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姜姑娘对选拔一概不知,姜姑娘选择继续埋头苦吃。

    鸡腿好,鸡腿鲜嫩多汁,鸡翅也好,鸡翅外焦里嫩,鸡比人好,鸡不会问:“关于易藏归的选拔,姜姑娘又知道多少呢?”

    姜姑娘吃着吃着,听见人说:“姜姑娘,易藏归到了。”

    易藏归到了!

    姜凭福大喜过望。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传说中的易藏归,悬空百米的琵琶极速下坠,降落轨迹呈一条直线,带来跳楼机式的刺激体验。

    不幸的是,姜凭福没有安全带。

    强烈的失重感快要把她从琵琶上甩出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悬空了。

    危难关头下,她死死搂住身旁蒋却雪的手臂又死死闭上眼。

    活下去,姜凭福,活下去,活着就是英雄。

    琵琶安全着陆。

    蒋却雪观察够她眉头紧皱,牙关咬紧的表情,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姜姑娘,可以睁眼了。”

    姜凭福缓缓睁眼,此时正是夜半时分,她发现周围有不少火堆,每个火堆旁都围着两三个人,其中不乏有人在打量她和蒋却雪。

    想来是琵琶着陆的动静太大,惊扰了他人,姜凭福报以歉意的微笑。

    脚踏在地上,姜凭福有了活着的实感,她松开蒋却雪的手臂,用视线巡视四周,发现这是片树林,别说易藏归了,连个建筑物都没有。

    蒋却雪抚平袖子上被她扯出的褶皱,“接下来还要劳烦姜姑娘,算算门何时会出现。”

    “抱歉弄皱了你的衣服。”姜凭福嘴上道歉,心里想的却是,谁让你从从百米高空直降,连声招呼也不打,这是你应得的。

    “不过易藏归在哪?什么是门?竟还要算?”

    听着她心口不一地道歉,蒋却雪挑眉笑了,“我不要姜姑娘嘴上的歉意,我要姜姑娘心里的歉意。”

    “倒是我解释的不够清楚,未曾提前想姜姑娘如此见识浅薄,连常识都不知。易藏归历次选拔,只公布月份,却不公布具体的日子和时辰。”

    “时辰到,易藏归的门便会出现,门开一刻钟,进了门,才算进了易藏归,错过时辰呢,就再没机会进门。”

    他的一番话说的姜凭福心里直冒火。

    很抱歉我无法给你我心里的歉意,因为我心里根本没有对你的歉意。

    不仅没有对你歉意,还只有扇你耳光的冲动。

    敢说我见识浅薄,你有本事你自己算啊,没本事就别狗叫。

    搁那汪汪汪汪半天,就会惹人生气。

    “蒋却雪,说话总刺我有意思吗?”姜凭福模仿着他的笑容。

    “姜姑娘,是你先心口不一的。”蒋却雪倒是理直气壮,“咱们说好了要做朋友,你心口不一,我自然说话带刺。”

    “你还看得出来我心口不一?”姜凭福很惊讶蒋却雪竟已通人性到这种地步。

    她姜凭福摆摊算命,纵横集市多年,靠的无非两样,一是过硬的算卦技术,二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

    所有人都能在她嘴里听到合心合意的话,无论她心里想的话如何尖酸刻薄。

    说合心合意的话是社交需求,想尖酸刻薄的话是天性使然。

    可也不能全怪她,有的人,就是配不上好话,比如说此时此刻的蒋却雪。

    “我当然看得出来,我的眼没瞎。”说完,蒋却雪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想听你说真心话,不然做朋友就没意义了。”

    姜凭福打了个寒颤,国字脸大汉对你娇俏眨眼,画面太美,她不想看。

    她觉得蒋却雪的话幼稚到可笑,所谓真心话就是说出口没朋友的话。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试过,结局惨淡啊,打从那以后,姜凭福是苦修说话的艺术,直到今日被蒋却雪锐评“心口不一”。

    “你真想听我的真心话吗?”姜凭福压低声音,她决定满足蒋却雪的小心愿。

    “那你不许反悔,不许生气,更不许打我。”

    蒋却雪点头。

    姜凭福稍作斟酌开口道:“你刚刚的表情不要再做了,怪磕碜人呢。”

    “我?磕碜人?我?”蒋却雪环顾四周,遗憾地发现姜凭福说的确实是自己。

    他内心焦灼,动作从容地拿出镜子左照右照,看到镜子里的倒影时他如遭雷击。

    这居然是我的脸!?

    没错了,蒋却雪贴上□□后,其实还没来得及照过一次镜子,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长相。

    国字脸,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子,不薄不厚的嘴唇,好一个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普通男人。

    在茶楼里,他给□□下达指令,随便易容的普通点,平易近人点,不要帅的人有压迫感。

    没想到□□理解的是,普通点,平易近人点,不要帅的。

    蒋却雪想的很好,戴上□□,大帅变小帅,不承想,阴差阳错,一代帅哥变普男。

    他抬起手,捂住镜子,不让普男继续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姜凭福看他照完镜子失魂落魄,不由出言安慰:“我说的不是你磕碜,我说的是你的表情,你那个眨眼的表情,太磕碜了。”

    照镜子带来的冲击,远比姜凭福的话带来的大。

    “你换句真心话说吧。”蒋却雪说。

    他是受虐狂?

    姜凭福颇为无语,“干嘛总执着于我的真心话啊,一句磕碜你就受不了了。”

    听见磕碜俩字,蒋却雪就想起自己易容后的脸,落差太大,他一时无法接受,神色蔫蔫地说:“可是你都不愿意对我说真心话,我们怎么做朋友呢?”

    姜凭福叹了口气,“顺序错了,是我们先做朋友,我才能对你说真心话啊。”

    “蒋却雪,你真的是个很不会交朋友的人。”

    能不能做朋友这事,如果不给蒋却雪个交代,恐怕往后俩人一见面他就要没完没了,姜凭福稍作思考说:“不如这样吧,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我要约法三章。”

    “第一,不准故意惹我生气。”

    “第二,不准得寸进尺。”

    “第三,求同存异,相互包容。”

    “你答应,我们就试着做朋友。如果你在跟人相处时,能把这三条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我保证,你不仅会有我一个朋友,往后你的朋友还会越来越多。”

    跟人交朋友也是有技巧的啊,像你这种毫无社交技巧的笨蛋,起码要遵守以上三点才行。

    姜凭福在心里骂完又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他一看就朋友,跟他做朋友就当是行好人好事了。

    我会有福报的。

    蒋却雪只在乎“跟姜凭福做朋友”和“约法三章”,而姜凭福后面说的什么朋友会越来越多,他半分也不放在心上。

    他想接近的人是姜凭福,至于其他人,等遇见再说吧。

    “约法三章可以。”蒋却雪说的认真,“但我也有要求,我想认识真实的你,所以在我面前卸下伪装,好不好?”

    “那要是你接受不了呢?”姜凭福觉得好笑,他的话幼稚且自大,卸下伪装即有风险受伤,只是做朋友而已,他凭什么要求自己卸下伪装。

    “我根本就没有伪装,是你想太多了。”

    “可彼此展露隐藏的一面,不正是朋友这种亲密关系的意义吗?”

    蒋却雪突如其来的哲学让姜凭福咋舌。

    “行吧,我以为你是个精神病,没想到你是个有深度的精神病。”姜凭福难得说出真心话,“倒是我小瞧你了。”

    夜间很静,唯有冷风吹来,姜凭福忽然明白为什么别的人都生火堆了,这冷风是真冷啊。

    她正想着去蹭别人的火堆时,铺天的白光袭来,他们所处的树林忽然变得无比亮堂,连火堆都显得暗淡了。

    围着火堆的人纷纷起身,在白光中,他们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身形也被照的模糊,他们朝白光的发源出靠近,像一群逐光的飞蛾。

    待白光渐渐减弱,姜凭福才看清,原来散发白光的是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

    大家排着队向门内走去,没有人谈论门里是什么。

    姜凭福想开口,却看见蒋却雪将食指放在唇前比作噤声的手势。

    易藏归内,坤枢殿中。

    玄衣女子高坐于殿上,其左右两侧殿壁嵌明珠照亮,殿内穹顶以金饰之,六十四卦皆列其上,地面铺展青玉地砖,大殿中间浮着面偌大的水镜,众人排队过门的场景正映于其上。

    殿内无比寂静,直到女子开口。

    “诸位长老可有看好之人?昨夜偶得故友入梦,言此次选拔的待选者里,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她的声音同她的容貌般年轻。

    见掌门发话,一位鹤发白须的老头赶忙摸着胡子附和:“前日我于潭前观鱼,鱼也同我说过,不仅跟我说此次会有天才,还说我能得爱徒呢。”

    “哦哟,看来今年又要有孩子倒霉了。”穿青衫的俊俏男人说:“我倒是期待你这次的爱徒能撑多久。”

    无声的硝烟在二位长老间弥漫,碍于掌门在场,谁也不敢发作,其他几位长老也象征意义地聊上几句话,氛围先是不冷也不热,不久后彻底冷下来。

    “我与诸位长老许久未见,本以为今日一聚应当是其乐融融才是。”掌门的目光依次扫过长老们,轻似鹅毛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压的诸位长老喘不过气来。

    “哈哈,其实我刚才未说话是在想笑话呢,可算是让我想到个好笑的。”发髻繁杂,满头珠钗的明艳女人硬着头皮开口。

    “哦?那快讲给我们听听吧。”

    “对对,我可喜欢听笑话了,谁有笑话可以讲,千万不要吝啬啊。”

    “没错,好不容易聚一次可得聊个尽兴。”

    ……

    明艳女人的话像根救命稻草,其他长老们顺着稻草七嘴八舌地聊着,氛围总算是回到了刚开始的不冷不热。

    约莫半个时辰,掌门终于再次开口:“时间差不多了,选拔就正式开始吧。”

    “遵掌门之命。”长老们纷纷松下一口气,神情专注地看向水镜。

    大殿重回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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