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在一栋白色小洋楼里面,门口种植一棵大树,绿荫落下,阴影里两只乘凉的小猫。
视线上移,楼将烟的脚步顿住。
餐厅门口,一道修长身影,正站在那里。
她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秦枕,前几次见面,男人均身着规整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而面前这个男人,头发蓬松搭在眉眼,穿一件白色休闲衬衣,袖子挽到小臂中部,下身则是浅色牛仔,衬衣掖进裤腰,非常休闲,又非常......帅气。
楼将烟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在学校门口等女朋友的男大学生。
几次见面他都是稳重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竟差点忘记这人明明很年轻了。
但是......要不要这么嫩。
似乎是感受到视线,垂着眼的秦枕抬眸。
他看到笑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楼将烟。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短款收腰polo,领子边缘白色针织点缀,下身则是一条白色及大腿的短裤,脚踏双色漆皮玛丽珍皮鞋,鞋跟上印着“miumiu”字样。
比起来,楼将烟明显要成熟很多。
更像是......姐姐。
秦枕眸光下压,眼里晦暗不明。
在她光裸白皙的脚面上凝视一秒,秦枕收回目光。
然后,重新放她脸上。
“你来这么早?”楼将烟快步走近,瞧着对方的脸,“我没迟到吧?”
皮肤也很好。
秦枕摇摇头:“没,是我来早了。”
“那就行,怎么等在这里?”
“等你。”
楼将烟张了张嘴巴:“......其实你可以进去等,报我名字就行。”
“是吗?”男人扬扬眉梢,说,“原来还可以这样。”
“......”
报上预定手机号,两人跟着服务生上二楼。
座位靠窗,褐红相交的墙体,搭配华丽洛可可风格装饰画,黑色褶皱窗帘,帘头挂着水晶吊坠,风格精致富有格调。
圆桌上是灰色桌布,摆放着两套餐具,室内空调凉爽,不是高峰期,这家餐厅也比较冷门,此时的氛围刚刚好,很安静。
询问过后,服务生端上来两杯常温水,将菜单放下。
餐厅是家本帮菜,口碑好,口味比起其他同菜系餐厅稍淡一些,楼将烟来过几次,菜品很不错。
两人按需点了几道招牌。
她今天略施粉黛,唇上口红被杯子蹭掉少许,仍然红润,白净的皮肤看不出化妆痕迹,眉眼棕粉微微点缀,漂亮得过分精致。
和记忆中的模样多了几分时间给予的味道。
凝视几秒,秦枕才开口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了。”
“上次在曼哈顿谢谢你。”楼将烟用筷子将碗里的红烧排骨脱骨,说,“要不是你,我怕是要丢半条命在那个地方。”
明显玩笑话,却听的秦枕皱眉:“不会。”
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秦......枕。”
捏住筷子的手指一顿,心脏停跳一拍,秦枕怔怔抬头。
男人的反应让楼将烟喉头的话哽了一下,不过脸上仍旧神态自若:“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秦枕看着她:“知无不言。”
“真的?”
“......嗯。”
楼将烟碗里的排骨也不管了,手肘放在桌子上,手背撑着下巴:“航丰和华界的合作是不是你促成的?”
秦枕:“......”
显然,这件事并不适合作为两人的话题交谈,毕竟牵扯的事情很多。
可既然楼将烟发问,那必然是避不过的。
况且,他已经放出“知无不言”的大话。
“是。”他说。
“......”
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爽快,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尽管有所猜测,亲自从这人口中得到准确答案,感受还是不太一样。
“上次酒店,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去的?”
“嗯。”
那他岂不是也知道自己在宴会上弹悲曲的事了?
楼将烟继续问:“我听说了,秦氏是不是要推出一个新的餐饮品牌?”
“......”
“......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商业机密?”
秦枕笑了一下:“不算,只不过秦氏没打算将这个新品牌和华界明面上挂钩。”
“啊?那不就是机密......”
天奶,柳伊从哪儿“据说”的,她以为大家都知道呢。
“你是楼家人,知道也没关系。”谁知,男人话说得如此轻松。
楼将烟这时才挑眉:“是吗?你就不怕我转手给你泄露出去?”
“你不会。”
“......”
楼将烟挠挠脖子,被他无比笃定的态度搞得不太自在。
她换了个话题:“你们公司在找钢琴演奏合作?”
这才是她今天话题里的重点。
秦枕拿过一旁推车里的热毛巾擦擦手,才道:“市场部是给我签过这个提案。”
男人掀起眼皮:“怎么,有找你?”
“你不知道?”
“找人这块我不负责,顶多发表一下意见。”
“哦。”
楼将烟沉默两秒,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弹钢琴的?”
“......”秦枕与她对视,坦然自若,“上次令尊寿宴,听过你背谱演奏,技艺娴熟,不难猜出。”
“是吗......”
秦枕挑了挑眉。
楼将烟放下脖子上的手:“是有找过我,就是不明白,你们这么大个公司,怎么也找不到我这儿来吧。”
“你不必试探。”男人突然说道。
楼将烟:“......”
“也不用自谦,华界市场部并不是什么草台班子,既然找上你,那证明你是通过评估后有价值的人选。”
她重新拿起刀叉:“......嗯。”
男人看着她的样子,沉默少顷,说:“你想要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试探太费时间。”
楼将烟怔住。
她能说吗?
她就是想知道华界会找她,其中有没有秦枕的手笔,如果有,有几分?
从停车场“碰瓷”事件开始,与男人的每一次见面,都让楼将烟的第六感响起警报——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温润沉着。
回国这段时间,她不断回想在曼哈顿的医院里,醒来后耳边听见的那一声“我在”。
委实不像在面对一个仅见过几次面的女人时,该有的缱绻语气。
所以今天才循循善诱,试图得到一些答案。
没想到,目的这么快就被看穿。
可对方这么笃定是因为她值得,所以才被选中,楼将烟心中的怀疑难免因此而变得不那么有底气。
她笑了笑,决心退一步:“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可没这么贪心。”
幽深眸光始终凝视她,直到寂静的空气被服务员迎客声打破,秦枕才垂下眼皮。
其实,你可以再贪心一点。
“最近很忙?”他喝了口水。
“是有点。”
忙着做瑜伽睡觉吃西瓜。
楼将烟生怕他问自己在忙什么,盯一眼桌上的菜:“这个苋菜豆腐你可以多吃点,清热止咳,对嗓子好。”
这是记挂他感冒。
秦枕放下杯子的手几不可查一顿,嘴角微微扬起:“多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