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局

    檀奉灵话锋一转:“残页在你手上?”

    “嗯。”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盛圻尊看着她:“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乖乖听我的去金樽会所等着?”

    檀奉灵猛地反应过来:“所以你发那条加密消息…就是为了让我加你微信?”她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谁能想到冷静自持的盛家主,居然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盛圻尊看着她难得呆愣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一刻的她,像极了六年前那个总缠着他的小姑娘。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赫然是那张泛黄的残页。檀奉灵接过来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眉头渐渐舒展。

    “养生方?”她垂着眼帘,轻笑,“还真是张破纸。”

    话音未落,一发子弹穿透玻璃呼啸而来,檀奉灵身形一闪躲到吧台后,盛圻尊立即护在她身前,右臂被流弹划开一道血痕。

    “沈修瑾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她利落地给手枪上膛,透过碎裂的玻璃窗看到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正呈扇形逼近。

    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密集的火力顿时将整个房间扫射得千疮百孔。

    檀奉灵一个侧滚翻以沙发为掩体,抬手就是两枪回击。盛圻尊背靠着她形成掩护,右臂的伤口不断渗血,却仍冷静地击倒了三个试图破窗而入的雇佣兵。

    “东南角还有五个。”他声音嘶哑,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檀奉灵瞥见他衬衫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心中一紧,“他们人太多了,跟我来。”

    盛圻尊强撑着保持战斗姿态:“你右后方是消防通道,我数三下,你先走。”

    “少来这套。”檀奉灵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强迫他低头与自己对视,“要走一起走。”

    两人默契地同时开火,撂倒最近的几个敌人后迅速向通道移动。盛圻尊脚步已经有些不稳,却仍坚持让檀奉灵走在前方。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小腿飞过,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枪精准击毙了偷袭者。

    “小心!”檀奉灵倏地扑倒盛圻尊,一发狙击子弹堪堪击中她的发丝。她趁机甩出匕首,正中远处狙击手的咽喉。

    两人跌跌撞撞逃进地下室,檀奉灵立刻反锁了厚重的金属门,将枪声隔绝外。

    盛圻尊靠坐在墙边,呼吸越来越重,她一把撕开他的衬衫,二次撕裂造成的伤口触目惊心。

    “别睡!”檀奉灵拍打着他的脸,快速从墙柜里拖出医疗箱,“跟我说话。”

    盛圻尊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檀少主…这么紧张…是在关心未婚夫?”

    “少自作多情。”她手上动作不停,语调却软了几分:“我只是不想背着你这个累赘逃命。”

    头顶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屏息。

    “没想到…最后是死在你身边…”盛圻尊咳出一口血。

    “闭嘴。”檀奉灵手忙脚乱地按压着他再次崩裂的伤口,“你不是说要亲自取回戒指吗?就这么认输了?”

    见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檀奉灵急中生智:“跟我说说话…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盛圻尊的睫毛颤了颤:“十岁…被改名…乞尊…”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要我…一辈子…乞讨…尊严…”

    檀奉灵的手一顿,心脏像被狠狠揪住。她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而眼前这个男人,十岁时就在经历这种折辱。

    “后来呢?”她强压着情绪,手上的包扎动作愈发轻柔。

    “后来…”盛圻尊咳嗽起来,“我把…提议者…了…”

    门外骤然爆发一阵激烈的交火声,厚重的铁门被剧烈撞击。盛圻尊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枪,但在下一秒被檀奉灵按住了手。

    “是我的人。”她轻声道。

    门开处,穆瑰率领着全副武装的檀家精锐鱼贯而入,战术手电的光束在昏暗的地下室交错扫射。

    盛圻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檀奉灵通红的眼眶。

    男人泛白的唇微微牵起,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

    穆瑰熟悉的嗓音穿透嘈杂的人声:“少主!”

    檀奉灵正要应答,低头便发现盛圻尊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惨白如纸。

    “盛圻尊!”她颤抖着去探他的脉搏,还好,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

    “组织医疗队!”她抚过他纹身上的旧疤,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他要是死了,我要整个沈家陪葬!”

    *

    檀奉灵把人带回了檀家私人医院。

    手术灯熄灭后,她一页页翻阅着沈修瑾的档案,手指在某页蓦地停住——原来沈修瑾的父亲,就是当年那个提议给盛圻尊改名“乞尊”的人,后来死在少年盛圻尊手里。

    而这份资料显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修瑾的身份。

    檀奉灵合上文件,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的男人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你早就知道他是谁,还留他在身边这么多年?”檀奉灵开门见山地问,“就为了等今天这一出?”

    盛圻尊缓缓睁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漠的笑意:“我只是好奇,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檀奉灵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

    “盛圻尊,你真可怕。”

    他抬眸看她,眼底漆黑如墨:“六年前答应你结婚时我就提醒过你,”因失血而干裂的唇微微上扬,“现在才后悔?晚了。”

    两人静默对视,檀奉灵一时间都分不清,到底是隐忍多年伺机报复的沈修瑾更让人忌惮,还是眼前这个明知身边埋着定时炸弹,却为了满足那点想知道炸弹何时爆炸的好奇心,而对其放任不管的盛圻尊更叫人胆寒。

    又或者说,他想看的就是对方即使怀着满腔恨意,也不得不对他卑躬屈膝的样子。

    林晟匆匆赶到医院时,只见家主独自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家主,是我失职。”林晟自责地站在病床前,“但很奇怪,追踪系统显示您有段时间完全消失了。”

    盛圻尊瞟了眼门外那道若隐若现的影子,抬手制止他:“不关你的事,先下去吧。”

    檀奉灵端着药盘站在走廊转角,看见林晟从病房出来,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他:“林晟,你们家主…小时候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林晟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想到眼前这位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夫人,再加上他已经查清当年悔婚的真相,顿时觉得这是个促进两人关系的好机会,毕竟以家主的性子,是绝不会自己诉苦的。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家主确实和您一样幼年失怙,但处境却更为艰难。家主的爷爷也就是上任家主风流成性,子嗣众多。家主虽为嫡系,却从小无人庇护,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继续道:“六岁那年,家主被关在禁闭室整整五天,连口水都没人送;七岁时又遭人设计,流落到一个战乱国家,像囚犯一样被圈养了一年多。直到那些人始终找不到族印,才不得不将他接回。”

    说到这里,林晟的目光掠过檀奉灵颈间的黑绳,继续道:

    “家主回来后,那些人还不放过他,盛圻尊这个名字,是家主父亲亲自取的。圻字寓意无边无界,尊字象征至高无上。可那些旁支的人…”

    他顿了顿,面上掠过一丝冷意:“他们觉得一个孤儿不配这样的名字,当众提议改为‘乞尊’,说家主父亲也不过是靠老家主偏爱才坐上继承人的位置。”

    “当时家主不过十岁,听完只是笑了笑。”

    林晟的语调变得意味深长,“三天后,那提议改名的叔父在骑马时缰绳断裂,坠马后被马蹄反复践踏,等马术教练制住惊马,他早就气绝身亡,面目全非。”

    檀奉灵默然不语。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遭受羞辱后不动声色地策划报复,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又抓不到把柄。小小年纪就如此冷静、克制,却又致命,难怪后来再无人敢对“盛圻尊”这个名字有半分不敬。

    走廊的顶灯将她的影子斜斜拉长,林晟注意到她面上露出的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近乎欣赏的复杂神色,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见时机成熟,他便识趣地上前轻叩房门,恭敬地为檀奉灵推开。

    病房内,盛圻尊正靠在床头翻阅文件,听到动静抬眸望来。

    他的视线在檀奉灵手中的药盘上停留片刻,状似随意地开口:“地下室的安全屋,设计得很专业。”

    檀奉灵神色如常地走到床边,将药片和水递过去:“被绑架过三次,住哪儿都得先考虑安全问题,不然睡不踏实。”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这次倒是让我发现,光会躲可不行,火力不足也是致命伤。”

    盛圻尊接过药片,冷白的手指擦过她的掌心。察觉到她神色比先前从容许多,他眉峰微扬:“檀少主不觉得我可怕了?”

    檀奉灵收回手,转身整理药盘的动作利索干脆:“林晟找不到你,是因为我在别墅装了信号屏蔽装置。”

    “这是在跟我解释?”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想多了。”檀奉灵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却在握住门把时停了下来,“我只是觉得,能让你信任的人本就不多,别寒了人心。”

    盛圻尊凝视着她挺直的背影,眼底终于浮现一丝真切的笑意。他拿起手机,轻点屏幕:“进来,查沈修瑾的下落。”

    走廊上,檀奉灵驻足窗前。

    玻璃映出她若有所思的侧脸,也映出身后病房里那个孤寂的身影。

    她忽然明白,他筑起的高墙并非拒人千里,更是一种考验——他在等,等那些愿意翻越藩篱的人,等那些不会在设定期限内背叛的真心。

    林晟的忠诚,陆衡的追随,都是经过时间淬炼的证明。

    也许正是这份近乎苛刻的谨慎,才让他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存活至今。

    而此刻站在这里的她,似乎也开始理解这种生存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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