好像有在认真弥补，即便知道能补偿到的不过是所造成伤害的千分之一。
两年前林邺城才再婚，想让郗皓去参加婚礼，最终被郗女士拦了下来。
郗皓时常觉得自己能理解郗晟，有时又困惑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还会到歇斯底里的程度。
窗帘被风吹动，潮湿的空气扑过来。
校园墙已经更新好了投稿，简短的插曲算是落下帷幕。
困意来袭，郗皓放好手机重新准备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