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正止也没有多说,只是晃晃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当他放松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瞬间,积攒起来的疲倦像奔流不息的江河,一股脑地全涌向他自己
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颤,无穷无尽的困累像是没有尽头,正止的意识在其中逐渐模糊,思绪在坠落、坠落…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模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声低语。
【孩子…你,有自己的使命。】
“我知道的,不是吗?…毕竟,我们有什么区别呢?
【也是,我们同在。】
“所以…使命是什么?”
【我们要在一个硝烟初起的时候醒来,要在死亡的尽头永生。】
世界的尽头传出呼唤,宇宙的双眼在凝视,宇宙的结构在组成。
【我们为生命而生。】
无数的光影在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落后重叠在一起,斑斓的画面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世界的载体从此沉眠在时空裂缝之中。
他看见———
数不清的光斑人影神态各异,他们似乎化作淡淡星光,凭空消失在目之所及之处。
无数不同的世界在瞬间诞生,组成,颠覆。又在一瞬间内光路离奇地重构,折合。反射的光芒似乎滞留了一整个维度。
视野被无边放大。庞大的瞬间渺小,可比之尘埃。膨胀的立刻平直,可比拟线条。
世界无尽头,世界无意义。
【不要畏惧死亡。】
【死亡不是尽头,永生才是终点。】
—世界崩坏———
“哗——”地一下,正止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只见,他没有任何目的性的呆坐了一会儿,悲悯又高傲的眼神中现在满是空洞。随即突然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银碧的头发,眉头紧紧皱起。心里想到:
不是,睡个觉都睡不好,这最近做的梦怎么这么奇怪?而且也太真实了吧…
不光如此,他每次醒来之后都头疼欲裂,稍微想回想一下梦的内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让他很是憋屈。
正当正止想躺下再睡一会儿时,“—吱呀”一声,卧室的房门不给丝毫预兆,骤然大开。
门框处,灰尘簌簌的飘落,一双漆黑似深渊的双瞳似是待了好久,在他一坐起来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的眼白此时已完全被乌色吞没,深不见底,诡异至极。
正止甚至可以听到门口那人说话时骨骼碰撞时的“咯咯”声:
“孩子…是醒了吗?那就起来吃饭吧,已经好了。”妈妈猩红的嘴角缓缓拉出一个瘆人的笑意。
“哦…好的,马上就来!”正止急忙回到。刚才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面前亲切的母亲不是人。他的心底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喧嚣呐喊,迫切地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但他在面前女人说话时的一瞬间那种感觉就荡然无存了。
他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在看见自己依旧穿着那件诡异的墨绿色长袍时,纠结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能穿的衣服,最终决定不换了。
这天底下穿长袍的人可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
想了一下后便径直走向了客厅。
正止刚一来到外面,就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香气,不知是何种肉类的气息混杂着油脂的煎香,令人垂涎三尺。
他在定睛一看,全是各种各样的肉类,像是猪心,猪大肠,羊肉,牛肝这类的食物。而且还有白花花的,混杂成一锅的鲜汤,隐约可以见到汤底有张牙舞爪的丝线在飘。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狼吞虎咽还是恶心至极。
“哦!是正止来了啊…快坐快坐。”父亲看到正止后亲切的喊到。
“老头子,怎么对孩子这么生疏!……阿止,快坐。”母亲刚从厨房出来便说到,手上端出来的是最后一道菜,从正止的角度来看,像是一盘圆滚滚白乎乎的芝麻馅的汤圆。
现在已经是元宵节了吗?
他不知道。现在他此刻的时间观念简直像被打乱的珠子,串成一条的手链上丝毫没有规律和美感可言。
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胡乱地将疑问埋在心底,祈求着从此不再想起,视而不见。
正止慢吞吞地坐在了饭桌前,他看着面前精心制作的,充满爱意的饭菜陷入了沉思。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对这些食物作何态度了。
母亲像看出了正止的窘迫,正在给自己碗里夹菜的手一顿,顺手拐了个弯,将筷子上的羊肉放在了正止的碗里。
面露出淡淡的亲切与焦灼,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与此同时,父亲也转头看了过来。
“不是…就是…有些感动…”他没有说谎,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的。看着面前丰盛的晚餐,其乐融融的家庭,他的心里不自禁地一酸,像是从未经历过一般。
不知怎的,正止好像突然看到面前两人面上一僵,但转眼间,便荡然无存。
【?…】
【………】
“…那快尝尝吧…”母亲在沉默中开口。
多说无益,他随即就将碗里那片羊肉放进嘴里。
!!!
他猛然睁大双眼!
这也太好吃了吧!!
简直像是鲜嫩的羊肉在层层少量的油中细致而又不停歇的煎烤,最后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出锅淋酱。
表皮的羊肉带着煎香,调料味很浓,虽然在滋滋冒油却一点也不烫。里面更的鲜嫩多汁,易嚼的口感却不失劲道,算得上极品美味。
正止在两位家长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突然站起然后“框—”的一声拍响了面前的木桌子,堪称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桌子:这把我MVP!
父母:。9……
“太好吃了!!”他听到自己这么喊出,也不在意此刻的失态。
【…………】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还玩上梗了?…+1,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父亲看着站起来的正止,僵硬的笑着说:“…那就多吃点…”
看着比哭还难看。
但正止却像是没看见一般。正打算大吃特吃一顿,突然,你说好巧不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门后响起:
“今日新闻!今日新闻!要来一份吗?”
嚯!这不刘叔的声音?!
他还不等父母反应便走向尽在咫尺的大门处,“碰”的一声拉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刘长春卖报纸的身影。
“刘叔!”正止迫不及待的喊起来。
父母:!!!!完拉!
正在发报纸的刘长春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时,茫然转头后措不及防的撞入了一双惊艳张扬的眸子中。
是银碧色的,上挑的,好看至极的。
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等到正止来到他身旁时,他才突兀想起:
“是…是正止吧?”
这接触了很久的后辈突然整容了还怪不适应的。
但当正止听到刘长春的话时,他顿住了。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为什么他总感觉哪不对劲了。
如果他是正止,他整容了,那现在就一定会有两个疑问:
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一部分的记忆?
为什么父母没有任何疑问和惊讶?
但如果他没有整容,那一直以来亲切的刘叔的反应作何解释?
那么,父母和刘叔…其中有人不对!但是,他们可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啊。
可…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万一,只是万一,他…不是正止呢?不敢想象这如果是真相的后果。
他回想起从醒来之后的一切,越发透露着诡异,只好强行将疑问压下,想要不再留意。
没事,会解决的。
正止不在思考,看着面前的刘叔,亲近的说:“当然是我啊,刘叔你又忘了吗?……话说,您怎么来始卖报纸了?我记得那不是刘四的工作吗?”
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一个年轻强壮的背影在走访各地,手上拿着一沓报纸,嘴里喊着一模一样的话。
让正止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刘叔听完他的话后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幸福的样子:
“嘿,你这话不就问对了?!这不是明天那娃要举办婚礼了吗?这可把我给乐的,所以我今天就直接帮他干了,让他赶紧去操办操办那些东西!我人老了,那些东西顾不上了……而且结婚的事情可不能耽搁!对方那人也是很好的一个女娃子呢!”
结婚?刘四吗?明天??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吗?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他还是表面喜悦的祝福到:“恭喜恭喜!”
“谢谢谢谢…对了,你叫我做什么?”刘长春问。
对哦!差点忘了正事!
正止一拍脑壳,说:“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特别好吃的!就在那边,来呗,人多热闹!”
他说着将手指向刚才来的地方。
刘长春顺着正止指的方向看,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的“父母”。
眼底的黑色污浊正在疯似地翻涌,像是下一秒就会立马倾泻而出,吞噬一切。
刘长春立马就吓在原地,毕竟在他眼中正止的父母不早就死了吗?虽然他没有见到过尸体,但当初传遍了好吗?!
正止看着僵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的刘叔,轻微皱了皱眉,疑惑道:“怎么了?不进吗?”
刘长春机械般转头,指着坐在家中的两人,惊疑地问:“这是你父母?!”
依旧的破音,再这么下去,正止都要担心他这个刘叔以后会不会变成哑巴。
“当然啊,您怎么了?”他理所当然地回问。
“没…没事。进吧。”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刘长春他也不想碍到别人的面子和好心好意,于是只能迈开腿,进入那个他本来不想进入的大门。
反正就坐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而且这里可是人类的地盘,这里可是象征着和平的晨曦基地,难不成这消失了几百年的诡灾今天就刚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恰好还被我遇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道。
可就当他看见桌子上的一瞬间,心就立马提了上去。
不是?!这吃的什么呀?!!卧槽!!!疯了都疯了!!
只见,在刘长春的眼中,正止以为的一大堆丰盛美味的晚餐,已经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恶心至极,也惊恐万分的人体器官。
都是些切片却还在正在跳动的人心,血淋淋的肝脏,还有未清洗干净留着污垢的肠子。那碗汤里面那些白花花的东西,简直就是粘糊的脑浆,带着一些上皮和神经组织漂在汤底。
还有那么碗突兀出现在餐桌上的芝麻汤圆,那不就是一颗颗被生生剥离的人类眼珠。
刘长春差点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吐出来,他看着一脸正常的正止,看着那两个起死复生的人类,表情是万般惊恐。
“刘叔,你怎么不…”吃。话未说完,正止就被突然神经质的刘叔迅速地拉到那间睡觉的卧室。
那双抓着他臂膀的双手紧紧用力,瞳孔中的血丝看起来惊人骇世。
他自己知道,有可能他面前的三个人都不是人类,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将信任托付给较为亲近的人。正止的父母早已死去,但正止没有。而且他除了对那些饭没有反应之外,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也正是他为什么要将正止拽出来的原因。他大可以一走了之,然后将这些彻底举报给上面的人,等那些人来处理。
“正止,听着,快逃跑!“他们”…很不对劲!”
“彭—!!!”
刘长春和正止的身上猛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