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林发现她能溜出天逆珠以后,李慕婉索性就不装了。
怕她一个人待着着实无聊,王林又不能限制她。
她平日里爱出去,王林就让蚊兽跟在李慕婉身边时时守着她,提醒她时辰到了就该回去。
此时蚊兽已是蚊兽之王,境界相当于净涅大圆满,有蚊兽跟着王林自然放心很多。
李慕婉沉睡的这两年里,外界已经过了很久。
王林为了暂时躲开拓森,他来到了云海星域,化名为吕子浩,是归元宗的老祖。
这云海星域的古战场还是有很多的,李慕婉悄悄去了好几次,去找上古留存的往生阵。
这种大阵一般在古战场很多,战后各大宗门为了战死的弟子会布下往生阵祝他们轮回。
这种大阵,一般看守的宗门修士也会很多。
李慕婉废了些功夫,才拿到阵眼。
王林应邀去参加蓬莱坊市的拍卖大会。
蓬莱的拍卖会是坊市内最为重要的事情,所拍卖的物品,均都是价值极大。
很多大神通老怪之所以会来蓬莱,实际上也正是为了这拍卖。
拍卖之地,在蓬莱坊市主城中的广场。
当然,这拍卖并非是人人可以参与,唯有拥有邀请玉简的人方可进入此地。
在方圆千丈内外,有大量的宝玉宗修士环绕,阻止外人进入。
李慕婉在蓬莱坊市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些品不错的丹方。
还买了不少丹药全进了蚊兽的肚子里。
逛的差不多了,李慕婉就想起王林说的那拍卖大会,反正还有时间,她心念一动就想去看看。
王林的那份邀请玉简给了她。
李慕婉当时问他,若是玉简给了她,那他岂不是进不去了?
王林淡淡的说,无人敢拦他。
想到这里,李慕婉就想笑,其实从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想说了。
她师兄的身上好像天生就有一股子桀骜不驯在身上的。
李慕婉不知道的是,吕子浩的名字早就在云海星域传开了。
也确实如此,旁人见了他都不敢惹,更别说拦着他要求出示玉简了。
蚊兽变成巴掌大小坐在李慕婉手心吃丹药,李慕婉戳了戳它的脑袋。
“小蚊,你想不想去看看?”
蚊兽扑腾了两下翅膀,李慕婉道:“我就知道你也想去,咱们就悄悄的去凑凑热闹。”
不多时李慕婉就来到主城,她轻纱遮面,气质不俗。
只是在这遍地都是窥涅与净涅老怪的广场中,她一个元婴修士就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她能拿出玉简,在一众老怪物面前也依旧不卑不亢,淡淡的模样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定不寻常。
在这广场外,千丈之内漂浮着零零散散约近百个修士。
李慕婉进去后,跟在众多修士身后打量了一圈。
这拍卖阵仗还是很大的。
比之以往不同的是,这广场中央四周有十六座巨大的石碑拔地而起。
周围环绕着较小一些的石碑蔓延开来,成圆形,化作了一个石碑大阵。
她一眼就看到了王林,王林坐在最前方最大的石碑上,正在与人说话并未注意到她。
李慕婉穿过众多修士,走到王林旁。
只想着可以在这里看看他今天要拍卖的是什么,她并不想打扰王林。
只想看会儿热闹就走。
这时,李慕婉才注意到,与王林说话的,是一个女子。
她盘腿坐在王林身边,侧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女很美,双目如星辰般明亮。
不知为什么,李慕婉看着这女子,心口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和说不出来的熟悉。
此时的李慕婉还不知道,此女名叫李倩梅。
是云海星域的传奇女子,亦是天之骄女。
“我要走了。”李倩梅说道,声音轻柔。
他们坐的很近,有风吹来,女子的青丝飘摇,有几缕缭在了王林的脸上。
看到这情形,女子俏脸微红,将一头青丝束了起来。
李慕婉站在他们的侧后方,女子脸上女儿家的娇羞神态她看的清清楚楚。
“何时。”
接着,李慕婉听见王林这么问。
“拍卖之后就会离去。”
王林沉默良久,道:“我会送你。”
李慕婉盯着前面石碑上粗糙的纹路忽然愣了愣。
有些出神的想,真是奇了……
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送一个女子。
他们是何时认识的….
是在她沉睡期间吗?
算算时间,他们来到云海星域的时间不久她便就醒了。
所以王林与这女子认识的时间应当也不会太长才是。
这女子定然是有很过人之处,才会让王林短时间内就这般在意。
李倩梅听到王林的话,脸上带着绝美的笑容,转头望着王林,俏皮一笑。
“你要怎么送?送我离开蓬莱大陆吗?”
王林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点头。
“好。”
李慕婉静静的站在他们后面,此时台上拍卖的物品已经到第二样了。
她却连刚才拍卖的是什么都没注意。
李倩梅继续说, “或者你还可以送我去九阶星域或者送我去妖宗,与我一同在那里对抗凶兽的侵入?”
女子声音很是动听,配上那绝美容颜,很难让人不动心。
她说完便没再开口,王林这次没有开口,沉默了良久。
李倩梅轻叹了一声。
李慕婉隔着前面一个人,望向王林的侧脸。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在平静之下,又多了几分惆怅。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脏突然骤停了一下,心跳的很慢。
丝丝绵绵的涨意充斥着心口。
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台上的老者正在拍卖一幅画轴,四周修士陆续的拍出价格。
王林忽然开口。
“这幅图,我要了。”
王林将画轴拿在手里,转头看向李倩梅,将画轴递了过去。
“送你。”
李倩梅脸上露出微笑,抿着下唇轻声道:“这是相忘于江湖么……”
“是。”
李慕婉转身时,听到王林这么回答。
她看到了那女子的头发变成了一抹耀眼的蓝色。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若无心,何须相忘….
李慕婉不知是怎么离开拍卖会的,回过神时,她已经沿着坊市走出了好远。
周围是一片桃林,看这地方就非比寻常,估计是无意中闯入别人的地方了。
她苦笑一声,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来了。
该回去了,不然师兄要担心了。
“这位姑娘,可也是为情所困?”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李慕婉抬头看向声源,她旁边的一棵树上,一个年轻男子躺在枝桠上,一条腿悠哉的垂下来晃悠着。
手里拿着酒壶仰头喝下一大口,见李慕婉看向他,他坐起身,笑道:
“看来我猜对了。”
男子极为年轻,一张脸俊美非常。
碎涅后期。
如此修为,应当也是哪个宗门的佼佼者。
李慕婉察觉他并没有敌意,平静道:“我无意闯入道友之地,望见谅。”
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
男子见李慕婉要走,从树下跃下,拦在李慕婉身前。
“来都来了,我不怪你闯了我的地方,你既然扰了我喝酒,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喝一杯如何。”
“我为何要陪你喝酒。”李慕婉淡淡道。
男子摸了摸下巴,“你可知我是谁?”
“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李慕婉眉头微微皱起。
闻言男子哈哈一笑。
“不知好,不知好,相逢即是缘,交个朋友呗,我叫陆云旗,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不…”
“别急着拒绝嘛,我瞧姑娘方才的样子应当也是为情所困,同是天涯沦落人,就当结个善缘。”
陆云旗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一方石桌,他挥袖坐下,十分豪爽。
打量了李慕婉一眼,笑道。
“此地进来容易出去难,以姑娘的修为断是走不出去的。”
“我既能进来,就能出去。”李慕婉看着他,神情自若。
陆云旗看着她,心中好笑,觉得她一个元婴初期的修为,有些自不量力了。
但是又觉得她太淡然了,以她的修为在他面前着实不够看,可她却又能如此泰然处之。
倒是引起了他几分好奇心。
“那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为我解惑,我便不再为难,怎么样?”陆云旗抬起酒杯喝了一口。
李慕婉静静看了他几秒,虽然她并不怕,但是若是与他纠缠起来,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轻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她将面纱摘下,为自己倒了杯酒。
“就一个问题。”
陆云旗看着她,不由得一愣。
“姑娘不怕我见了你的样貌,日后找你麻烦?”
“样貌而已,想换便换,你怎知这就是我本来样貌。”
李慕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平日里不爱饮酒,今天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喝酒也不错。
“姑娘果然与众不同。”陆云旗被她逗笑了,举杯敬她。
“问吧,我赶时间。”李慕婉说道。
陆云旗忽然沉默下来。
连喝了两杯酒,似乎是在想什么,许久才开口。
“姑娘认为何为“情”?”
陆云旗看着李慕婉,缓缓问道。
李慕婉静静看了他片刻。
垂眸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远处蓬莱坊市的喧嚣仿佛被桃林结界隔成了另一个世界。
“情如流水。”
她忽然开口,一片桃花落在石桌上。
“何意?”陆云旗问。
“你可见过凡人治水?堵之愈汹,疏之反润万物。”
李慕婉说话不疾不徐,声音温和,很奇妙的,有种能让人静下心的的感觉。
“修士常说太上忘情,却不知忘情非无情。”
陆云旗晃酒壶的手一顿,眼底几分玩味蓦地消散。
“所以姑娘认为,情劫亦是造化?”
“劫从何来?”李慕婉轻笑,接住飘落的花苞。
“你看这满树桃花——开时不念结果,落时不悔芳华,方成春泥更护新枝。”
“若说天道是枝,因果为叶,情便是其中脉络,有人折花独赏,说是破情,有人静待花开,说是守情。”
她指尖轻点,花苞在道韵中刹那绽放又凋零。
“可真正的大道,是要看懂这花本就会开谢。”
“情如活水,强行截断反成心魔,道友可曾见过完全静止的河流?”
“情如活水…”
陆云旗怔怔望着石桌上渐褪的酒痕,闷着头,一言不发,突然大笑出声。
“好一个情如活水….”
他手中酒壶突然炸裂,周身剑气激荡。
李慕婉看了他一眼,这人有破镜的趋势。
“多谢姑娘,受教了。”陆云旗突然郑重行了个古礼。
他困惑百年的问题,今日竟然被女子三言两语便解了惑。
原来师尊让他在此等的便是这般机缘。
“不必,既然问题已回答,告辞。”李慕婉起身便走。
“哎,你等等!”陆云旗急急追上去。
他还没见过这种女子,别人都是上赶着攀附,她却是巴不得赶紧走。
李慕婉眉头皱着,有些不耐。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在下绝不再纠缠。”
陆云旗举起一只手,忙道。
“若是你的心上人爱上了别人,你当如何?”
李慕婉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陆云旗挑眉问她。
“我现在知道,公子当真是为情所困了。”
李慕婉很难想象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一开始就说了,姑娘不信啊。”
陆云旗说的无所谓,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叫人看不出真假。
李慕婉沉默不语,看着手中的桃花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陆云旗也沉默,没有催促,安静喝着酒,等她回答。
过了许久,李慕婉喝掉桌上最后一杯酒,便转身离开。
“哎,你这就要走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陆云旗连忙跟上去。
李慕婉转身看着他,忽然淡淡笑了。
“那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陆云旗一怔,“就,如此简单?”
“你还当如何?”李慕婉反问他。
“姑娘真能做到?”陆云旗问:“不悔?”
“心有憾,但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