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钟毓在开学后的第一个月考拿了个年级第二,晚饭陆泉接了他奖励一个人吃整个肯德基全家桶,他壮着胆子给钟灵打了个视频,奖状左摆右抻都不甚满意,医院这端早早吃过晚饭,正在住院部与外街中间的栏杆前看外头小贩因为争地盘打架。

    手机里,钟毓满嘴油没擦,陆泉在他脑袋后举着红黄奖状当背景,钟灵仔细辨认清楚后笑道:“看不出来啊,这么厉害呢。”

    一旁李一珩闻声好奇也挤了脑袋过来,他剃过的头发已经长出硬茬茬的一层,扎得脸疼,“牛啊钟毓,哥回去给你奖励台车。”

    钟毓:“……”

    陆泉:“……”

    钟灵微笑着,身后银杏叶子扑簌簌落,“不用理他,他脑子还没好。”

    那头肯德基进来一大批孩子,热火朝天,这头围栏外的小贩们仍嗞哇乱叫,互相推搡,再互相说话都得扯着嗓子,两端都极热闹。

    手术后第八十四天,李一珩头发又长了一小小截,医生宣布出院。

    接近三个月,李一珩在后一小段日子,能吃爱动不再被伤痛折磨夜醒,总算养回些肉,钟灵也因持续辅助李一珩康复练出不少力气,她总撺掇李一珩捏她胳膊,“你看,硬的吧?肌肉吧?”

    “肌屁。”他嗤之以鼻,转脸开始加倍锻炼。

    清晨,钟灵起早出去买早餐,回来时走廊挤了不少人,都是生面孔,直到紧随她身后赶来的景欢同她耳语了两句才搞清状况,制药工厂爆炸是轰动全城的大事,医院人多眼杂,之前李一珩苏醒的时候就走漏了消息,一直是老李夫妇施压才得以隔离在外,如今康复出院,李一珩手下有工厂有受伤员工,公司还等着重启上市实在不宜再拦,于是昨晚就有了新闻报道,这些围着的都是记者。钟灵往里挤的时候还有人将微型话筒递到她跟前问她是谁,是否李先生家眷或公司职员……

    钟灵的好心情被挤没一半,有些负气地瞪那个记者。

    里头李一珩端坐在椅子上,还是那身看了三个月的病号服,他低头颔首,郑重道歉并向公众承诺会抚恤受伤员工并赔偿到位,自明日起重新制定安全准则,坚决杜绝此类事情再发生。

    晨光愈盛,披在他肩上,病弱气逐步消散,让人不自觉想起他曾经的好模样,他说话慢,挑着乐意答的答,不乐意的也只是扫一眼掠过,有不死心试图再问便总会被旁边人拽拉两下,李一珩,别看年纪不算大,却是扎扎实实的人物,要手段有手段,要能量有能量,好生看脸色采访才对,惹什么事?

    并不宽敞的病房里算是一片和谐,记者们笔下洋洋洒洒,其间也有年轻记者见他英俊温煦打趣他私事,“李先生事业有成,而立之年却为什么还独身一人?是工作太繁忙无暇顾及吗?”

    李一珩轻咳一声,人群里便有人起身告辞,顺手拉上了那个年轻的。

    一两人起身,剩下的也都陆续跟着。

    钟灵手里早饭已经放温吞,正想着是重新买呢还是去走廊尽头热一下的当口见人们散场,忙不迭逆流而进。

    他肚腹里空荡荡,大清早的说了不少话费了精神,钟灵的长发包了个圆鼓鼓的丸子,如一条游鱼逆着人群进来。

    李一珩曾经最喜欢钟灵长发披肩的模样,觉得那股青丝满背的缱绻劲儿如春花般,发丝飞扬、含羞带怯,在后来的岁月里又更喜欢她露出整张脸的模样,他喜爱她各种扎起头发的样式,清晰完整、坚强倔强、漂亮又温暖,像秋日里的太阳,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

    “过来吃饭,特意去另一条街买的你喜欢的,这都凉大半了……什么采访非得赶大清早的,饭也不让吃……”钟灵不忿,絮叨完才察觉李一珩一直没搭话,走过来见他眼睛望不到底,黑漆漆,层层叠叠,“怎么了?不舒服?”

    “有点。”李一珩指了指胸口。

    钟灵瞪大眼,慌忙跟着他手指去摸,“哪里?怎么了?是累着了吗?”

    “刚刚恍惚了一下。”李一珩看着她没动,爱欲如一尾鱼,在眼里游来曳去,翻搅波澜,“心跳就好快。”

    钟灵听见他心跳,加速穿过十数年光阴,砰嗵撞进掌心。

    “恍惚什么?”

    “吃饭的你,玩闹的你,生气的你,床上的你,好多个你。”

    “……”

    钟灵噎住,只觉掌下心跳烫手。

    曾经李一珩喜爱钟灵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披荆斩棘自认勇士,如今他心爱她,经过磨难,便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及她半个字。

    出院这天赶上周末,陆泉必是不辞辛苦,此时正靠在车旁冷哼:“哟,我们苦鸳鸯又熬过一劫哦!”

    一大家子七手八脚,熙熙攘攘安顿好刚出院的李一珩,钟灵松手卸了担子,“画廊关张三个月了,我该回了。”

    李一珩有些不高兴,眼见就要皱眉撇嘴,小孩儿似的看顾了三个月,什么奸懒馋滑的臭毛病都惯了出来,给钟灵性子也磨得光平,见他不悦又凑过来劝:“交房这么久,钟毓开学都快两月了,我还没回去过呢。”

    李一珩不吱声,还是不乐意,钟灵又哄:“我安顿安顿,再常过来陪你好吗?”

    李一珩抬眼:“多久?”

    钟灵转了转眼珠,“半个月,两周可以吗?”

    “……”

    “那一周?”

    李一珩:“三天。”

    钟灵还没来得及应答,张女士隔老远发了火,“你差不多行了,人钟灵照顾你这么久你还不让她歇歇?你牛皮糖变的吧?”

    “就是。”老李忍半天了气不打一处,想动手又怕刚出院打坏了,拳头捏得咯吱响,“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就这样,钟灵一步三回头回了南城,花了大价钱的装修没有一点错漏,哪儿哪儿都透着雅致又好闻的钱味儿。

    时隔三个月,红树林街拐角那家画廊终于重新打灯开门,钟毓借着周末放假,撸袖子帮着钟灵吭哧吭哧干了一整天,万事万物光洁一新。

    南城这边大小伙伴儿还没高兴多久,罗曼丽安排的酒局还没开桌,钟灵又拍屁股飞去了北城,瞧上一眼两眼的又赶回来筹备画展的事儿。

    她陀螺一般来回打转,旁人瞧着总忧心,她却是不在意的,就连小赵都抡着方向盘,不见外与她玩笑:“钟小姐,机场往家这条道儿像是被咱碾平了些呢。”

    老李夫妇瞧着她辛苦也劝过好些回,“丫头跑太勤了,连着小半年了别给自己累出个好歹来啊。”

    钟灵摇头,进门就奔李一珩去。

    后续的恢复会缓慢些,不如医院里几天一个样儿,李一珩天生性子急又有过多自尊心作祟,钟灵在时还有说有笑不愿她担心,若是不在基本不剩好心情,整日不是坐在书房处理工作就剩日常的复健锻炼,很难见笑颜色。

    老李夫妇挨着住着,心里总忐忑,一面盼着钟灵快来哄这祖宗一面又忧愁她自己个儿累出个好歹。

    果然,不消一会儿就听见屋里李一珩嗞哇乱叫的好不热闹。

    老李揣着球拍出门,边走边嗤:“世界上顶顶大俩情种都搁咱家了。”

    张女士连着冲屋里合了好几次掌后也跟着穿鞋出门,“赶紧好全了滚去南城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李一珩戒了烟,习惯却没戒,好生生一根笔,前一秒刚签完文件后秒又咬到了嘴里去。

    钟灵嫌他脏,挥手就扇。

    爆炸发生之后,消防部门以及公\安部门相继介入进行调查,最后查明证实事故确实是因为原材料在运输途中出现泄露,恰巧在进入工厂后到达临界点引发爆炸,所以与药厂本身的生产安全并无干系,以最高标准新建没多久厂区,各安全生产所有项均已达标,李一珩的制药厂在复原后紧锣密鼓重新投入工作。

    受影响的就是阎罗殿前兜了一圈的李一珩,其次是开最后一台叉车的司机师傅与他住进同一间医院,快他一月出院,剩余两名助手防护到位,休养了几个月也都陆续回来上班了,李一珩自觉愧对员工,好几百万递出去眼都不曾眨。从此事件之后,工厂新增规定:更高于国家标准的安全生产规范及货物的运输、仓储,相关的搬运人员及进入仓库内需要头戴防爆头盔、防毒面具、防护服等。

    李一珩郑重承诺,海运购买危险化学品此类事情坚决不会再发生。

    两个月后,实验室提上来的研究报告表明,去年在山区投的那家工厂已经达到可以生产纯度和国外极其接近的、完全可以满足生产需求的原材料,不但大大节省了运输费用还保障了安全。

    至此,生物制药顺利上市。

    庆功宴上,李一珩脑后的手术疤痕被头发彻底掩盖,他春风满面,站得笔挺。

    钟灵坐在台下,看他西装革履,想起早上还仔细检查过的他胸口那道疤,蜿蜒如河流,看着总免不得心惊肉跳,李一珩宽慰她:“我觉着不赖,有点藏宝图那意思。”

    钟灵嗤之以鼻:“宝呢?”

    李一珩对着镜子,手指自下而上,沿着河流,过腹环胸,抵达心口时,他与镜子里的钟灵对视,手一摊,笑容灿烂:“哟,这不你嘛!”

    钟灵嫌弃地“啧”了一声,心想要不是有庆功宴必得给他百八十拳打回床上躺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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