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到了可休整的地方,按理来说,乔婉是要给孙策写信的。但是她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每日有什么特殊的事,索性就只写了几个字:已平安到濡须口。
但身边的乔宁却长篇大论个没完,乔婉偷看了一眼,只觉得她好像写了八百多字。
乔婉见到她提笔便不停,还是忍不住问:“难不成咱们走的路不一样?”
乔宁才撂下笔,鬼灵精道:“姐姐,你莫不是也矜持起来?我们虽路上并未有什么特殊之事,但走过的山川溪流不都各有特色,你就不想与姊婿分享一下?”
乔婉想了想,道:“这条路,我觉得他们比我们更清楚每一座山川和每一条溪流......”
听到乔婉这么说,乔宁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乔宁觉得姐姐跟姊婿的关系有些奇怪,明明是因爱而结合,为何却总是透露着疏离与莫名的尴尬。
乔宁本以为世间夫妻都该如她一般,事无巨细,连家书都要写上个好几篇才叫亲密。但是乔婉却似乎并未对家书有多上心。
当乔婉和乔宁都写了家书,便遣人将信传递回东吴军现在所处。
古人早睡,乔婉和乔宁躺在一张床上,但乔宁刚刚才睡醒,非要拉着乔婉聊天,她小声地说:“姐姐,你是不是与姊婿吵架了?”
乔婉本来迷迷糊糊要睡着,一下子就醒了不少,诧异的问:“你怎会如此想?”
乔宁往她怀里靠了靠,直言:“若是不吵架,为何我每次提到姊婿,你都毫无笑意?”
乔婉笑道:“我在心里笑了,你未看到而已。”
乔宁一听便知道对方在哄她,不依不饶:“我不信。”
乔婉叹气,对她道:“阿宁,世上最牢靠的是夫妻,但最不牢靠的也是夫妻。我与他.....”
她顿了顿,把实话润色了几分才道:“虽有感情,但并非事事都同心。”
临别前乔承泽的话,彻底让她清醒过来。孙策所做的每一个举动,皆不是意气之举,而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
不过,乔婉并未感觉不妥,毕竟她当时选择嫁于他,也是存着私心的。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哪怕心里各有盘算,夫妻最终也会躺在一张床上。
乔婉有时候觉得有些惆怅,原来她第一次婚姻是这样的,但她很快也接受了这个情况。
乔宁不知其中原委,迟疑着问:“难道姐姐并非因为喜欢姊婿才嫁于他的?”
乔婉话中带笑意:“当然喜欢。他乃是江东之主,甚至未来可逐鹿天下,世间的女子有谁能拒绝他?”
乔宁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喜欢公瑾,却不是因为他的功绩,也不是因为他以身入天下局,只是因为怦然心动而已。
世界上的爱,难不成真有如此大的差距?
乔宁寻不到答案,她在黑暗中看向乔婉的侧脸,虽说话间轻松带笑意,但脸上却并未勾起一丝笑容。
一夜无话。
其实乔婉他们一入境,濡须口的驻军首领便接到了消息,只不过由于昨日时间太晚,而不方便见面。而今日一早,他就要送这一队人马上船。
驻军首领见眼前的两位女子身量纤纤,不必看清眉眼,便知肯定是美人。他立刻便认出:“两位夫人,舟车劳顿,招待不周。”
乔婉回礼,十分礼貌地回答:“本就是借道此处,多劳烦你了。”
乔宁的注意力停留在附近往来的船只上,但很快回神,便道:“多谢。此处与皖城的风光截然不同,我真真是没见过世面了......”
首领只觉得皖城双姝确实与传闻中一样,姐姐温柔,妹妹活泼。哪怕不必看到脸,都能清晰的分辨出哪位是姐姐,哪位是妹妹。
由于是沿海,往来船只众多,乔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行色匆匆,脸上皆无一丝轻松之色,心里也不免沉重了几分。
码头里的船在闲时还是以民用船占多数,今天她们乘坐的就是漕船,大多以运输货物为用途。不过此时的客运船也不过能承载几十个人,船舱内的环境就只能称作为“可住”而已。
由于晕船,乔宁在船上吐了个昏天地暗,只觉得天旋地转,所以只能在船舱内休息。
乔婉倒是没什么感觉,所以也有心情在甲板上看着海面,心情奇妙的平静了很多。
甲板上原本有其他人,在见到她来之后,竟然默默退下了。
乔婉摸摸鼻子,只觉得这年头男女大防确实严重。
但唯独有一位头发微白,蓄起胡须的男人,乔婉见他大概五十上下,却身着简朴,唯有身侧那盒药箱引人注目。
有个下人传报:“小乔夫人她一直呕吐不止,您要不过去看看?”
乔婉立刻说:“那你便把行囊内那袋子梅子拿出来,然后再煮一些藿香水,立刻送到船舱里。”
她边说着,边打算回去看看乔宁现在的情况,却不想被叫住:“食物可暂压晕船,你还可按压她的内关穴或合谷穴。”
男人似乎怕她们听不懂,在自己的手上找到穴位,指给她们看。
下人看向乔婉,在乔婉点头之后,立刻去按照吩咐办事。
乔婉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敢问,您是大夫?”
对方却答:“算是。”
乔婉再次打量着这个男人,甚至还算了算年纪,然后她提出了一个大猜想:“您不会姓华吧?”
对方并不回答,似乎是默认了。
乔婉只觉得自己中大奖了!
她就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历史人物遍地走。刚才自己也就是随便猜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是他!
她口不择言:“您等等,我现在就下跪拜师。”
那些三国名将,乔婉不认识几个,但是见到华佗,那算是见到自己专业的祖师爷了。
乔婉决定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说:“华先生,咱们今天就结为师徒。”
华佗傻眼,刚才还端庄的少妇现在立刻情绪如此激动,甚至还要拜他为师。
他不明所以,连说话都磕巴了几分:“你这是干什么?等等,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