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算与赎罪

    大厅中的傲罗们有条不紊地进行收尾工作,普利策带着尤利与乔治来到了庭院。

    “你是为了地下室的那几块石头而来,对吧,你在研究炼金术?”普利策抱着胸说。

    尽管尤利早就对普利策敏锐的观察力有所了解,但听到这话她还是惊异地看他一眼。

    “那我能拿走它们吗?看在我们合作如此默契的份上?”她慢吞吞地说,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连清理一新都没用。

    一晚上的精神紧张让她浑身肌肉酸痛,此刻一松懈下来,疲惫感潮水般袭来,如果条件允许,她更想睡个昏天黑地。

    “我很乐意。不过很遗憾,不能,那是很重要的物证。”普利策也和乔治一起坐了下来,见尤利撇嘴,他话锋一转:“但我可以让你偷偷记下来,我们工作很忙的,有些小疏忽很正常,是吧?”

    尤利冲他假笑一下。

    “谢谢了。”

    “好说。"普利策也像她那样假笑了下,“其实我觉得你很有当傲罗的天赋——你毕业有这个意向吗?”

    “傲罗?不,我没有,而且我记得傲罗考核的标准很高,我的成绩达不到。”

    普利策指了指自己,“有关系就要利用——你可是斯莱特林。”

    “只是在试图委婉拒绝。”尤利语气懒散,“我毕业打算去圣芒戈,其实我在救人那方面更有天赋。”

    “噢!切达尔治疗师。没看出来,失敬了。”普利策耸肩抱胸,言辞诚恳,“乔治呢?”

    “他要和弗雷德一起开一家笑话商店。”尤利闭眼活动着脖子,替乔治回答了。

    乔治挑起嘴角,撑着下巴点头。

    忽然想起一件事,尤利一个激灵,往普利策身边挪了一下。她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明亮起来。

    “啊,我忽然想起有个重要情报需要和你分享,这事关傲罗部门的安危,真的。”

    “哦,如此好心?”

    “一种公民职责罢。”

    “嗯,我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但说说看。”普利策侧过上身,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阿道夫·福吉指定家族企业‘马尔科姆防具店’为傲罗护具独家供应商,报价比上一家高了六成,但是护具质量却远不如上一家,我听说他们在龙皮护甲里掺入了劣等的匈牙利树蜂鳞片——你们还没发现,是吗?我注意到屋里几个傲罗身上的护具还没有换成其他的。”尤利瞟了一眼他的衣领,“哦,你也没换。”

    普利策慢慢收起了笑容,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无比严肃,浓密的眉毛紧紧绞在一起,在额间留下三道深深的痕迹。

    他立刻起身,取下最方便穿脱的腹部护具放在地上,对准它连续施加了几个力度十足的“四分五裂”。

    只三下,狭长的护具“啪”得一声裂成了七八瓣,乔治迅速抬手打飞了一块朝着尤利飞来的碎片。

    一股腐朽发酵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普利策挑起了最大的一块,面色阴沉地盯了一会儿,青黄的不知名碎屑沙子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几个呼吸后,他重新调整了表情,扭头看向尤利。

    “我就不问你是怎么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告诉我?”

    尤利立刻拉着乔治起身,右手取下了耳中小巧的通讯器,递给了普利策。

    “乔治和弗雷德在发明上很有天赋,如果你在护具供应商选择上多了一些自主权,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与他们合作。刚刚在地下室,我想你也看到了这些东西在实战中优势非凡。”

    她语气笃定,说得认真,普利策接过了那只有小拇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装置,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作为对话中的主角,乔治却又神游天外了。他只感到自己的呼吸陷入一种停滞,一股热流从心口往上涌,涌上面颊,又流经发丝蒸发在空气里。

    喉咙很痒,像是有一个蛹卡在那里,有什么东西要破蛹而出.

    他想咳嗽。

    “你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吗?那个耳朵和照相机呢?”尤利用手轻轻攥着乔治的袖口,微微歪着头用气声询问。

    他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它们,普利策接了过去。

    无法继续注视着她,乔治轻咳两声,选择走到普利策身边开始给他介绍。

    “嗯,这个有效距离是多少?”普利策摊开手问。

    “目前最新的一版已经可以达到四十五米到六十米,因为使用它是靠魔咒驱动,所以有效范围上会有一些差距。特殊情况下,把它投掷出去还可以制造大量烟雾以便逃跑,不过那是一次性的。”

    “除了这种小型发明,你们开始制作人体护具了吗?”普利策一边说一边将它塞到耳朵里感受佩戴体感。

    “眼面护具我们已经做了一小批,呼吸护具正在测试中,半身护具得等到我哥哥寄来一些乌克兰铁肚龙鳞和瑞典短鼻龙鳞才能开始做。”

    “哥哥......你是说查理?哦,我的确听你爸爸说他在研究龙。”

    “是的,他寄来的鳞片品质很好,而且他接触的龙的种类很多,很适合不同部位的防护需求。最好的地方是......成本可控嘛。”乔治眨眨眼,露出一种商人的狡黠。

    “不错,”普利策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眼面护具你们用的什么材料?”

    “主要是澳洲蛋白眼鳞片,这种龙鳞可以折射光线隐形。在眼部区域我们融入了赫希底里群岛黑龙的眼泪,增强了一部分夜视能力。”

    “那可是好东西。”普利策点点头,他把乔治递给他的这些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回去,你和弗雷德来一趟我家,你爸爸知道在哪。把你们的已经做好的护具和小型发明都带上,我家里有训练场,我会喊上几个傲罗进行攻击测试。”

    他表情严肃,却多了一种长辈的亲近。“小子,拿出你们最好的水平来。”

    乔治咧出一个笑容,他扭头看向尤利,却发现她正抱着胸,递给他一个“我就说没问题吧?”的眼神。

    单身汉普利策:“......”

    如果是两情相悦,忽然变得很碍眼。

    看不得这个,他选择打断他们。

    “尤利。”普利策朝她招招手。

    “跟我去地下室,去把你的石头搬走。”

    尤利的眼睛噌一下亮了,她一边领着他大步往回走一边幽幽地问:

    “不好意思,谁刚刚说是说那是重要物证来着?”

    “是我。确实很重要,所以送给你当礼物。”普利策面不改色地微笑。

    那帮蠢货不把他们的命当命,却还指望他要为他们卖命?

    他们傲罗有这么傻逼么?

    普利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等尤利小心将几块施加了缩小咒的石头装到木匣子返回大厅,傲罗们已经记录完毕,反手押着不知为何昏迷过去的伊诺力克来到普利策面前,朗曼先生和梭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边。

    “头儿,那我们就把他们几个先带回去了。”

    “回吧,跟这边的飞路网管理局打个审批,到了之后联系神秘事务司和威森加摩负责人协同处理,开个会。”

    “好的。”

    “那几个男孩的记忆处理了吗?”

    “已经处理了,艾普利刚送他们回家。”说话的傲罗看了尤利与乔治一眼,“几个接触了他们的村民也被修改了记忆。”

    “好,走吧,我一会儿带他们两个回去。”

    “克拉克先生,我能跟你们一起吗?”梭洛忽然开口。

    普利策愣了一下,“可以。”

    于是他们分两批离开,傲罗们先带着伊诺力克和朗曼先生幻影移形了。

    “你还要在这里处理什么?”

    他们走后,普利策问尤利。

    尤利和乔治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知道此刻他们心里想着的是同一件事。

    “我们有个约定还得兑现。”尤利说。

    乔治补充:“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们了。”

    他们走出了城堡,大门一直敞开着。

    梭洛回过头深深地注视着这座曾经恢弘的建筑。

    对于他们四代人来说,这座沉默的建筑承载着太多不一样的心情。它看着他们从盛大走向没落,从希望走向绝望,又再次从绝望中窥得一线生机。

    如今,它和他们一样,终于迎来久违的自由了。

    转过身,梭洛随着他们翻过几座山丘,他的目光定格在南边的一户人家,那是在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悲惨死去的女孩的家。

    那时,他还不在地下室,而是被锁在二楼的书房。透过窗户,他看见那女孩秀美稚嫩的脸,她苍白的唇上还定格着微笑,她睁着的双眸还盛满着惊喜。

    但她手中的篮子倒在地上,饱满的花朵与刚采摘的水果散落一地,有的在她脚边,有的顺着斜坡掉进了满是泥泞的壕沟之中。

    ——“我叫多琳·贝尔,那座城堡是你家吗?酷!那.....明晚的游行,你也会出来对歌吗?”

    “你好多琳,我是梭洛。我没在这里生活过,所以我想是我爸爸出来对歌。”

    ——“啊哈,那就是你也会出来的意思咯?”

    “嗯,我会的。你是那队伍中的一员吗?”

    ——“我还不是,他们说我太小了还当不了,但我的一位表姐是今年的收集者,我可以央求她让我当一小会儿,她很疼我......梭洛,你一定要邀请我们进去啊。”

    “好,我会说服爸爸的。”

    .......

    是他害死了她。是他害死了多琳。

    他尖叫着,却发不出声音,他想挣脱,身体却毫无反应,只有眼泪不停地流。流啊流啊,流到人们说那只是一场意外;流到多琳的父母又生下一个孩子,打起精神继续生活;流到有一天,村庄的人们不再谈论起多琳,就像他们不再谈论起城堡。

    他还是在哭泣。

    不过今天,他终于可以来看她了。

    他飘到了多琳的家,这里和其他已经步入梦乡人家不同,依旧点着烛火。

    眼角爬上皱纹的女人坐在结实的矮凳上,搂着怀里困倦的孩子,轻拍着哄他睡觉。穿着工装的男人仔细擦着客厅中央的木桌,木桌上摆着多琳的相片,周围是满满当当的鲜花与糕饼,她笑得那样灿烂美丽。相框很精致,是用银打出来的,一尘不染,像是整个屋子最昂贵的东西。

    女人哄着怀里的孩子,口中却喃喃自语。

    “五年了,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背对着他们的梭洛低下头,再也无法承受,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女人忽然停下拍打的动作,抬起头。

    “是不是多琳回来了?刚刚有一阵风,我们没开窗户怎么会有风?史蒂文!你感受到了吗?很凉!”

    ......

    梭洛一连飘走两百米才停下,他抬头,却看见尤利与乔治正在东边的一家门口朝他招手,像是在等他,普利策则在河边坐着,任由他们发挥似的。

    他朝两人飘了过去。

    “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梭洛,跟我们一起进去吧。”尤利说。

    梭洛没明白为什么要他也进去,但他还是照做了。

    “Alohomora(阿拉霍洞开)。”

    乔治收起魔杖,本来他在最前,但想到他们去的是夏蒂的房间,他后退两步让尤利先进去。

    尤利来到夏蒂床边,眼罩被压在枕头下露出一截带子,她盖着厚实的棉被,被子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

    "Vita Scanno(生命显像)"

    魔杖顶端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一个巨大的无限符号缓缓笼罩在夏蒂身上,金色的光芒如血液般沿着这个符号流动,既不见头,也不见尾。

    过了一会儿,几个绿色的光点显露出来,集中在她的头部,血管一样以几个点为中心向四处散开。

    "我知道了。"

    尤利收起了魔杖,扭头看向梭洛。

    “梭洛,你愿意来帮她治疗吗?”

    梭洛愣在原地。

    “......我吗?”

    尤利直视着他,小心斟酌着用词。

    “我们知道你一直对多琳的离开耿耿于怀,也知道即使对你说该为此负责的是伊诺力克,你也无法消除这种负罪感,但是......当你开始正视它并做出更积极的行动,我想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梭洛微张着嘴,将视线停留在床上的女孩,她看起来和多琳差不多大,或许稍微大一点。

    是的,他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他还可以赎罪,对吗?

    一种心脏的跳动感重新活跃在他的胸腔里,他对此反应陌生,手指微微颤抖。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尤利说,“顺便一提,这是乔治的主意。”

    乔治笑而不语地看着梭洛并冲他挑挑下巴,似乎在说“就赶紧上吧”。

    于是梭洛慢慢来到尤利身边,仔细听她讲解了那个复杂治疗咒的发音、重音、手势与魔力流转方式。

    “这种体感只是为了让你确认是不是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与攻击型魔咒不同,治疗魔咒在完成施咒前就该对其效果有一个相对准确的判断。”尤利用魔杖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一种相当舒缓且连贯的节奏,有种十足的教授派头。

    乔治抱着胸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是如何现场教学的。

    他直观意识到尤利对自己的规划很合理:她的确应该成为一名治疗师。这种沉稳的可靠让乔治觉得只是看她一眼自己就要开始活蹦乱跳了。

    简单来说,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尤利收回魔杖,双手叉腰:“试试吧梭洛。”

    梭洛在原地尝试了几次,依旧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大约十分钟,他深吸一口气,来到了夏蒂床边。

    很快,夏蒂头上的几个绿色光点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尤利上前再次检查了一遍。

    “做得好,我相信现在她是一个无比健康、视力傲人的女孩儿了。”

    她替夏蒂掖好被子,夏蒂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扬着微笑。

    尤利微微弯腰,轻声说:

    “你会实现梦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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