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课的梯教,褚思郝安静写着竞赛题。姜林兮闯进了门,莽莽撞撞发出了声响。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唇微张。
“猜猜你是谁。”褚思郝边解题边说。
“不玩了,幼稚。”姜林兮放下手在他身旁的空位置坐下。
“旷自习课待会年段长抓你。”他唬她。
“年段长忙得很,最近都在筹备野营的事,除非。”她顿住。
“除非什么?”
“你是小嘴巴爱告状。”
褚思郝停住写题的手转头看向她,蓦地,他们鼻尖相擦。他立马后退拉开距离。分明擦的是鼻尖,绯红却蔓上他的脖颈与耳后。
“我不会告状。”
“我知道阿。”
“我来陪陪你。”她弯起好看的眼眸,朝他轻轻的笑。
午后树梢虫叫刺耳。宋雨汀请了上午的假刚到教室,放下黄绿小熊书包,走到器材室。
这里午间很安静,她爬上软垫,枕在手臂上睡觉,做着软乎乎的梦。
“啪。”蒋未庄静悄悄走进在她耳旁拍了个响掌。
她从软垫上坐起,浅棕色的发梢凌乱,朦胧的眸里蓄着起床气。
“上课十来分钟了。”蒋未庄下巴稍扬,姿态懒懒散散看向她。
“我刚睡,你的谎言一点都没有信服力。”
蒋未庄意外挑了挑眉,“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但我知道上课了你会在教室里待着。”
他听罢,俯身凑近“我是坏孩子,不会遵守课堂纪律。”他的视线一顿,看着夹着夹板的手“手怎么了?”
“骨折了。”她的朦胧的眸里微微清澈“你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在思考我错过了什么校园贴没。”蒋未庄单手托腮。
她的眸色渐愠,脸颊鼓鼓像生窝囊气的幼稚园小朋友,“你可以不说话。”
蒋未庄强制拉着她去隔壁教室看了时钟,两点四十三分。夏天两点半上课。
“跑慢点。”他先一步悠哉开口提醒道。
他看着她在平整光滑的地砖小跑到了另一栋教学楼,唇角笑意不减。
“砰砰,报告。”她无措地站在班门口。
“进来。”语文老师和蔼说“到位置坐下,顺便叫醒你同桌听课。”
她回到了位置,轻轻点了他的背,他没醒。她用力‘扇了扇’,他还是没醒。她撅起了小嘴。“上课了。”为了不打扰课堂秩序,她贴近他的耳旁低语。
轻微的细风滚过他的耳蜗唤醒痒意,他其实已经醒了很久。
萧酒没有要动的迹象。她两手并用费力把他的肩向后拉到椅背,骨折的手轻微不利索看着滑稽。
她捏住他的下巴微转,把他的脸面朝阳光。萧酒抓住她的手,缓缓睁眼转头看她,懒洋洋说“这只手也不想要了?”
他顿了一会,附在她的耳旁补充说“我要这么轻轻一拐,”他故意拖着腔调,握住她的手骨稍稍一偏。
她一愣,眉目含笑,顺着他用力的方向反向一拧。
她的动作真的会让手骨错位。萧酒察觉立马松开了手。
“吓不到我。”她说。她翻开书页,认真听课。
课堂尾声,语文老师在第四块黑板写下周末的课后作业‘关于生命里神奇的际遇与启发,议论文,题目自拟,不少于八百字,不多于九百字,字不好看重写。’
老师面朝课代表“下周上课前收起,把没交的名单登记给我。”“好了,下课。”
“哎,又是作文。”
“最讨厌作文了,字多,懒得抄。”
“还不如写练习册呢。”老师走后,哀怨声接踵而至。
姜林兮趴到她的桌前,“你手怎么了呀?”
“让车门夹了。”
“喔喔,伤右手了呀,很不方便。”姜林兮抿唇眉头微夹,低头思考。她扬唇笑道“周末来我家吃饭呀,我喂你吃。”
“不用不用,谢谢你。”宋雨汀连忙摆了摆手,“我妈妈回来了可以照顾我。”
“有要我的地方要喊我喔,我不怕麻烦。”
“好。”
放学公交站台,她坐在绿漆长凳。萧酒远远走在她身后的红砖路,看她两手空空,微皱眉走进坐到了绿漆长凳的另一端。
“什么都不拿吗?”
宋雨汀愣愣看了空空的手。
“可以帮我拿一下吗?在书包贴背的内层。”她侧过身把身体往他挪了挪,把黄绿小熊书包朝他递了递。
他指腹划过书包薄层,拉开小格拉链。
“钱包还是校卡。”
“你选。”
微风习习,打算走路回家的他和她搭乘了同一趟公交车回家。
旧漆门没关紧,萧酒到家看见了在木桌安静写作业的弟弟。他把书包丢椅背,惯例拉开抽屉检查了里面的‘小棕熊和糖果’,打算进屋洗澡。
“哥。”听见门声,萧醉说。
“嗯?昨天你睡了我没叫醒你,怎么了?”
“大前天我放学撞上了爸爸欠债的那批人,他们把我拉进了小胡同。”
萧酒眉目森然,脸色沉下来,鲜见的在弟弟面前露出怒气。
“别担心。”萧醉握住了哥哥的手,“蒋哥哥出现救了我,他们没揍到我。”
“要住宿吗?”他第二次问。
弟弟捏着手心低下了头。萧酒静静坐在一旁没有再说话,给弟弟想的时间。
萧醉没有想很久,眼眸里透着倔强的坚定“好,哥哥,我住宿,你不要担心了。”
“下周一我带你去办。”
萧酒简单冲了澡,把堆满家里地的酒箱搬上推车,“你先睡别等我,我晚点回来,门锁好。”
“哥哥早点回来,要注意安全。”
“好。”
他每晚要去的那条小巷,猜拳声、摇甩子声正盛。萧酒走进随便一桌微微躬身,声音听不出情绪“哥,添酒吗?”
“不不不,走开。”男人轰走了他。
九来点到近凌晨,萧酒挨桌走遍,数不清的躬身次数,只是售掉了十来瓶,其中几瓶还让压价。
他推着蓝色推车走到了半路停下,拿起了压在酒箱底下的书包。他坐到路灯下的石阶上,把练习册放到腿弯,刷起了题。小沙粒硌着瘫在石地上稿纸的背。
黑漆的绿荫下出现了个少年,他把蓝色棒球帽檐压低。
“真狼狈。”他一脸乖张的笑,话里的嘲意痕张扬。
萧酒看着题,笔速依旧,“谢谢。”
蒋未庄眸色微变,走近他俯下身“只有这句吗?毕竟为了你弟弟我都到办公室挨教育了。”他故作哭脸。
“要不陪你打一架,让你爽为止。”萧酒抬头。
“不需要。”
夏季天色有了微亮的势头,他回到家轻声推开门,轻手轻脚躺到床上睡觉。
这周过得‘稀松平常。’周五中午,其中一男的勾住他的肩“啦啦队来了个很漂亮的妹子,去看看吗?”
“没兴趣,不如补觉。”
周末姥姥晨起在楼底下忙忙碌碌,拨了好几遍老式座机。拄着拐杖上楼进屋,抖了抖窗帘拉开“糖糖,别睡懒觉了,我给你约了看骨的老中医。”
“姥姥不用去,它可以自己长。”她晕乎乎把被子蒙住脑袋,企图蒙混过去。
“不行,这事听姥姥的,要看。”
“知道了姥姥,我不会让姥姥担心着睡觉的。”她掀开被子,坐起身,蓬松的头发乱晃着。
姥姥敲了另一间卧室的门,“你陪糖糖去看趟中医。”
女人的语气不满“妈,我不容易回来一趟,让我多睡会,她自己可以。”
门缝把空调的冷气赶走了些,女人起身把空调调低,把遥控随意一丢,闷被子窝里睡。
中医院馆里,“医生好。”她自己乖乖坐正。
“手放垫上。”老中医说……
出了馆,她背着梅红的斜挎包慢慢逛着路上的小店。
一只没拴牵引绳的小土狗从路旁窜出来,她认出了小土狗,蹲下身摸了摸小土狗的头“带我去有好吃的地方。”她没有多在意,随便一说。
小土狗转头摇头晃脑朝一个西边跑,她追了上去。
小狗在一家店面前停下,蓝色推车停靠在店铺旁,酒香从店面溢出来。
“是吃的,小狗。”她蹲下点了点小土狗的鼻子“算啦,我自己找。”
萧酒从帘里走出来,往桌上随意抽了张餐纸擦汗,目光扫到她身上。
“怎么在这?”他反应平常。
小土狗朝他摇尾巴汪汪汪。
“旺财,闭嘴。”他说。
“路过。”
“吃早餐了吗?”他转开话题。
“没逛到好吃的店。”
“对面有家小店还不错,往前走十来米左右。”
“谢谢。”
她照着他指的路找到了‘美丽小炒。’店名牌有些年头挂在屋檐上,炒字的右旁估计常年积雨水掉色了,剩下‘美丽小火’。
她蹲下身,摸了摸小土狗的头“旺财,你不能跟进店。”
老板娘里面忙活听见,探头朝屋外喊“没事的,美女,我们店宠物友好。”
她坐到店里,旺财坐在石灰地。她翻了翻菜单,点了两个招牌菜。
她安静等了一会。“来咯,美女,调料在桌旁自己来。”老板娘热情饱满端上菜。
“谢谢。”
萧酒和酒铺摊老板对完账,站门口仰头喝矿泉水,视线看到的正是她左手笨拙用筷子夹着面。
他打算早点完事回去补觉,没打算多管。旺财摇尾巴跑了过来,叼着他的裤腿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