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
敲门声急促。
时澍脑袋秀逗不合时宜道:“你……没续费啊?”
蒲容璋挑着眉瞪了她一眼,手指略带匆忙地系上睡衣纽扣,看来还是要点脸的。
这边纽扣刚系好,套间的门便开了,乌泱乌泱涌进一群人,举着摄像机宛如捉奸现场。
秘书尽责地挡在前面:“诶……你们做什么!别挤啊!”
时澍正伸着脖子左右探看,一道黑影从边角冲了进来。
灰色的冲锋衣如披盖罩在头顶,眼前瞬间暗了下来,来人勾着她胳臂拉起她就往外冲。
时澍扯着印有华大字样的白T衣角,躁动的心被一路小跑的风安抚。
期间还不忘跑神庆幸自己的决断,要是刚刚那姿势被看到。
“噫~”脊背蹿起一股寒意,那可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身侧传来清润女声:“怎么了。”
时澍摇了摇头,配合着被塞进面包车副驾驶。
将冲锋衣拽了下来,看向身侧英雄救美的师姐程淑惠。
程淑惠扯下口罩抱着方向盘大喘气,拨了拨贴在脸上的短碎发,不负刚刚神勇。
攥着钥匙的手直打哆嗦,连打两回火都没成功。
“师姐刹车。”时澍提醒道。
“啊……对啊。”
伴随车子打火震动,程淑惠松开刹车加油门,带着时澍窜了出去。
车平稳开在柏油马路上,程淑惠严肃的表情才有了几分松动。
为了掩盖刚刚的慌乱嘴里又念叨起来:“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时澍连忙摇头,果然那房间太让人误会了。
程淑惠说完严肃的脸又板上了:“说你多少次了,不要这么莽,女生该有的警惕要有,以后不许单枪匹马乱闯,我们这些大的干什么吃的。”
“哦……”时澍乖巧地点点头。
“乖我先带你去诊所换一下纱布,我想到这个就来气……你多大人救什么火,秋实拉你都拉不住……这以后留疤怎么办……不省心……那个杯子里有菊花泡的茶你多喝些,嗓子都成破锣嗓子了还蛮干。”
程淑惠年长她5岁,研究生开始就是她在带她,亦师亦妈教育起她来自然得心应手。
这些年也习惯了,乖巧听训。
依着吩咐拧开杯盖,凝着眉头狠狠灌了口,花茶水划过喉咙,清香甘甜,没有记忆中的苦涩异味。
时澍举着保温杯微微愣怔,这味道……
“不苦吧。”程淑惠察觉到她的表情笑问道。
“嗯。”
“知道你不喜欢,买的金丝皇菊,能喝就多喝点儿清清热对嗓子好。”
时澍抿了抿唇角余味,抱着保温杯,望向窗外乱飞的白色柳絮,烦躁的心一下子清明了,耳边絮絮叨叨的关切都悦耳不少。
拧上杯盖转身看向僵硬开车的程淑惠。
“师姐……回酒店吧。”
刺啦~
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时澍摔出去。
时澍抱着差点脱手的保温杯直道大意,怎么把师姐开车大开大合这毛病忘了,该先喊停车的。
“回去干嘛!”程淑惠语调上扬激动道。
时澍侧身帮忙挂了挡免得师姐太激动松了刹车。
“谈合作。”
程淑惠靠着椅背起了大师姐的范儿。
“我知道你担心老师他们,但瑞安对古建没有丁点敬畏,那叫修缮!还不如让它风化在时间里呢。就是一群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黑心商人。还有那房间,正常人谁在那里谈事情,不怀好意。”
时澍抿着嘴唇压着呼之欲出的笑声,思路一致。
“可……”
程淑惠抬手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好了别想这个了,我们问心无愧,时间……会还给我们清白。”
时澍嘴角弧度微落,手无措地将杯盖又拧了一遍。
师姐说到最后,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了。
他们隶属华大古建修缮团队,一年前受老师家乡利杨县文旅邀请来到这里进行古建修缮。
初到时,永昌楼还是一座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无名木楼,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们修复破败的匾额借村志以及老人口述推演出的。
木楼所在村落比较偏僻,消防设备措施延后。
他们一开始便给村委以及文旅发了告知函以及加强消防的文件协议,但并未被重视,用财政资金问题推脱,最后也就配备了几个基础的灭火器。
是一点儿没把木楼放在眼里,不过想要借他们老师著名古建筑教授的名头拉投资,破罐子破摔赌一份侥幸。
当他们排除万难,一点点将木楼拼凑,有了几分往日威严。
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飘摇柳絮,带着星星火点,引燃木楼。
火势起来,村子鬼使神差地停了水,只能借灭火器灭火。
大风催燃,助长火苗肆虐。
在火焰面前,他们渺小无用,最后也只能退出木楼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舌吞噬,变作如今的焦黑。
出事后,被调查情理之中。
他们心有愤恨,但也问心无愧。
但事态发展却比预料的复杂,有村民在自媒体带热话题。
借村里堪称传说的证据,为木楼强上价值,一番包裹,木楼成了元代存在,塑像中更是藏有稀有文物。
而他们团队故意隐瞒,意图将文物据为己有,为此不惜放火烧毁木楼,编得那叫一个离谱,而这离谱故事的依据还是他们复原的那块匾额。
这事离谱就离谱在,网络另一边的看客信了。
木楼毁了但也火了。
村委跟文旅见此,也不再积极澄清,反倒是希望利用这波热度,为村子乃至县城带来一波可观收入。
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她跟师姐因为救火受伤,加之老师出面担责,在问话调查后就放出来治疗了。
但老师跟几位师兄被带走,至今未归。
还真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悲惨故事。
时澍斟酌开口戳穿了师姐的自我欺骗:“这波热度一时半会儿下不去,为了流量都疯魔了,什么都敢说,他们现在的想法就是跟我们耗,可老师身体不好,耗不起。清白总会有,但不能对他们抱有希望。”
“也不一定全都是……”
“把所有人都当成混蛋,自己才会少受伤些,所以还是把他们当成混蛋吧。”时澍目光坚定道。
程淑惠沉默不语抱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想来也是认同她话的。
“回去吧。”
程淑惠摇头坚持:“不行还是要跟老师说一下。”
“可我手机……还在上面。”时澍哭笑不得,她刚刚被拉走得匆忙,手机脱手掉沙发上了。
“那就不要了,再买一个反正用得很旧了。”程淑惠依旧坚定。
见程淑惠不动摇,时澍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真不用紧张……我们认识……有点儿……亲戚关系。”时澍隐下契约情侣的事忽悠道。
“你亲戚那不更不是东西。”程淑惠语出惊人将时澍又堵了回去。
时澍捂着眼睛,这倒也没啥问题。
揉了揉眉心筹措用词:“这个……难得的正常人,好久没见……生疏了。”
程淑惠眉头皱起一个川字直言不讳:“那你们这精神层次差距不是一般大,他修缮那是什么破玩意儿。”
“他不是……瑞安的。是上面老板,才知道这个……过来处理的。而且我那手机没密码,他偷看怎么办。”
时澍拉着嗓子好一番劝解,程淑惠才半信半疑地松了口。
“那……先去把手机拿回来。”
程淑惠开火准备掉头回去,油门都踩出火星子了,车才移动了几步。
拍着方向盘直抱怨:“这什么情况,这破车怎么这么慢。”
时澍提醒:“师姐,手刹。”
“啊。”
时澍靠着座椅,攥着身前的安全带,还是赶紧把师兄捞出来吧,师姐这车技确实没什么提升空间了。
虽然说服了师姐,但师姐手上多出来的小动作将她的纠结烦躁暴露无遗。
为缓和情绪,时澍开口询问起那群围观群众,不想点燃师姐一腔烦闷。
“刚刚……那群人……干嘛的。”
“冲进来采访我的,我被问烦了又见你没回我,我说去救人。结果一个个比我还激动,着急忙慌往我车后面钻,我想着人多势众也不错,就开车把他们一起带过来了。”
时澍扑哧地笑出了声,听着就热闹。
程淑惠将车开到路边,探手要了自己的衣服,也要跟着去。
时澍赶忙拦了下来,上去不就穿帮了。
“不用……我上去就行,我有把握,不……比之前更有把握。”
程淑惠将拉链拉到顶上,从后车座取了把水平尺一本正经地放手里挥了挥。
“没事我陪你到电梯那儿,有什么事你就喊着火了,酒店隔音不好。”
时澍瞧着突然有些心疼蒲容璋了,他确实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已然背上了变态的名头,可惜了一张俊脸。
走廊
时澍三步一回头朝着缩在角落形迹可疑的程淑惠招了招手,程淑惠一点儿不知道躲闪,反倒举着水平尺给她助威。
时澍哭笑不得,去到门口歉意地看向候在外面的秘书小姐,刚刚被推搡得不轻,板正西服上都出现几处褶皱。
“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边请。”对方微笑着将她请了进去。
推门进去,蒲容璋正坐在她刚刚离开的位置,给茶盏注入新茶汤。
时澍无视对面的装模作样,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合同,坐到蒲容璋刚刚的位置。
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再看看。”蒲容璋出言提醒。
时澍握笔的手一顿,瞥了他一眼,便又低头补全了三点水旁边的比画。
“不是说是我当年那份吗?我相信你。”
蒲容璋弓着身子,桃花眼微抬好似酝酿着什么。
“表……”
时澍自是不打算给他翻身机会,侧身过去学着蒲容璋刚刚的模样,攥着本就大敞的衣领,一点点向下。
准备在蒲容璋开口前先发制人,将那声表嫂堵在他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