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又震惊，陆星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摄像头对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脸茫然的懵逼状态。
现场顿时安静了片刻，之后又被更大的嘈杂声覆盖，好像也对这个结果有所异议。
大屏幕里，高清的特写镜头将他的毛孔都呈现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将他最真实的表情传递到了观众眼中。
他挺直着背板，一脸的无措，似乎也把“错愕”两个字写在了脸上。眼尾因为情绪的波动有些微微的泛红，但和他冷白的肤质映衬得恰到好处，跟刚才舞台上深情形象不同，这个镜头下的他带了些纯澈懵懂的少年气。
此时的直播间里，弹幕更是炸开了花。
【谁啊？？？第三？？？搁这演小白花呢？？？】
【陆星遥，好像是刚才高音特别好的那个弟弟。】
【懵懵的好像狐獴啊，好可爱。】
【黑幕！一定是黑幕！名字都没听过的人怎么突然进了前三？】
【可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见他的名字了，弟弟挺好的，长得好看也有实力，刚才的表现就能吸引一大票粉丝。】
【搞笑了啊，刚才的表现跟一整个月的累积打投有什么关系？还说不是黑幕？】
【就是，这皇族也皇得太嚣张了，要不要直接颁冠军啊？？？】
【人家怎么皇了啊？人家是一期生，要是皇族还能隐姓埋名两年？】
【找到靠山了呗，真不要脸，空降出来抢位置，抢了林桥的位置！】
【黑幕黑幕黑幕！！！】
【前面林桥的粉丝不要太好笑，谁的排名不是真金白银打投出来的啊？空口鉴黑幕，拿出证据来啊？】
【就是抢了别人的位置啊？还搞得这么假。】
演播室这边，陆星遥平定了心绪，按照常规流程，起身跟观众鞠躬感谢，再上台领奖。
前三名的颁奖嘉宾是大影帝齐晏。齐晏整了整西装，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踏上了舞台。
可是陆星遥并没有感受到同伴口中所说的被齐晏颁奖的快乐，因为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得像是一个机器人，而齐晏对他来说，就像是游戏里的NPC。
齐晏把刻有名次和姓名的水晶奖座递给了他，礼貌又大方地道了声“恭喜。”
“谢谢。”他双手接过。
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发表获奖感言了。
可他现在大脑空空，根本想不出说辞，要知道，他平日里那个排名，都是十来个人打包发言，有时候还会只抽选几个人发言，哪里像现在这样，有专门的发言时间。
他握了握话筒，手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十分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谢谢你们。”
按照“神九”练习生们发言的套路，他应该先对粉丝观众进行感谢，然后再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这一路走过来有多么的不容易，最后再展望一下未来，立下更远大的目标。
可他什么都没准备，脑袋里像齿轮卡了轴，转动不了一点，连看向观众席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一片光晕，只能接收到白花花镭射灯。
要是换了寻常，他的发言到这里就结束了，于是他转头看了看主持人。
主持人的眼神里，殷切地期待他再说些什么。
他扯着嘴角，又加了几句，“也十分感谢陪伴在我身边的朋友、同事，感谢给我机会的星美公司，还有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家人们......”
这是他在短时间内能编出来的最大词汇量了，他又词穷了。
连主持人也为他捏一把汗，别人用来展现自己、博取好感的part，时间怎么都不够用，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干瘪瘪的连基础的时间都填不满，实在是浪费表现机会。
主持人打起了圆场，cue到了齐晏，“今天是齐晏先生第一次来到我们星美，众所周知，这也是齐晏先生第一次录制音乐类的节目，那么作为第一位接受大影帝颁奖的学员，星遥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呢？”
“......”陆星遥快碎了，他其实不太了解齐晏，也没什么想说的。
他悄悄看了一眼齐晏，却怎么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隐隐的期待？
大约是他紧张得眼睛也出了问题。
“十分感谢齐晏老师，一直以来，我都是您的偶像，我......”
直到台下一片哄笑，他才发现自己说瓢了嘴。
在这样的场合下闹了笑话，实在是丢人，握着话筒的手快汗湿了，他更紧张了。
他侧过头看了看齐晏，对方保持着惯有的从容得体，对他浅浅一笑，以示鼓励。
“对不起，齐晏老师，我的意思是，一直以来，您都是我的偶像，我会以您作为标榜，继续努力，继续深造，希望未来能成为跟您一样优秀的艺人。”
依旧是公式化的说辞，如果此刻齐晏问他，最喜欢哪一部作品，那他即将制造出第二波的尴尬。
齐晏温和地笑着，“祝贺。你也很优秀，刚才的高音很漂亮。”
陆星遥微微一怔，十几个组参加公演，他的组不靠前也不靠后，属于观众审美疲劳的中间位置，而那么多人里面，齐晏居然准确地记住了他。
他忽然觉得，齐大影帝好像也不是外界传闻的那么高冷。
颁奖结束后，他拿着奖座走向坐次区，已经坐在里面的练习生们都目送他一步一步地踏上那个高高的阶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原来这个楼梯这么高这么长，漫长得好像新皇在登基。
路过林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收到一个白眼。
他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面是还未公布的第一名，旁边的是第二名，他和第二名形成左右护法之势，倒真有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他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就像曾经高位者看他一样，他原来坐在最底下的一排，看起来就像个黑黑的小点，那么微不足道。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跟做梦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化完这个事实，更不知道排名榜单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跟所有的练习生，还有观众们一样懵怔。
总决选结束后，大家各自散了场。
虽说公司为练习生们提供了专门的宿舍，但不是所有人都长期住在这里，有一半的练习生因为私人行程关系，通常只有在录制节目的时候才会留宿，陆星遥也是其中一员，只是他的私人行程不是赶通告，而是离家近，家里还有几十只好大儿等着他照顾呢。
他准备开溜，连奖座都不敢拿回宿舍。
现在回去肯定被一大群人围追堵截，而事实是，他知道的并不比他们更多。
可他刚踏出演播厅，就接到了工作人员的电话，通知排名变化大的练习生们需要立刻挪化妆间的位置，方便后续拍摄。
他过去的排名太过稳定，这样的事情压根不涉及他，所以忘了每次排名之后，还有这个小尾巴。
练习生们的化妆间也是按排名分开的，有三间大的公共化妆间，大多数的练习生都被平均分配在这个里面，只有前十名的练习生共同拥有一个专属的化妆间，这个化妆间的设备比公共的齐全，每个练习生都有自己的专属座位，而前三名的座位，更是宽敞精致，处处彰显着他们高人一等的特权。
这是为了日常节目录制的时候，观众能直观地感受到不同名次之间的待遇差距，从而更加卖力地为哥哥们打投。
陆星遥的东西不多，收拾完就提着口袋去了新化妆间。
刚走到门口，又听见两个熟悉的对话声。
——邵阳和林桥。
林桥炸了毛一样地嘶吼道，“不是一定行吗？！现在是怎么回事？！被陆星遥挤了进去？？？”
邵阳连忙哄道，“宝宝别气，这个事情我也是到打投截至的时候才知道的，就比你早那么一点点，真的。”
“别碰我！分手！分手！！分手！！！”
“宝宝别这样，下次一定行，一定行啊，我跟你保证！”
“下次能一样吗？这次是年度总决选，年度的！影响整整一年的资源！还偏偏是陆星遥！怎么可能是他？他就是个垫底的！这里面一定有黑幕，黑幕！你们查过吗？？”
“查了，我第一时间就查了。”就是因为查了才知道没有黑幕，可是邵阳不敢说。
“结果呢？”
“人家确实是粉丝真金白银打投来的。”
“不可能，他一个垫底的练习生，怎么可能突然多了那么多粉丝？”
“宝宝，排名一个月才会公布一次，中间的情况大家都看不到。”
“我不是让你去打听了吗？”
“是打听了，这个月内，人家的排名一直在蹭蹭地涨，只是先前没有赶上你，你没注意到。”
“......”
“宝宝别气了，我们下次重新来过。”
“你就不会在主持人拿到结果之前，先改一改？”
“我试了，”邵阳叹了口气，“你知道陆星遥的打投，九成以上，都来自一个粉丝号。”
“什么意思？”
“一个月之内从八十多名冲进前三名，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大概率是有资本进场了，人家有靠山了。”
“他找到金主了？”
“不知道，反正来头肯定不小，要是在这个事情上面做了手脚，对方闹起来，别说我了，怕是整个星美都吃不消。”
“......”
林桥消停了片刻，才发现门口站着正主陆星遥。
陆星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提着口袋进了门，“不好意思，又打扰到你们了。”
什么都被陆星遥听了进去，林桥也懒得装了，冷哼一声道，“怎么有的人总是喜欢鬼鬼祟祟地偷听人家讲话？”
陆星遥找到了自己的新位置，恰好就在林桥的旁边，两座装潢迥异的化妆台昭显着第三名和第四名之间巨大的阶级格差。
陆星遥一屁股坐上了自己的豪华座位，“我也不知道怎么有的人总是爱在公共场合讲些悄悄话。”
林桥将手中的香水瓶一摔，溅了一地的液体，“傍了个很厉害的金主啊？把你嘚瑟成这样？”
陆星遥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浅浅地回应道，“也没有多厉害啦，也就比邵阳哥哥厉害那么一点点啦。”
“陆、星、遥！”
陆星遥赶在林桥彻底爆发之前，赶紧溜出了化妆间。
他听着身后东西被摔得七零八碎的声音，忽然有点同情邵阳。
*
从星美缓缓驶出的商务车上，齐大影帝坐在后座，拿着平板，里面播放的内容分明他是他刚刚才出席的现场。
修长的手指把进度条往回推了一点，把这个片段来回播放了几遍。他对副座的管家兼助理说道，“吴叔，你看到了吗？在这里他的耳返掉了，可是他很机灵，处理得不着痕迹。”
吴叔转过头，“少爷，我没在现场，自然没能欣赏到陆先生的风采。”
“那你回去记得看，要看纯享版的。”
“好的，少爷。”
手指又拉着进度条一路前进，拖到了公布名次的地方，屏幕里那个少年红着眼尾，惊错得像只小兔子。
他又笑道，“吴叔，我们这次是不是投太多了？他像是被吓到了。”
“少爷，理论上来说，我们应该循序渐进，从八十名到四十名，从四十名到二十名，从二十名再到前十名......”
“可是你说的这是年度排名，最重要的一次，会影响接下来一年的发展。”
“......”那倒也不必整得这么炸裂，“呃，对了少爷，刚才经纪人金姐来了很多次电话，因为找不到您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说什么了？”
“说您不可以参加这种自降身份的活动，还说您没有告知她，私自参与商业活动，是违反合同规定的，她可以起诉您要求赔偿的。”
“好，足额赔偿她。”
“......”
“还有事吗？”
“少爷，最近一期《偶像无限》的陆先生cut已经剪好了。”
“有多少？”
“57秒，比上一期多出了整整36秒。”
“......”
“如果加上做背景板的，还有全体大合影的，有2分21秒这么多。”
“......”
“少爷，要现在看吗？”
“我要待会回家跟doki一起看。”
“好的，”吴叔又拿出手机，连通了视频电话，“少爷，刘妈的电话。”
“嗯。”
齐晏放下平板，对着电话里头叫了一声“doki”，一只肥硕的阿拉斯加就跑了过来，摇着尾巴对着屏幕哼哼唧唧。
这是齐晏的宝贝儿子，这几天因为食欲不振在调理肠胃，保姆刘妈每晚都要打视频电话跟齐晏汇报doki的最新状况。
刘妈站在doki身后，身形早已被镜头前的巨型狗狗挡了个结实，只听她的声音说道，“先生，哆哆（不会说英文）今天胃口好些了，陆医生的药很有效。”
“辛苦了，刘妈。”
Doki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帮刘妈回应。
齐晏对着屏幕笑道，“doki乖，爸爸马上就回来，我们一起看你最喜欢的那个小哥哥。”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