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澍勾着睡衣扣子欺上前,呼吸贴脸打架的刹那,她在那双眸子中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恍惚。
计划得逞,歪头坏笑,但手上动作没停,手指灵活地解开错位的扣子,又一颗一颗扣上。
系好后轻轻一推。
轻飘飘地道了句:“扣子……系错了。”
捕捉到眼尾不易察觉的小异动,时澍得意地退回到自己座位,提笔在最后一栏加了条补充条款。
“多谢提醒。”有些事确实不一样了。
“时澍!”蒲容璋恼羞成怒。
“诶!终于不叫……表嫂了!也不是不能叫,毕竟你……是甲方,其他地方你……想怎么叫,怎么叫,但不要在我老师……他们跟前。”时澍将合同递还给蒲容璋。
不就一称谓嘛,他要不嫌来气随便他怎么叫。
蒲容璋从刚刚便失了阵脚,此时脸颊再次蹿红,梗着脖子输出硬气话。
“……你好像没搞清楚,是你在求我办事。”
时澍不为所动将合同往回一收:“没错啊,那你也可以……不签啊。”
说完拿起属于自己那杯茶抿了两口,喉咙灼烧感又弱了几分。
期间不忘贱兮兮地调侃:“这菊花茶就……不用这么折腾了吧,撒了不少的。”
蒲容璋被戳穿撇开头,自顾自灌了一杯辩驳道:“我上火。”
“这样啊,我那边还有些绿茶,下次放一起……表嫂……帮你沏,败火。”时澍微笑着将茶一饮而尽,心里畅快得很。
前面被压制的憋屈,终于有了宣泄途径。
就像蒲容璋说的,这件事她确实不吃亏,契约情侣也不是没玩过,背德又不是没背过。
茶水饮尽将茶盏放回去,玩够了自然要谈些正经事。
“我老师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等我消息。”蒲容璋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得了保证,时澍起身脚步欢快地走了好大一段路。
“慢着。”
蒲容璋出声拦下她即将迈入玄关的步子,时澍收回甩出去的手臂,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嚣张了,但底气还是要足。
“什么?”
“手机不要了?”蒲容璋举着手机,朝着她晃了晃。
时澍松了口气懊恼大意,转身回去接。
指尖还没触上,蒲容璋的手便缩了回去。
时澍疑惑道:“做什么?”
蒲容璋当着她面划开手机屏幕,在上面输入他的手机号码,动作行云流水。
“你这是……窥探别人隐私。”
手机铃声短促响起,蒲容璋点开自己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满意地点点头。
“你不设密码的毛病改不了,就别怪别人窥探隐私,再说我当你面开的。”
蒲容璋将手机再次递出,时澍伸手去接。
不想对方冰激凌小哥附体,来来回回地逗弄。
见再次落空,时澍攥拳已经开始盘算起师姐扔掉手机的建议。
蒲容璋故技重施,时澍习惯性伸手去接,只是这次没有落空,但也落入蒲容璋的圈套。
蒲容璋空出来手攥紧她手腕,单手将她揽入怀中。
时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机跌落在沙发上,愣怔着看向揽着自己的蒲容璋。
“你……干嘛。”
时澍挣扎着,蒲容璋却越发得寸进尺,掰扯着他们手指交叠在一起。
蒲容璋皮肤冷白灯光映照下血管清晰可见,相比之下她的手确是有些粗糙黝黑好在还能说个纤细修长。
“拍照。”
蒲容璋无视她的不解挣扎,举着手机调试成合适角度拍摄他们十指交叠的照片。
“啊?”
“做戏做全套,表嫂你教我的。”
时澍嘴角抽搐,这话说的她以前是什么完蛋玩意儿,教的什么完蛋玩意儿。
打不过就加入,时澍配合调试,但也不得不发出感慨。
“你不觉得我们的手不搭吗?”
“不觉得,效果很好。”蒲容璋熟练地在相册里挑选。
时澍并不想这么被握着,总有种不可控被人压制的感觉,挣脱开在那蹙眉毛蹙起前,反握上蒲容璋的手。
“这样拍。”时澍努努嘴挑衅道。
蒲容璋配合地按下快门,并给予高度评价。
“确实,挺好的就用这张。”
这般折腾时澍终于拿回了手机。
只是刚刚那张牵手照已经被蒲容璋换成了她的微信头像。
“我为什么也换,这跟当面叫我表嫂有什么区别。”
时澍手指飞快划过将照片撤了下来。
“补充条款没说不可以,倒是第5条有明确说明,乙方要配合甲方完成契约任务,包括并不限于拍照,牵手,出席活动等等,有必要情况下要发布社交朋友圈,我已经很含蓄了。”蒲容璋翻开契约书指着上面的条例微笑反击。
时澍抽了口凉气,草率了她当年写的到底什么玩意儿。
“换回去,然后把我加回来,把照片传我,头像一人一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才是情侣。”蒲容璋敲着桌案,将她乱飘的魂收了回来。
时澍嘴角抽搐,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嘛,她刚刚补充了啥。
“我……”
“换回来。”蒲容璋搭着沙发扶手,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有霸总气质。
“只要照片放上去就是了吧。”时澍咬着后槽牙道。
“对。”
时澍头大但还是从了。
但也不能真这么放,一会儿一个镜像,滤镜蝴蝶结星星光圈各种叠加一番操作,终于有几分古早大头贴的复古氛围。
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细汗,就当自己怀旧葬爱风吧。
“女生总要P图的。”嘴里振振有词道。
蒲容璋没有反对,但表情臭得很。
时澍耸耸肩,他不悦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可是按他要求做了。
依着甲方要求添加通过,照片传过去。
任务完成,时澍揣上手机就往外跑,担心他又起什么坏心思,毕竟师姐还在外面。
打开门便看到师姐抱着水平尺立在门口,与秘书大眼对小眼了。
时澍尴尬一笑,拉着师姐往外走,总算是逃离这是非地。
虽然对上蒲容璋表现嚣张,但到了晚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自然不想承认是因为蒲容璋慌了神,将一切归罪到烧伤手臂。
披着冲锋衣坐到院子里的小台阶上,摊开手机看着怀旧风格的头像,懊恼地挠了挠头。
“这都什么事儿啊。”手机丢得远远的,托腮看着头顶浑圆的月亮。
正打算感慨一番,胳肢窝传来异动,一颗不小的黄色脑袋,叼着她手机,朝她怀里蛄蛹。低头对上憨厚睿智的眼珠子,抬起胳臂任由着它钻进怀里。
接过手机揉了揉黄色光亮的皮毛,烦躁扫清大半。
世界破破烂烂,狗狗缝缝补补啊。
梨花是她之前收养的一只梨花木色的中型田园犬,平日看家护院乖巧得很。
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梨花贴着她坐下。
时澍正感慨它的乖顺,梨花一个激灵前腿踩着她立起身子,耳朵抖动警惕低吠。
时澍随着梨花目光,狐疑地扫视四周,解开梨花脖颈上的项圈,任由它扑向影壁墙前,趴着门叫唤起来。
伴随梨花的叫声,院墙外一束白光射向天空,又很快消失。
梨花叫了好一会儿才在时澍的安抚下消停下来。
但叫声还是吵醒了屋里的程淑惠,掀开门帘警惕道:“怎么了。”
“没事,许是有耗子。”时澍安抚着。
“那赶紧睡吧。”
“好。”
时澍将梨花的狗窝搬到影壁下面,投喂了零食便回到屋里。
侧身躺在床上,盯着角落桌子上,已经完成大半的木构件模型,一夜无眠。
清晨
时澍依着院子中央粗壮的枣树刷牙,眼角干涩,眼皮打架,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如何憔悴。
半打着哈欠,正房传来师姐激动的声音。
“啊好的!”
时澍赶忙吐掉嘴里唾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屋。
“怎么了?”
程淑惠眼眶都红了,抱着时澍低喃:“老师可以出来了。”
“真的。”时澍立马精神。
“真的,说一会儿就能出来,我们过去接老师。”
时澍拦下激动的师姐:“我过去吧,不是今天还要给几个师父结工资嘛。”
说完将梨花招了过来,戴好项圈将绳子递到师程淑惠手里:“今天就在屋里待着,梨花有些亢奋,你顾着些。”
“好,那你小心些。”
时澍打了辆三轮,一路焦急往过赶,生怕错过了时间。
兜里蒲容璋的电话却是一刻没停。
“滴答滴答”骚扰了一路。
时澍一点不想接,她哪儿还有心情管他。
早知道老师这么快出来,就不签那破合同了,好在情侣契约又不具备法律效应。
时澍主打一个耍赖,老师能回来,一切皆可抛。
契约第一天,从毁约开始。
时澍坐在拘留所外的花坛上,夺命连环扣终于消停了。
脚尖无聊地在水泥地上踢踢画画。
仰着头回忆契约条款的内容,有没有什么能毁约的条款项目,毕竟自己整理的,该是没那么无懈可击,有些漏洞才对。
只是这会儿兴奋劲上来,理不清。
“算了回去再想吧。”时澍撑着身下石台,探头探脑地扫视四周。
与外面的热闹比,这里倒是安静,毕竟也没人敢跑这里打卡。
见还需要些时间,时澍掏出镜子捋了捋散落的碎发,这几日下来憔悴得很。
不能让老师看到了,掏出口红准备补补妆。
单手怎么都不方便,一个不稳,口红沿着水泥地斜坡滚了下去。
时澍俯身追了个空,跌坐在水泥地上。
口红即将滚落下水道时,一双黑色圆方鞋挡在了下水道前,避免后续惨剧。
时澍耷拉身子微微松了口气,就说人不能一直这么倒霉。
还没来得及抬头道谢。
身后黑色铁门传来响动,时澍踉跄起身看了过去。
铁门缓缓打开,老师彭桂贻扶着铁门走了出来,离开前还不忘与一边的警察点头致谢,从容得体仿佛只是来做客一般。
只是平日打理得光亮的微卷短发,已经掺杂了不少银发,脸颊本就没多少肉,这会儿都能看到突出的骨头,徒生老态。
“老师!”
时澍眼眶酸涩,无措地冲到彭桂贻身侧,上下打量了遍,毛躁得像只小狗。
之后更是委屈地抱住老师,眼泪滴在棕色外套上晕开深色泪痕。
老师轻抚她的脊背柔声宽慰:“没事了,多大事不哭。”
时澍压着喉间呜咽点点头,捂着眼睛退开。
“嗯没事了。”时澍找回主心骨看向老师身后抱着文件的陌生男人。
老师连忙介绍:“这是郝律师,多亏他帮我们。”
时澍侧身致谢:“郝律师麻烦您了。”
“哪里话,分内事。”
“家里还好吧。”老师询问道。
“还好,就是有些乱,我让师姐在家里守着。”时澍连忙点头。
“那先回去。”
“那师兄他们。”时澍踮起脚尖见后面没有人担心道。
郝律师解释道:“还需要几天,我这几天会留在这里,全权负责,您放心。”
“好。”
正说着郝律师突然精神抖擞,挺直身子朝着她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