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关于“伊甸”和他们的任务的想法都消失了,他们面前庞大的宇宙飞船压倒了一切。他们沉默地坐在山顶上,看着沉没的宇宙飞船。它很大,比他们的第一印象还要大,它让“金牛座”号看起来像一个孩子的玩具。它的一部分被埋在山谷的墙壁里,好像飞船在那里坠毁了,环境在它周围发展起来。
周围数千米范围内散落着碎片,树木和灌木被烧焦的残骸覆盖,但新的生长物与死者混杂在一起,地面的一些地方仍然被烧焦,飞船本身也在新生的苔藓下被烧焦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车,“先看一眼,然后回到‘金牛座’号去拿武器。”
“应该把它们带过来的。”马特说,但他开始沿着斜坡走下去。
其他人跟了上去,那并不是一个陡峭的山坡,但很稳定。博迪和马特一起走近飞船,而珍妮独自在周围走动,完全惊呆了。
船上的某些部分没有着火,表面光滑,墙壁上似乎没有可见的入口。她无法绕着飞船完全转一圈,碎片和粗糙的树枝挡住了她的去路,但她的眼睛只盯着这艘奇怪的飞船,当她绕着飞船走时,她忽视了一切。她跪下来,检查了下面的墙壁,令她惊讶的是,她在飞船的底部看到了一个一米长的缝隙。她趴在地上,向里面看去。
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再凑近些,她才发现那道缝隙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经过进一步检查,她发现自己正跪在一扇门前。她把手指伸进缝隙,抓住边缘,先往里推,然后往外拉,但那扇门依然纹丝不动。
“你发现了什么?”
她跳了起来,转过身来,“啊,博迪,”她喘着气说道,“你吓了我一跳。”
“你认为我是谁?外星人?”
博迪哼了一声,跪在她身边,一边用手抚摸着这扇门,“这是一扇门。”他说。
“干得好,指挥官。”她讽刺地说。
博迪大笑,站起身来,喊着马特的名字。
片刻之后,他们三人抓住底部,从各个方向推拉,直到他们意识到可以向上推。门从底部以短暂而突然的抽搐移动,并停止留下 30 到 40 厘米的间隙。
珍妮向下面看去,她右边的地板上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她用肘部向前移动,看到那是一滩血。她迅速后退,心脏怦怦直跳。
“什么?”博迪问。
珍妮站起来说:“我不确定,我去拿手电筒。”
她很快从车上回来,拿着一个重型手电筒。
“真是一幅景象。”她说。
马特猛地转身,撞到了门上。
珍妮轻声笑起来,把电筒递过去,然后不耐烦地等着他们检查内部。当博迪坐回来时,她已经趴在马特身边了,头和肩膀都伸进了黑暗的宇宙飞船里。
“你只能勉强钻进去。”马特说。
博迪的手绕过她的小腿,她开始滑入并消失在里面,“等一下。”他说。
珍妮一动不动,“来吧,指挥官,”她的声音被闷住了。天哪,这艘飞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屋顶上长满了草,“飞船上不可能有生命。”
“那血呢?”
马特把探照灯转向那块红色区域,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它看起来几乎是橙色的。“我猜动物们把它当作某种庇护所——不管怎样,血看起来已经干了。”
博迪显然不高兴,但珍妮不在乎他的想法,在他的手下不耐烦地扭动,兴奋加上未知只会加剧她探索的渴望。
“看一看——”他开始说道,她立刻踢开门,消失在里面,博迪躺在地上,在门下喊道:“快点,然后直接回来,这是命令!”
马特把手电筒滚进了飞船里。
珍妮走向强光束,光束指向一个空房间。船里散发着潮湿和腐烂的气味,地板上有裂缝,尖锐的草叶从裂缝中长出来。
“你看到了什么?”
“这个房间是空的,我可以看到另一个……”,她向它走去。
“珍妮,把你的屁股挪回来。”
“指挥官!”她的声音充满了沮丧,它从他们身边走开了。
“珍妮!”他咆哮道,“这艘飞船不仅不安全,还可能隐藏着危险的生物。”
珍妮停了下来,用光束照着他的脸,他看起来既愤怒又害怕。马特站在他旁边,看起来洋洋得意。她很快意识到,如果她不服从命令,洛根就会知道,她再也不会被派去执行太空任务了。
“现在我在这里,我不妨好好看看。”她说着穿过破烂的门廊,停在迎接她目光的景象前。
“珍妮,我给你下命令了!”博迪的声音在她身后微弱地响起,她没有理会。
燃烧橡胶和烟雾的陈旧气味困在她的肺里,她咳嗽起来。她跨过碎片,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在两根巨型支柱后面,看起来像是主驾驶员的导航站。破裂或粉碎的屏幕、驾驶带、旋钮和按钮,都渴望被她好奇的手指按下或拔出,周围是大量突出的电线和其他陌生的电子设备。座椅在坠机或爆炸(无论哪个先发生)中从原位被撕裂。
墙壁上有很大的裂缝,外面的光线透过一团乱糟糟的磨砂树枝照射进来,在门厅的黑暗之后,这里似乎并不那么黑暗。她的脚步声很大,她穿过一条宽阔的走廊,这条走廊分出几条更窄的小路。
沿着最大的那条路走,她差点被第一具尸体绊倒。
她僵住了,双手捂住嘴巴,尸体严重烧伤,无法分辨性别。但无论这个生物的性别如何,它都非常大,看起来非常像人类。
退后一步,她惊恐的目光落在另一具尸体上,那具尸体也被烧得面目全非。此时,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去汇报,但她继续前进,脚步声回荡,呼吸因恐惧而急促。
沿着一条狭窄的走廊有一些门,很多门都是打开的,她可以看到走廊尽头被毁坏的小房间。有些房间,珍妮以为是船舱,似乎没有遭到破坏。她走近一扇门,看到门边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密码盘的东西。她按了几下密码盘上的符号,希望门能滑开,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蹲下身,抓住门边一条小小的缝隙,用力往上推。门几乎没动,但是已经足以让珍妮趴在地上,从门缝里往里看。
地板已经开裂,看起来很不稳定。一团植被从裂缝中生长出来,绿色的触手在腐烂的地板上蔓延开来。苔藓在墙上生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
绿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动,珍妮强忍着没有惊叫出声,一个像猫一样大小的甲壳动物被她惊扰,用许多短腿笨拙地爬过地板,躲到了破烂的床底下。
她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在瓦砾遍地的地面上绊倒,她伸出双手想支撑自己,却用尽全力撞到了旁边的门上。毫无征兆地,门向内倒下,她闷哼一声摔到了地上。她不能确定,但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喘息声。
她爬起来,把光束扫过房间。这也是一间小屋,似乎没有损坏。靠墙有一张床。珍妮走进去,挥舞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
她注意到墙边有一排架子,架子下面有开口,里面放着一些秘密物品,珍妮的好奇心战胜了之前的恐惧,她向前走去。
她停了下来。一股寒意席卷她的脊梁,她不禁颤抖起来。她将手电筒转向那张床,之前她一直认为这张床无关紧要。船舱里弥漫着一种不同的气味——不,不仅如此。她无法将目光从皱巴巴的床单上移开——这个船舱有人住过。
一种第六感使她转过身来。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高个子站在她和门之间。
尖叫充满了她的肺和喉咙,它回荡在墙壁上,但博迪和马特离得太远了,听不到。
这个生物一动不动地站着,沉默不语。头盔遮住了它的脸,似乎没有呼吸或视觉的开口,它的衣服破烂不堪。
它非常高大,它的胸壁与身高成比例,结实的手臂垂在两侧。裸露的手掌布满愤怒的疤痕组织,张开着,好像准备伸手抓住什么。
外星人说话了,它的声音很深沉,几乎是一种震动,珍妮只能猜测它的话的意思。
外星人靠近她。
珍妮迅速后退,直到她的肩胛骨碰到架子,外星人向前倾斜,向她倾斜。
珍妮畏缩了,她耸起双肩,将下巴深深埋进胸前,但外星人越过她的头顶,向身后架子上的一块灰色的长方形物体伸出手,它瞄准了珍妮。珍妮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外星人在珍妮周围挥舞着手臂,那个物体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珍妮睁开眼睛,看到外星人正在研究它瞄准她的那个物体。
“地球?”
珍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人类。”
“是的。”受到鼓励,她向前迈了一步,带着一种渴望的微笑来安抚对方。
但她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因为她的几缕头发被他握在拳头里,她以如此之快的速度被推了出去,双脚离开了地面。她侧身撞到了墙上,但还没等她意识到撞击,也没等她意识到他撕扯手指给她头皮带来的灼烧般的疼痛,她已经被推出了机舱,沿着走廊滑了出去。
她被推过了尸体,被迫穿过主导航室,在接近出口时,她知道她应该警告那些男人,但不敢进一步激怒外星人。
她看到博迪的影子突然从门口移动,感觉到身后的外星人紧张起来。
短暂的片刻,珍妮注意到一只巨大的、长满老茧的手,然后被抓住前额。她的头被痛苦地拉向后方,她的脸被扭向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疯狂地挣扎着,相信外星人是要把她的头完全从肩膀上扯下来。但她被紧紧地抓住,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让她重获自由。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害怕过。明亮的星星在她脑海中爆炸,神经组织下的尖叫声要求释放,一滴温暖的血从她的左鼻孔流出,打湿了外星人粗糙的手工衣服。
珍妮用力地靠近那扇门。她的喉咙充满了汗液、木烟和她自己血液的强烈气味。她挣扎着,喘着气,想要呼吸到新鲜空气,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尽管她知道,与外星人的力量相比,她的挣扎是徒劳的,但她下定决心,要警告博迪和马特,外星人就在附近。
她看不太清楚,她的脸部分埋在外星人坚硬的胸墙上,但她的手是自由的。她没有考虑自己,只想保护她的同伴,她用力将手电筒打在外星人伸向门边的手上。
那只手立刻握成拳头缩了回去,从隐藏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她被猛地推开,但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它越掐越紧,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然后门开了,阳光洒在她脸上,带来一阵清新的冷风。她睁开眼睛,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无助地看着博迪和马特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们踉踉跄跄地后退,大声叫骂着,然后转身冲上斜坡,跌跌撞撞地奔向代步车。
珍妮被抛到地板上,她瞥见博迪转身看着她,叫她快跑,然后她的头撞到一块从船底突出的金属上。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自由了,而且孤身一人。她像婴儿一样爬出去,她的脑海里回响着一些她不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车引擎的渐弱声。
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山顶,但车、同伴和外星人都消失了,她笔直地站着,微微摇晃着,然后开始爬上斜坡的顶部。
在上面,没有车辆的迹象,她惊恐万分,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她几乎因恐惧而失明。
她冲破锋利的草丛,丝毫不在意草叶划破她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脸庞,大声呼喊着博迪的名字。她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试图倾听任何回应的呼喊声——什么都没有。
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几乎听不到。她抬起头,“金牛座”号正在升起。
珍妮停了下来,惊恐万分。
浓烟从它的底部喷出,它缓缓升起,但一旦升空,飞船就迅速消失在纯净大气中。
她沙哑的喉咙只能让她发出痛苦的无声尖叫,她捡起一把把柔软的鹅卵石,漫无目的地朝“金牛座”扔去,“金牛座”正在快速消失。
“不……”她大喊道,“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博迪……”
只有她怦怦的心跳声回应着她。这是一个孤独的声音。她站了很长时间,头向后仰,仰望着天空的广阔和空虚。
最后,她蜷缩在远离冰冷空气的一个浅浅的裂缝中,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球。诡异的寂静在她脑海中蔓延,直到她用紧握的拳头捂住嘴,才阻止了自己尖叫。
阴影变长变淡,随着剩余的七个月亮升起,一种看不见的黄昏降临了。
她的震惊和漫长的太空旅行耗尽了她的身体,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在甜蜜的一刻,她被遗弃在一个荒凉星球的噩梦并没有出现在她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