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你是自己跳,还是我把你丢下去?”眉头上有一道长疤的男子用手中长刀抵了抵少年。
脚下山石摔落,久久才听到落水的声音。奔腾咆哮的江水骇人心神,萧逸看着四周手持刀剑的侍卫惨然一笑。
“看来我能去地下和家人团聚了。”说完,他扭头跳了下去。
与其被这些人欺辱,不如慷慨赴死。
“回来吧。”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半残,更何况那下面的江水水流湍急,暗流涌动,保管这人能死得透透的。鱼兄鱼弟们,好好大吃一顿,可别放过一丝血肉哦。
苏瑾最终还是把人救回去了。没办法,长在春风里,生在红旗下的华夏宝宝,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俊俏少年郎失去生命,跟间接杀人似的。
“阿恒、阿杰,快来帮忙。”只听说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没想到昏迷的人也一样!苏瑾甩甩自己的细胳膊,呼唤帮手。
许是经历了自己老爹的死,两个小毛头看着板板正正躺在地上的少年没害怕,还伸手扒拉人家。
“姐,他还有气吗?”苏英恒把手放到少年鼻下试探。
有,怎么没有?就是好像进气少出气多了?
“别乱搞了,赶紧帮我把人抬回去。”别等一下人真断气了,会给她造成很大心理阴影的好吗?
搞了几根木棍搭了个简易担架,三姐弟合力把人抬回营地。
惠娘看着他们抬回来个受伤的人,顿时手足无措。还以为他们这么一会儿就惹了祸。
“阿瑾,这个人是谁?”
“我河里捡的,不认识。”
“你们找套衣服过来给他换上,我去请大夫。”随军大夫是个老抠门铁公鸡,请他还得放点血!
受伤
苏瑾翻白眼,死老头,之前请他给惠娘安胎也是这德行,“多少钱?”
“你这说的什么话?”李大夫搓搓手,竖起食指,“一百文。”
“啧啧啧,你真敢要啊!”苏瑾不痛不快的拿了钱袋子出来,一个子一个子的数了一百文,“拿去吧!可别把你钱袋子胀破了!”
李大夫笑呵呵的接过钱,对她的阴阳怪气一点不放在心上。娃娃家懂什么?他本来可以回老家开个医馆坐馆,谁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又把他抓回来干活。
一家老小全靠他吃饭,再过不久他又要做爷爷了,得给儿媳妇小孙孙包个大红包吧?
出来时,官府发的药材又少,但凡谁有个头疼脑热,还不是他自己去挖药来治!南迁的人大多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他要的已经很少了!
李大夫拿剪刀把少年伤口处的头发剪掉,缝合、敷药、包扎,那活干得是行云流水。
处理少年身上的伤时,李大夫有些迟疑。干了多年军医,他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刀伤。
举油灯照明的苏瑾见他停下来,催促道:“赶紧治,等会儿请你喝鱼汤。”
喊他来医人的都没在意,他瞎操什么心?
“诶呀,小苏姑娘,他身上这么多伤,我绑带都给他用完了,这钱是不是……”
苏瑾无语地盯着这老登。我去,要不是这少年看起来像大户人家的公子,我想着把人治好了索要些报酬,老登,你以为我会让步吗?
“行行行,加钱,加钱!”
“嘿嘿。”
绑带差点没把人裹成木乃伊,李大夫直接让加五十文钱。苏瑾见人裹成这德行,觉得老抠门也没多要,爽快把钱付了。
“你们晚上照看着些,要是发烧了就想法子给他退烧。”
“行。”
天黑了,苏瑾捡了柴把火架燃些,让围着火堆的家人免受寒气侵扰。
她把手伸到少年腋下试探温度,果然烫手。取了热水,苏瑾尖着指头拧掉汗巾上的水,给少年擦拭裸露的皮肤。苏瑾小心不把绑带打湿,免得污染了绑带,把人家伤口搞化脓。
熬了一个晚上,少年反反复复发烧,直到天光大亮,烧才完全退了!
“小子,你可得多给点钱,看给你姐熬得,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苏瑾难得熬夜,眼睛布满红血丝,肿得不像样子。
惠娘肚子大了,睡眠不好,听到她说话,人就醒了。
“哎呀,”惠娘看女儿眼睛跟大青蛙似的,忙人她去找大夫看看,“你眼睛这么搞成这个样子?赶紧的,去找大夫看看。”
想到李大夫一言不合就要钱的样子,苏瑾拒绝,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陆续来了两个穿官服的人,各自带了一批人走了。反正都到这来了,也不怕人家退货。
苏瑾带弟弟又抓了鱼,找李大夫要了些药材煮火锅吃。鱼片片得薄,放锅底了烫个几秒就能吃。
“小苏这手艺好。”李大夫吃了一大口鱼片,舒服得长叹一声。
军队不能进城,掌勺的厨子做出来的食物只能说是能吃,和美味全然不沾边。李大夫也是受了一路罪,得这火锅,一个人干了小半鱼片。
“嗯哼。”少年难受的睁开眼,看到一群人在自己旁边大吃特吃。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李大夫吃饱喝足,主动照看病人。
“还好。”
李大夫把了脉,少年脉搏比昨天有劲多了。
“是好多了。小苏,你们慢慢吃,我回去睡觉了。”
“李老头,吃完饭就睡觉于养生不利,你还是多走两步消消食再睡。”
“知道了。”
鱼是发物,苏瑾特地找士兵换了一小块肉,剁成肉沫加上英恒、英杰寻回来的野鸡蛋隔水炖熟给病号少年吃。怕两兄弟眼馋,她特地打发他们去清洗锅碗瓢盆。
“好吃吧?”
少年点头,拿勺子小口吃着嫩滑的肉羹。
苏瑾耐心等他吃完才问:“公子是那里人?你既然醒了,可要联系家人来接你?”
“啊?”少年迷茫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哈?”骗人的吧?
“那你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少年摇头:“不记得。”
不是吧,这么狗血的事情都让自己给碰着了?苏瑾将睡梦中的李大夫拉过来,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大夫又是检查又是把脉的,得了结论:“可能是脑袋开瓢导致的失忆。”
“能治吗?”苏瑾最关心的就是这人失忆了,那自己的医药费和报酬不就打水漂了?
“这怎么治?”李大夫摊手,“这种情况都是靠病人自己修复,你别发愁了,说不他明天就想起来了。”
能不愁吗?那可是真金白银!
又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带着人来了营地,剩下的人都跟着他走。
苏瑾憋着气收拾细软,没理手足无措的少年。
惠娘怀着孩子,看他可怜,便劝女儿:“你既然把人救回来了,就好人做到底,把他带上吧。”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人家受伤都没失忆,就他失忆。”
苏瑾声音忍不住大了,少年听到话,更加可怜的低着脑袋。
“干什么呢?”惠娘攘了女儿一把,“你小声点。”
“官府不是说一个人给二十亩地吗?带上他去分地,等他好了回家去,那地不就是我们的了?”
是哦!忘了这茬了。
“娘,没想到你也这么奸。”苏瑾把东西搬到牛车上,招呼少年上车。
少年很是意外,他还以为她们要抛下他呢!
“赶紧的,管事在催了。”
少年听话的爬上牛车。
坐了一天船又换牛车走了三天,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管事的将他们交给了三十岁上下,身材提拔,眼神锋利的村长便匆匆离去。
百十来人排排站,等村长安排接下来的事。
“大家都辛苦了。我也和你们一样,南迁过来的,早你们几天到这。”村长一家一家登记,将粮食农具这些发下来。
“这村里的房子虽然被烧过,但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大家自己去寻合心的住下。”说明居住条件,村长也将规矩告知众人。
“谁先占了房就是谁的,一律不许争夺打架,若是闹起来……”管事留下的士兵和村长的仆从站了出来,“自有他们维持秩序。”
锋利的刀闪着寒光,震慑住了心怀不轨之徒。
母亲身子不方便,他们还有个裹得像木乃伊的病人,苏瑾带弟弟一路狂奔,赶在别人之前占了合心的房子——烧得只剩下半拉的房子,院子里有一口井。
一家子老弱病残,院子里有井,她们用水方便,不用花更多的力气去担水。
“这房子挺好。”惠娘挺满意的,这院子宽敞,以后晒粮食方便。
除了木乃伊少年,其他人钻进房子里收拾打扫。房子里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收拾起来挺快。
“姐姐,连锅都被扣下来带走了!还好我们把家里的锅带来了,要不然都吃不上饭。”天快黑了,英恒打算煮晚饭来吃,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很是佩服原住民。
苏瑾和惠娘一个房间,其他三个雄性一个房间,眼下她正给少年换药。
伤口恢复得挺好,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一天天喊你‘喂’、‘少年’也挺怪的,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少年顺从的点头。
“叫敖因怎么样?”少年长像是明星敖瑞鹏那一挂的,以前苏瑾就沉迷于敖瑞鹏的美貌,可惜现在看不到了,起这个名字就当纪念了!
“好。”
苏瑾和家人分享了这个名字,获得一致好评。
竖日,村长召集分地。
早前这里的土地就被分割成小格子,插上的代表这块地的签子。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村长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先选地。
每人抽一根签,按照大小排队,再领取代表不同位置田地的签子。
种地最重要的无非是水源,这个苏瑾有办法解决,她建议家人选择靠在一起的数字,这样以后好管理些。
地分完,大家迫不及待的去找和签子上相同标记的土地。
“好激动,不知道咱们的地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