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来自流萤国的昌平公主,是个谜一样的女人。

    起初,安国公府通敌叛国,搜出来的通敌书信上,署名就是昌平。

    后来,景王府的世子景岳被太后赐婚,许的也是昌平。

    接着,夏冉的汲水师兄回到盛国,她得知了汲水这些年盯梢的任务目标——依然是昌平。

    这位神秘的昌平公主,传闻中的流萤国皇太女……

    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是敌是友?

    夏冉暗中观察着昌平的一举一动。

    昌平却并未搭理她,昌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宁乐。

    昌平随意地听着宁乐的计划部署,笑着拍了拍宁乐的肩:“有趣极了!就这样定了!”

    两位公主打闹着笑成一团。

    跨越了文化与种族的隔阂,她们现在是同一战线。

    ……

    回京之后,夏冉与景岳常常在夜里幽会。

    白日中,他们虽忙着各自的事情,心却紧密相连。

    屋顶的月光,星空下的散步,林间对饮……

    吹过的微风与虫鸣,皆见证了他们的温柔缱绻。

    偶尔,他们会留宿在客栈。

    晨起时分,在她梳妆时,他细心地帮她描眉,为她插簪。

    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自己。

    忘却了一切烦恼和诡计,二人就好像寻常夫妻一样。

    她的人生像是缺了边角的木块,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完整,她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直到景岳开口。

    他道:“阿冉,我有话想同你说。今日午时——八珍楼见。”

    他的话实在让她猝不及防。

    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在白日见过面。

    更何况地点是在八珍楼这样一席难求的大酒楼中。

    这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难道他不怕景王发现他们交往的事情?

    还是说,他已经打算将她公之于众,向世人宣告她的存在。

    昌平在与宁乐结盟之后,就和景岳结束了婚约,另选了别的世家公子。

    她想起了他之前曾玩笑似的提过要娶她。

    若只是普通用餐,他怎会选择在八珍楼呢?

    或许……

    他是想正式求婚吗?

    心中好似有蝴蝶翩翩起舞,她雀跃道:“好。”

    今日恰好是宋筝翻案的好日子,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

    景王府后门。

    此处已经聚好了一队卫兵,带队的人是王府的暗卫副统领——韩之城。

    亦是景岳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

    “韩叔,路上保重!”景岳为韩之城系好了披风。

    韩之城不羁一笑:“小看你韩叔了?我当年在战场上可是所向披靡!”

    韩之城拍了拍他的肩:“梅树下还埋着我去年酿的酒,你可别偷偷喝了。待我凯旋归来,咱爷俩一同畅饮哈哈哈!”

    景岳重重点头:“嗯!”

    韩之城利落上马,带着人群浩浩荡荡离开了。

    他高声喊着:“韩叔!战场上刀剑无眼,您务必小心啊!”

    韩之城并未回头,摆摆手道:“知道了,回去吧!”

    景岳回府。

    管家匆匆来报:“世子殿下,王爷那边传来了口信。”

    “说。”他道。

    管家道:“王爷说,就是今天了。”

    景岳心事重重:“知道了。”他抬步去了后院。

    景王妃哭嚎的声音传遍了院中,她的两个女儿也泪眼朦胧。

    一看见景岳出现,她们三个好像看见了救兵似的。

    景王妃面前摆着毒酒一壶,下酒菜若干。

    酒菜皆未动。

    景王妃挣扎着想离开,却被暗卫死死按在座位上。

    王妃哭闹着就是不肯自尽,暗卫们不敢强灌,只能通报景岳来处置。

    “哥哥!你是来救阿娘的吗?”两位群主道。

    景岳抬眼看着她们,毫无波澜:“不是。”

    群主们叽叽喳喳说着求情的话,他听也不听,只吩咐暗卫们将人带走。

    很快,屋内只留了他和景王妃在。

    景王妃怨毒地看着他:“我就知道!是你要害我!”

    他纠正道:“错了。不是我,是景王。”

    “景王?呵?”景王妃嗤笑道,“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会儿怎么不亲切地喊阿耶了?”

    他面色不改,望着桌上的酒菜:“不想喝毒酒的话,白绫如何?”

    他将白绫丢在她身上。

    景王妃吓得面色惨白,急吼吼将白绫扔到地下,重重踩了几下。

    “呸!”她道,“景王一心想夺皇位,凭什么要我去死?”

    景岳蹲下身子,捡起了白绫,将其在手中绕了几下,然后冲着景王妃靠近。

    “别过来!!”景王妃声音变得尖利,“我可是你的嫡母!畜生,难道你想弑母吗!”

    他伸展了几下白绫,牢固的很。

    景岳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扼住了她的脖颈,她青筋爆出,艰难地从齿间挤出难听的话骂他。

    他松开白绫。

    她大口呼吸,像条濒死的鱼。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混合着粗气,她握紧了拳,手指因用力而泛红。

    他冷漠道:“景王有令,让你畏罪自杀。”

    “那你为何松手?”景王妃绝望道:“不如直接勒死我得了!”

    “自尽与他杀的死状不同。”他淡淡道,好像在谈论天气般的自然。

    她又念叨了几句,景岳只一句话,就让景王妃甘愿赴死。

    “他说了,你的两个女儿可以封为公主,不必和亲,一生富贵。”

    景王妃咽下了不甘心,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女儿们付出。

    倘若她一个人的死,能为女儿们铺出一条锦绣前程,也值了!

    她颤着手,捡起了脏污的白绫,扔上房梁。

    她目光直直盯着景岳:“若是此话有假,我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颌首:“嗯。”

    白绫一阵摇晃,她的鞋子落下。

    他叹了一口气,对外边的管家吩咐道:“去回信吧,事已办妥。”

    朝堂之上,摄政王景王听完了回信,满意一笑。

    景王看着面前的一群跳梁小丑,语气中有些微妙:“诸位,本王刚才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

    “怎么了?”

    朝臣们议论纷纷。

    太后今日垂帘听政,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公主,分别是宁乐和昌平。

    太后出声:“说说吧。”

    景王道:“本王的王妃方才畏罪自杀了。可惜啊可惜,她竟然背着本王做了如此多的错事!”

    满堂寂静。

    闫保临忍不住出声:“王爷,您是说,这一切都是景王妃所为?”

    “正是。”景王道,“难道闫大人是在怀疑本王不成?”

    他锐利的目光射过来,闫保临面色铁青,犹豫着没有再追问。

    这日,闫保临特意在朝堂上提及了安国公府的旧案。

    摄政王景王本打算敷衍了事,谁知宁乐却将太后也请了过来。

    闫保临递上书信,刚巧在场的昌平成了人证。

    昌平看过之后摇头:“我从不认识什么安国公,与我通信的并不是他。”

    这番话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御史们不断追问,昌平并未说话,眼神却频频看向景王。

    闫保临将宋筝带了上来,她一袭白麻,哭着求太后做主。

    太后施压彻查此事,众位朝臣这才想起来,安国公府也是太后的母家。

    旧案重提。

    通敌书信,以及那只蓝宝石镶金白玉臂钏,都被宋筝当作证物呈了上来。

    宋筝直言:“另一只臂钏就在景王妃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景王。

    宁乐公主这边的士气高涨,一心盼着太后能废掉摄政王,最终却等来了一封遗书。

    景王妃死了。

    景王妃用白绫结束了这潦草的一生,她在死前留下的遗书中承认了所有的事情。

    太后发了话:此事到此为止。

    谁敢再查?

    安国公府重获清白,宋筝也恢复了本名——赵瑜。

    赵瑜成了国公府的唯一掌权人,虽然现下只有虚衔,并无实职。

    景王依旧当着摄政王。

    赵瑜垂头丧气地出了宫,在宫外却并未见到夏冉。

    此刻,夏冉正在八珍楼包厢里,满心期盼地等着一个人到来。

    午时整。

    包厢门被推开,景岳如约而至。

    他今日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状态一直有些拘谨。

    也许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白天约会?

    她心中窃喜,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夏冉推开了窗子,让外边的新鲜空气流进来。

    “吃些什么?”她将菜单递过去。

    他没接:“我都可以,点你喜欢的菜吧。”

    她点单之后,小二退下,屋内只剩了他们两个。

    “你——”她道。

    “我——”他同时开口。

    他们相视一笑。

    夏冉笑道:“你今日约我来,究竟是想说什么啊?”

    他摸了摸滚烫的耳朵:“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好。”她瞧见了他脸上的心事重重。

    这顿饭虽然丰盛极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惦记着他待会儿要做什么。

    夏冉闲聊道:“你今日不忙了吗?怎么有空出来?”

    “忙。”他举杯饮茶,“抽空。”

    “说起来,我们好久没在白日见面了。”她笑道。

    “嗯。”他放下了筷子,有些焦灼。

    她看见他的动作,也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阿岳,你说吧。”

    “要不再吃几口?”他道。

    “没事,你直接说吧。”她的心脏怦怦跳动。

    他道:“对不起,我们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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