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遥猛的一回头，直直的把身子转向了她：“什么！”
“实在是后生可畏啊，遥遥你运气好，能在高三遇上这么负责的老师。”
“啊!” 服了林老师了，人面兽心啊，他绝对把我翘晚自习的事儿通知我妈了。
“遥遥，妈妈先跟你坦白一件事儿，一周前吧，弟弟被查出来是轻度自闭，这件事儿爸爸妈妈从来没想瞒你，只是看你最近期中考又高三，正是忙的时候，我们帮不上太多忙，就想着先不给你增添心理负担。”
“遥遥，你没当妈妈你可能比较难体会，生孩子这件事儿呢，是没有回头路的……”越说李芳越有些踌躇。
“没事儿妈妈，我理解，弟弟才三岁，我查过了，只要好好做训练，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妈妈你别担心。”戚遥起身从椅子上坐到床边，相互挨着。
“遥遥，我跟你说这些，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是负担，是枷锁。不是这样的，你和弟弟都是我的孩子，你们的未来本就应该爸爸妈妈来护航，这是没有轻重缓急的。”
“妈，我知道……但是我查过，长期的干预真的需要很多钱。”
“这个妈妈也知道，但这不是你放弃学编导的理由啊，虽然爸爸的确挣得的如以前了，但不是还有妈妈，还有积蓄吗”
“遥遥，我们的紧密关系从来不需要用苦涩来证明，我不想咱们家因为一个小小的生活难题，就变成了，我也在牺牲，你也在苦涩的状态，这样不对。”
“遥遥，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你说心里话，编导这条路你想不想试一试。”哪怕生活偶触沼泽，但依旧提供选择的权利，这份底气源于亲情。
“妈妈，我想学，我一定认真学。”
“遥遥，这是你选的，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但是你要记着，永远再也不要有为别人牺牲的‘苦涩感’了，选择了就不要后悔，选择了就要好好地走下去，这样才有意义，知道？”李芳握住了她的手，轻拍了两下。
“还有一件事儿，我今天去开家长会，看着班里好些同学都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我看着这样确实是省时间，再者说以后天越来越冷，住的近实在是方便。而且我看艺考机构离咱家有些远，但是离广华就俩路口。”
“我跟你爸合计了一下，还是这个周末，赶紧看看还有没有空房，租一个，平时你爸爸晚上下了班就过去陪你住，这样还安全点儿，高三嘛，考的不只是你，还有我们嘛。”
戚遥一把抱住妈妈，想张口说些什么，声带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只有泪痕默默的粘湿了脖颈，浸润了岁月的皱纹。
“妈妈，有你真好。”以气发声，模糊却情真。
李芳揉了揉戚遥的脑袋满目柔和“不愧是我女儿，对文字这样灵光，可是随了我呢。”
戚遥使劲儿的点了点头，下巴硌在妈妈柔软的背上，印出浅浅的凹痕。
“快睡吧，遥遥，明天咱们一起和中介去看房。”妈妈用手抚顺了她的骨感的背。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实地看房。学校周围的房子大都上世纪建的，还是福利分房政策下的老房子，没装电梯、有些楼道的灯更是年久失修、许多卫生间的墙皮已有斑斑霉迹。但好在，房子基本住的都是一届届学生，都很爱惜，也算麻雀虽老，但五脏俱全。
因为都是老建筑的缘故，可选择的房子实在不少。李芳被一楼住户室外的小院子其间的生活气吸引住了。虽已是初冬，整个小区都蒙上了灰灰的萧瑟，唯独这栋楼，每户院子或将土地锄平以待来年、或将地覆膜为幼苗提供温暖。
李芳用了整整一上午，最后还是决定选最后看的那间屋子——就在那栋楼，步行到学校只需七八分钟、南北通透的三楼的两居室。而且李芳听房东说，“这屋子这几年接续住了三个女孩儿，每个考场上都超常发挥。”更是开心，虽然话里虚实参半，但中国人可不就讲求一个风水。
后来的一天里，戚广涛跟李芳俩人前前后后的置办着出租屋的日常用品，顺便添置一些新家具。李芳将戚遥常穿的衣服一并打包来。
戚遥一间，戚广涛一间。两间卧室。一室暖阳，一室整洁。
戚遥在学校也将常用的课本、复习资料一并打包好。向班主任申请了长期假条。还嘱托了谭振云帮忙留好卷子，麻烦杨婷婷记着课上进度。俩人也是毫不手软，联合起来敲诈了戚遥一顿麦当劳。
晚饭时间，仨人在窗边大快朵颐的吃着。
“唉……老戚啊你是真不仗义啊。”
“就是啊，你这去集训了拍拍屁股走了，我俩晚自习还得站三天呢。”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
是啊，今晚就是最后一次“被罚站”了……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瞬间，她就感觉手里这杯机打可乐气泡有些辣舌头，甜意全无。
撂下一句话“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全然不顾俩人的懵逼，瞬间就消失在门口。
双腿不受使唤的越跑越快，心底想着：千万要在！千万要在！千万别下班啊！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在办公室门口喘着粗气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进去，只得怔怔的站在门口。
门扶手转动，戚遥差点儿被眼前，这个身穿深墨绿棉服的他吓一跳。
他差点儿一个步子没收住，撞着她。
“戚遥？你站这儿干什么？”淡漠的脸上多出了寸慌张。
“老师我……”看到身旁放试卷的架子，灵光一闪。
“老师我学编导可能，要在外面集训一个月。”戚遥有些不敢看他。
“我知道。”林嘉鸿耐下性子来慢慢听她说。
“老师，以后数卷子的事儿，我拜托了隔壁班的课代表，就是那个高高的……”
“好好好！课代表同学，麻烦打住”林嘉鸿把手放在嘴唇，比出“嘘”的手势。
“你老师呢，有手有脚，时间也多，人缘也不错，可以应付来的。”戚遥看着他，竟觉得这高高在上的神人，多了份少年的精气神儿。
“哦，知道了。”她故意唱反调。
“好啦，你先去好好集训，好好学习，嗯？”他拍了拍她肩膀。
隔着厚厚的棉衣，传来切实的重量，像定海神针。
“知道啦老师！你快下班吧。”
“戚导！期待下次见面。”林嘉鸿满眼深意的看向她。
“知道啦！林老师。”戚遥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
戚遥起了个大早，稍作收拾就往卓远艺考机构赶，因为同在市中心的缘故，没一会儿就到了门口。
看着橙黄色的招牌，心里还有些打鼓——不打退堂鼓。
学管老师，先领她来了办公区拿课本。
“你就是林老师的学生吧。”从办公区里面的玻璃隔间走出来。
“邓老师，今天这么早。”学管老师热情的打招呼。
邓维泽微微颔首。“领完课本，来我办公室一趟，跟你讲讲。”
戚遥赶紧应下。
推开门，跟外面略显凌乱的办公区不同，一面清亮的玻璃，往下看去，清晨少有人际的商圈、十字路口尽收眼底。
右手边的投影幕布上正显示着历年各个院校的招生信息。
邓维泽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办公桌旁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他把书平铺到桌面“这本灰色和橙色的都是咱们的文常书，文常考试只会从这里面出，不会考超了。”
“接下来两周我们上课先过一遍文常，再用大约一周来突击故事和影评。最后十天集中冲刺，集训节奏会很快，你一定要有准备。”
“林老师跟我说你不打算校考，对吧。”
戚遥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还是更偏向，综合类的大学。”
“你也不用太担心，统考，得文常者得天下，只要你踏下心背，一定分高高的。”
邓维泽指了指身前的幕布“我跟你们林老师对新闻的理想主义还不太一样，我这人比较功利，分越高院校层次就越高，戚遥高三的你心里也要功利些，这样学起来会轻松点儿，知道不。”
“我一定尽全力，老师。”
明明看上去和林老师就是同龄人，但他总给人一种，沉稳的妥帖感，圆滑的幽默。仅仅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就有一种心思全然被看透的感觉。应该是多年混迹于各种场合，恰如其分的适应其中，流露出来的惯性——待人的惯性。
说直白点儿就好像是“放心，我赚了你的钱，就会对你负责到底。”
这个世界有人追求诗和远方，有人追求名利双收。归根溯源都是追求内心的安宁。
刚到班里，跟高中课堂呜呜泱泱的一屋人不同，只有二十人左右以及零星的桌椅。看着聊的热火朝天的班里，戚遥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中间的最后一排恰有个空位，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着书坐了过去。身旁是一个一头乌黑长发的女生。
手机上交，文常课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