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太阳照的耀眼,桑莞趁着大家小憩把班洛约到了寂静的长廊下,试图试探他对桑云笙的心意。
班洛上了一上午的课没太有精神,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长廊上,揪了一根尾巴草叼在嘴里,看向桑莞:“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小爷我还要回去补觉呢!”
桑莞看向远处被风吹的摇曳不定的树影然后看着他坚定的问:“你当真答应了这门婚事?”
看到桑莞这反应班洛挑眉反问,然后又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那你可有不情愿?”桑莞追问。
班洛看她的眼神有些玩味,“这门亲事是父亲母亲和祖母替我定下的,我若不从便是不孝,如何会不愿?”
桑莞听完脸色沉重起来,然后说:“那你对我二妹可是……”
桑莞话没说完,班洛便接口说:“自古男婚女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我与桑二姑娘才见过几次,也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婚后我们夫妇二人只能是相敬如宾吧!”
班洛虽说的很随意,但他话里的含义桑莞却明白,她低声喃喃道:“可若你对二妹毫无心意,这婚姻于你而言又有何意义呢?”
“人活在世上,难得能遇心动之人,更难得的是两心相悦,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所以你我都是普通人,凡事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班洛轻松地笑了笑。
桑莞沉默许久,最终深吸口气抬眸:“既然你已经答应这门亲事,那日后请你好生待我二妹!”
桑莞离开时候的目光格外严肃,班洛看到她走后才收敛起了表情,他靠在身后的柱子上,仰望蓝天微叹。
桑莞刚走出去不久迎面撞上谢忱,桑莞停住脚步,谢忱站直腰,一副伪装自己刚刚没有偷听的模样。
桑莞看着谢忱,半晌才淡淡开口:“原来我竟不知谢大人还有偷听人说话的毛病。”
谢忱一愣,随即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道:“我只是碰巧....路过。”
桑莞冷哼:“路过,那大人现在打算继续‘碰巧’吗?”
谢忱一噎,他碰巧在她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只能自认倒霉,随即转移话题:“你不必担忧班洛日后会对桑二姑娘不好,虽然他整日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但人还是不错的。”
桑莞闻言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可是不爱她,又为何要娶她?”
谢忱看了她一眼:“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理由的!”
桑莞垂下了眸子,再次抬头时,语气平静而坚决,“我不管别人,可若是我,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我不爱,且不爱我之人。”
谢忱蹙眉看她一眼嘴角有些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一个小妮子,张嘴闭嘴是爱,你可知爱是什么,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桑莞看向谢忱,突然反问:“既然大人了解,不如大人给桑莞解解惑?”
谢忱一愣,这一问倒是被问住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把刚刚莫风在昭文阁说的那番话搬了出来:“爱便是看不见心动之人就会心里发痒,睁着眼想着的是她,闭着眼想着的还是她,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
谢忱顿了顿,看向桑莞的目光越发复杂:“爱便是山河远阔,人间星河不及你。”
这句话让桑莞怔忪了片刻,因为这句话,她在脑海中想起的都是谢忱的身影,想到的都是谢忱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正如现在一般看向自己的眼神。
“桑姑娘现下可懂了?”谢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吞噬。
桑莞回过神来,木然的点了点头:“谢大人教导的是,桑莞受教了。”
谢忱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时目光变的温柔,语调也跟着放柔:“时辰差不多了,该回教舍了。”
桑莞点了点头,然后提裙俯身转身离开。
桑莞走后,谢忱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她纤瘦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良久,他缓慢收回自己的手掌,掌心有汗。
一下午桑莞的精神状态都不佳,心里始终在捉摸着谢忱的那番话,感觉自己应该是有了心仪的人了,但推论的结果是谢忱时,又赶紧否决掉。
青萝早早的在国子监门口备好桑莞最爱吃的点心等着她下学,桑莞下学上了马车,青萝看出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姑娘怎么了,莫不是班小侯爷拒绝娶二姑娘,您不高兴了?”
桑莞摇了摇头,“不是。”
青萝狐疑:“不是,那是为何啊?”
“今日有人同我说喜欢一个人是会想时时看见他,日日想着他,想跟他待在一起,会忍不住关心他,保护他,待他遇到危险时会不顾性命的救他。”
青萝闻言眨眨眼,等待着桑莞的下文。
桑莞咬了咬唇瓣,扳着手指头开始算:“宁府出事时,我总是会担心宁世子,这算关心他。”说着左手伸出了一个手指继续道:“可算下来近几日我跟谢大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因为案子的原因总是时时见到他。”
说着她的右手又伸出另一根手指:“在陇县谢大人救过我,上次中毒我也不顾性命的救过他。”
桑莞说到此处顿了顿,她抬眸看向青萝:“青萝你告诉我,我喜欢的究竟是谁?”
青萝呆了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姑娘,青萝没有听明白。”
桑莞皱了皱眉,显然指望青萝给她解答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换了个方式想要验证,随即吩咐车夫去廷尉府找谢忱。
天色渐暗时,廷尉府已灯火通明,桑莞下了车等了许久才等到刚刚忙完的谢忱从里面出来,此时手已经有些凉意。
谢忱不明她的来意,想着白天时两人话不投机,遂冷冷清清的道:“桑姑娘若是想问案子的事可以直接找裴大人。”
桑莞咬唇:“我今日是来找大人的?”
谢忱闻言挑眉:“找我?”
桑莞早已想好理由,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人后凑近谢忱压低声音道:“关于颜府一案,我且知道背后是谁,也已有了怀疑之人,想同大人探讨一二。”
谢忱闻言眼底划过诧异,“在这?”
“自然不是,我已找到一绝密隐蔽之处,此事还不好打草惊蛇。”
她极力让自己说的可信服度,谢忱虽不知桑莞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一听到跟案子有关,立刻点头应允了,只是注意到桑莞被风吹红的脸直接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前几日的病还未好全,还让自己在这吹风,真当自己是铁做的了?若是下次再让自己出事,我定然没有上次那般好心的照顾你一夜。”
桑莞闻言一滞,脸色更加发红。
谢忱不提还好,一提她便想起那夜的他赤身在冰桶中替她暖身.......
两人皆都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彼此的目光迅速闪躲,上了马车也未曾再说话,直到马车驶入巷子内停了下来,谢忱先一步跳下马车将桑莞扶了下来。
街上热闹非凡,尤其是这条巷子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两旁的商铺也挂上了五彩缤纷的灯笼。
“我们要去哪?”谢忱不解的四处观察着,觉得跟“绝密隐蔽”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可桑莞自信的指着他们面前不远处的一个招牌,笑容满面道:“就是这。”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牌匾上写着“燕春楼”三字,门外迎客的姑娘们更是衣衫暴露,搔首弄姿的朝谢忱抛着媚眼儿。
谢忱拧眉,已然变了脸色,桑莞见状连忙解释:“这种地方一般人绝对想不到我们是来讨论案子的,而且这个地方只要给足了银子没人会打扰我们。”说罢拉着谢忱进了店。
谢忱一路沉默,跟着桑莞上了二楼的包间,身旁对自己搔首弄姿的女子让他很是嫌弃。
包厢内摆设简单,一张桌案、一套茶具和几个椅子,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作。
桑莞让青萝去外面候着,和谢忱坐下后燕春楼的老板娘才带着两名姑娘鱼贯而入,分别给两人斟了杯茶。
老板娘看了桑莞一眼,捂嘴笑道:“我们这还真是头一次有女客人来呢。”说罢瞥了眼谢忱,笑的暧昧。
桑莞抿嘴偷笑,丝毫不怯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了老板娘,“所以希望老板娘莫要让别人知道,免得生出事端。”
老板娘接住金子,眼角微挑:“那是自然,我们燕春楼收钱办事,保证守口如瓶。”说着拍了拍手,示意两位姑娘退出房门,不料桑莞又出声阻拦。
她本就是打好了算盘,今日一来主要还是试探自己对谢忱到底是否动心,只是没想到这试探的方式是看自己是否吃醋?
“既然来了这燕春楼,可不能白来,不如让两位姑娘留下来陪着谢大人?”
她含笑看向谢忱,还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两个姑娘便迫不及待的贴在了谢忱的两侧,很是殷勤。
谢忱脸上难掩不悦,却碍于桑莞在场,并不敢轻易发怒,他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拒绝,老板娘直接备好了酒菜退出了房门。
桑莞看出他想要拒绝,抢在他开口之际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塞进他的碗里,“我知晓大人洁身自好,但这里毕竟是脂粉堆里,大人不妨放松些,我们喝酒聊天。”
说完又补充道:“若是大人怕我醉酒占你便宜,那你可以选择不喝。”
谢忱瞪了她一眼,捏着拳头喝了一口酒,“这便是你找的谈案子的地方?!”
桑莞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不由的弯唇浅笑,“谈正事之前大人先放松一下也无事。”说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谢忱脸色阴郁,却依旧耐着性子喝酒。
饭局过半,谢忱面对两个女子的献媚始终稳如泰山,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桑莞也并未觉得自己有吃醋之意,许是觉得自己今天想的有些多了,自己安慰自己。
谢忱是什么样的人,魔鬼一般,她怎会喜欢。
这般想着直到谢忱喝酒喝的有些多,面颊微醺,额头渗汗,她看着他饮酒的动作,顺着下巴往下看去,忍不住随着他喉结的蠕动咽了口口水。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大人,我帮您把衣服脱了吧!”
一姑娘突然靠近,双手搭在了谢忱的肩膀上。
“哎呀,大人您的皮肤怎么这么烫啊?”
她娇嗔的语调惹得另一个姑娘咯咯直笑。
谢忱已经觉得浑身燥热不堪,但还是忍耐拒绝,他看向桑莞,却见她也盯着自己看,那目光……
不似以往,带了几分迷离,仿佛要将他拆骨入腹一般。
谢忱诧异,桑莞突然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想出去透透气,可惜刚一起身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整个人扑向了谢忱。
谢忱眼疾手快,推开两个姑娘起身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护在胸口,两人相互交换了下视线,桑莞抬眼与他相视一瞬,耳朵根却慢慢染上绯红。
桑莞没想到自己这么紧张。
而谢忱看着桑莞泛红的耳垂,脑海里浮现出她刚才看自己的目光,心头猛地一震。
他一手揽着她,“你……”
谢忱的声音沙哑至极,桑莞的身体陡然绷直。
两人靠的太近,呼吸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