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2月,4日
齐儒栖握着粉笔,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背对着讲台与书桌,沉默的书写着。
门外吵吵嚷嚷,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笑,有人在高呼,还有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枯枝,发出骇人的咔嚓声。
齐儒栖不理会,他依旧书写着。
粉笔划过灰尘扑扑的黑板,留下洁白的印子,那灰就像窗外那快压折树枝的雪,从他的指尖落在了膝头。
齐儒栖不理会,继续写着,写完了一行,又向下接着写。
门外还在闹腾,人群好像近了,隔壁的教室被人一脚踹开。窗外的树仿佛被惊动了,那枯枝抖了抖,却只抖落了一小层浮雪,却依旧被压得透不过气。
听,有人骂起来了,人群涌动着,吵闹着,又有人尖叫了起来。齐儒栖依旧写着,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就如同他听不到似的,他依旧在写。那长长的粉笔在他的指尖消耗着寿命,袖口被那粉笔灰染上了一层白。窗外的枯枝还在吱呀,被大风吹出凄惨的鸣响,如同一只即将在风雪中冻毙的鸟。
人群近了,近了,吵闹声近了,近了,齐儒栖还在写着。他的手像是跃动的音符,伴着风声,在黑板上跳跃。那乐曲跳动得飞快,像是已来到结局的高潮。
砰,门被大力的踹开,人群如同沸腾了的火焰那般烧进了屋内。这股来势汹汹的火焰包围了他,他却依然在书写。那是一群学生,为首那人,是曾与他最为熟络的班长。他被推搡着离开了课堂,粉笔落在地下,被碾成了灰。他回头紧盯着那块黑板,却发现人群扛出油漆,在黑板上涂抹了一行大字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鲜红的油漆如同滚烫的鲜血,掩盖过雪白的粉笔字,沿着黑板向下滑落。齐儒栖被拖到了操场,跪在几尺深的雪地里,和十几位各个学科的教授一样。可他心里还是他的黑板,他的粉笔,他的课堂。
刷完了大字,人群很快就散了,去下一间教室。门被重重的关上,那门外的枯枝又晃了晃,终于受不住雪的压迫,咔嚓一声断了,落在雪里,被掩埋地下。
人群如同涌动的岩浆,在学校内沸腾的滚动了一圈后,终于停在了操场。
齐儒栖跪在雪里,他不理会人群,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人抓了一把雪,砸在他身上,他不理会。随后人群逐渐疯狂,雪水就这样浸透了他的衣裳,他就这么跪着。
不知是谁下了狠手,那雪里包着半块砖,斜斜的飞出来,砸在了他额角上。齐儒栖终于分了些思绪在此刻。鲜红的血滴在已经冻的紫红的手上,恍惚间就如同那黑板上的红漆一样。他有些头晕,却只有三个念想
社会学现论,还没写完
一月的风,终于吹到了当下
窗外的那棵老树,好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