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留千古,小花,走好。”
昏暗的宫殿中回荡着缥缈之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殿内的气味辣眼辛喉,眼眶刺痛钻心,血液混着泪水污浊了脸庞。
是卑贱之人施以更加卑贱的惩治,烂草臭泥糊在衣上,华服脏到看不出原样。
花舟频临崩溃,他原是皇室唯一的后嗣,辅御皇姬独子,拥有天赐的好身世,却被君驸马熏瞎了眼,丢弃荒野外。
他曾在失明前苦悲的凝视着自己的生父,他不明白,自己的诞生使皇姬对他宠爱极佳,病重的皇帝也亲自写下圣旨赏了他许多金宝。
可,此刻伏跪在地的,不还是他吗?
花舟已经几近昏死,他自以为傲的清明的双眼不仅混沌还已经失去焦距,全身无力,鬼门关都踏进一脚了。
他自暴自弃地伏倒在地,他寻不到可见的踪迹。
一抹莲花灯闯了进来,样式烂大街,却偏净无尘、无泥,闯入这片恶域,成为花舟唯一可以在深海沉溺中可以攀附的木板。
花舟紧紧抓住那盏莲花灯主人的衣摆,也抓上了腰间藏着的暗器,他早抱好被坐视不理的准备,但他大可以威胁——一个人会把自己的命看的至高无上,花舟也不例外。
“呃!”那人一惊,低头看来,“这好像是个玉娃娃,又好像是个快死的玉娃娃。”
花舟咬了咬后槽牙,心中万分恼火的暗言:“再不救就死给你看……”
那人好像能听到般,低声浅笑着,将他抱起,也不嫌脏,把莲花灯随手一扔就往回走。
花舟暗暗记下莲花灯的位置,而后就昏死且不省人事。
……
梦中是一片枯芜的山峰,整个灰寂着,连一丁点光都看不见。这里再往上走,就可以看见有一边更深的灰寂是干涸的血液,上面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毫无生机,他的双眼紧闭,缝隙中淌下污血。
花舟。一阵惊悚滴在平静的梦河中泛起波漾涟漪,初醒。
现实的花舟睁开眼,很快接受了自己看不见任何事物的眼睛,凭着武功和超强的感知像没有失明一样自如。
屋内有股淡淡的桂香,花舟先是一颤,又立刻敏锐地知晓不是熏香的味道。
花舟揉着太阳穴做起,耳边轻轻响起一道柔音:“安安。”
花舟很快分辨出是谁,这人是前国师(已逝)独子——临檀,他幼时做刺客的时候与他相识,被他取了个名字叫安安,之后他就用这名字当代号。
“公子。”花舟向着临檀一颔首,常年阴寒的脸微微放松。
临檀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世,于是花舟在他面前异常从容。
临檀安抚的揉了揉花舟被一群他特意请来的太监洗干净的绒发:“你家公子查不到是谁干的,委屈安安了。”
花舟被临檀安抚得满意了,在他的扶引下侧躺回了床榻上。
花舟侧躺在床上,手指轻轻抚摸床帐,用触觉代替视觉:“公子,你会收我吗?”
临檀温着一壶果酒:“你只要不犯大忌,以我们旧时的交情,为何会不收你?”
花舟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青丝,言语道:“公子,给我递身衣裳吧,我想去见见主母。”
临檀侧目:“你是个双性之身,衣裳与常人有什么异同吗?”
花舟摇摇头,神情淡漠的坐在床边,矜贵的气质掩不住。良久,花舟接过临檀递来的衣裳,床帏渐落,只有帐中的影儿。
临檀回到屋前,一手在墙上划动,修长的指节伸缩活动着,等花舟出来。
花舟推开门时,嘴里叼着根净白的发带,狭长又柔婉的凤眼落寞着,含媚含娇。眉似远山,平淡安稳。两瓣薄唇轻轻闭合着,色泽丹润。两颊桃色浅浅,映在白嫩如羊脂白玉的皮肤上。他身形纤长,较为高挑,腰身窄细得过分。皇室自是男俊女美,但花舟可谓是锦中最艳的一枝花。
临檀很会挑衣裳,颜色纯正的红衫上暗纹端庄贵气,极衬花舟。
临檀不知是什么感受在翻涌,只是上前捉住花舟的细腕引着他往主屋走。
行中,花舟一步步度量着路线,将府内的路牢记于心:“公子,介绍一下主母吧。”
临檀疑惑:“什么?”
花舟笑道:“主母日理万机,管辖着整个国师府的运作,我去了却叫不上主母的姓氏,属实无礼又不敬。”
临檀了然道:“我阿母叫夏环,前太傅夏氏女,现在已经四十七了,喜欢红色,极爱吃鱼汤。”
花舟笑笑,心中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