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流萤国的昌平公主,是个谜一样的女人。
起初,安国公府通敌叛国,搜出来的通敌书信上,署名就是昌平。
后来,景王府的世子景岳被太后赐婚,许的也是昌平。
接着,夏冉的汲水师兄回到盛国,她得知了汲水这些年盯梢的任务目标——依然是昌平。
这位神秘的昌平公主,传闻中的流萤国皇太女……
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是敌是友?
夏冉暗中观察着昌平的一举一动。
昌平却并未搭理她,昌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宁乐。
昌平随意地听着宁乐的计划部署,笑着拍了拍宁乐的肩:“有趣极了!就这样定了!”
两位公主打闹着笑成一团。
跨越了文化与种族的隔阂,她们现在是同一战线。
……
回京之后,夏冉与景岳常常在夜里幽会。
白日中,他们虽忙着各自的事情,心却紧密相连。
屋顶的月光,星空下的散步,林间对饮……
吹过的微风与虫鸣,皆见证了他们的温柔缱绻。
偶尔,他们会留宿在客栈。
晨起时分,在她梳妆时,他细心地帮她描眉,为她插簪。
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自己。
忘却了一切烦恼和诡计,二人就好像寻常夫妻一样。
她的人生像是缺了边角的木块,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完整,她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直到景岳开口。
他道:“阿冉,我有话想同你说。今日午时——八珍楼见。”
他的话实在让她猝不及防。
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在白日见过面。
更何况地点是在八珍楼这样一席难求的大酒楼中。
这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难道他不怕景王发现他们交往的事情?
还是说,他已经打算将她公之于众,向世人宣告她的存在。
昌平在与宁乐结盟之后,就和景岳结束了婚约,另选了别的世家公子。
她想起了他之前曾玩笑似的提过要娶她。
若只是普通用餐,他怎会选择在八珍楼呢?
或许……
他是想正式求婚吗?
心中好似有蝴蝶翩翩起舞,她雀跃道:“好。”
今日恰好是宋筝翻案的好日子,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
景王府后门。
此处已经聚好了一队卫兵,带队的人是王府的暗卫副统领——韩之城。
亦是景岳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
“韩叔,路上保重!”景岳为韩之城系好了披风。
韩之城不羁一笑:“小看你韩叔了?我当年在战场上可是所向披靡!”
韩之城拍了拍他的肩:“梅树下还埋着我去年酿的酒,你可别偷偷喝了。待我凯旋归来,咱爷俩一同畅饮哈哈哈!”
景岳重重点头:“嗯!”
韩之城利落上马,带着人群浩浩荡荡离开了。
他高声喊着:“韩叔!战场上刀剑无眼,您务必小心啊!”
韩之城并未回头,摆摆手道:“知道了,回去吧!”
景岳回府。
管家匆匆来报:“世子殿下,王爷那边传来了口信。”
“说。”他道。
管家道:“王爷说,就是今天了。”
景岳心事重重:“知道了。”他抬步去了后院。
景王妃哭嚎的声音传遍了院中,她的两个女儿也泪眼朦胧。
一看见景岳出现,她们三个好像看见了救兵似的。
景王妃面前摆着毒酒一壶,下酒菜若干。
酒菜皆未动。
景王妃挣扎着想离开,却被暗卫死死按在座位上。
王妃哭闹着就是不肯自尽,暗卫们不敢强灌,只能通报景岳来处置。
“哥哥!你是来救阿娘的吗?”两位群主道。
景岳抬眼看着她们,毫无波澜:“不是。”
群主们叽叽喳喳说着求情的话,他听也不听,只吩咐暗卫们将人带走。
很快,屋内只留了他和景王妃在。
景王妃怨毒地看着他:“我就知道!是你要害我!”
他纠正道:“错了。不是我,是景王。”
“景王?呵?”景王妃嗤笑道,“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会儿怎么不亲切地喊阿耶了?”
他面色不改,望着桌上的酒菜:“不想喝毒酒的话,白绫如何?”
他将白绫丢在她身上。
景王妃吓得面色惨白,急吼吼将白绫扔到地下,重重踩了几下。
“呸!”她道,“景王一心想夺皇位,凭什么要我去死?”
景岳蹲下身子,捡起了白绫,将其在手中绕了几下,然后冲着景王妃靠近。
“别过来!!”景王妃声音变得尖利,“我可是你的嫡母!畜生,难道你想弑母吗!”
他伸展了几下白绫,牢固的很。
景岳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扼住了她的脖颈,她青筋爆出,艰难地从齿间挤出难听的话骂他。
他松开白绫。
她大口呼吸,像条濒死的鱼。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混合着粗气,她握紧了拳,手指因用力而泛红。
他冷漠道:“景王有令,让你畏罪自杀。”
“那你为何松手?”景王妃绝望道:“不如直接勒死我得了!”
“自尽与他杀的死状不同。”他淡淡道,好像在谈论天气般的自然。
她又念叨了几句,景岳只一句话,就让景王妃甘愿赴死。
“他说了,你的两个女儿可以封为公主,不必和亲,一生富贵。”
景王妃咽下了不甘心,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女儿们付出。
倘若她一个人的死,能为女儿们铺出一条锦绣前程,也值了!
她颤着手,捡起了脏污的白绫,扔上房梁。
她目光直直盯着景岳:“若是此话有假,我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颌首:“嗯。”
白绫一阵摇晃,她的鞋子落下。
他叹了一口气,对外边的管家吩咐道:“去回信吧,事已办妥。”
朝堂之上,摄政王景王听完了回信,满意一笑。
景王看着面前的一群跳梁小丑,语气中有些微妙:“诸位,本王刚才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
“怎么了?”
朝臣们议论纷纷。
太后今日垂帘听政,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公主,分别是宁乐和昌平。
太后出声:“说说吧。”
景王道:“本王的王妃方才畏罪自杀了。可惜啊可惜,她竟然背着本王做了如此多的错事!”
满堂寂静。
闫保临忍不住出声:“王爷,您是说,这一切都是景王妃所为?”
“正是。”景王道,“难道闫大人是在怀疑本王不成?”
他锐利的目光射过来,闫保临面色铁青,犹豫着没有再追问。
这日,闫保临特意在朝堂上提及了安国公府的旧案。
摄政王景王本打算敷衍了事,谁知宁乐却将太后也请了过来。
闫保临递上书信,刚巧在场的昌平成了人证。
昌平看过之后摇头:“我从不认识什么安国公,与我通信的并不是他。”
这番话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御史们不断追问,昌平并未说话,眼神却频频看向景王。
闫保临将宋筝带了上来,她一袭白麻,哭着求太后做主。
太后施压彻查此事,众位朝臣这才想起来,安国公府也是太后的母家。
旧案重提。
通敌书信,以及那只蓝宝石镶金白玉臂钏,都被宋筝当作证物呈了上来。
宋筝直言:“另一只臂钏就在景王妃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景王。
宁乐公主这边的士气高涨,一心盼着太后能废掉摄政王,最终却等来了一封遗书。
景王妃死了。
景王妃用白绫结束了这潦草的一生,她在死前留下的遗书中承认了所有的事情。
太后发了话:此事到此为止。
谁敢再查?
安国公府重获清白,宋筝也恢复了本名——赵瑜。
赵瑜成了国公府的唯一掌权人,虽然现下只有虚衔,并无实职。
景王依旧当着摄政王。
赵瑜垂头丧气地出了宫,在宫外却并未见到夏冉。
此刻,夏冉正在八珍楼包厢里,满心期盼地等着一个人到来。
午时整。
包厢门被推开,景岳如约而至。
他今日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状态一直有些拘谨。
也许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白天约会?
她心中窃喜,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夏冉推开了窗子,让外边的新鲜空气流进来。
“吃些什么?”她将菜单递过去。
他没接:“我都可以,点你喜欢的菜吧。”
她点单之后,小二退下,屋内只剩了他们两个。
“你——”她道。
“我——”他同时开口。
他们相视一笑。
夏冉笑道:“你今日约我来,究竟是想说什么啊?”
他摸了摸滚烫的耳朵:“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好。”她瞧见了他脸上的心事重重。
这顿饭虽然丰盛极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惦记着他待会儿要做什么。
夏冉闲聊道:“你今日不忙了吗?怎么有空出来?”
“忙。”他举杯饮茶,“抽空。”
“说起来,我们好久没在白日见面了。”她笑道。
“嗯。”他放下了筷子,有些焦灼。
她看见他的动作,也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阿岳,你说吧。”
“要不再吃几口?”他道。
“没事,你直接说吧。”她的心脏怦怦跳动。
他道:“对不起,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