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

    瑟瑟在手,稳当不似醉酒模样,质问如一时兴起又如酝酿已久,长剑冷对水中月,却又堪似锋刃在喉。薛抒南不觉一怔,“若我说,一见如故。”他低眉徐徐转身,“小郎君可信么?”

    他说的若是谎,他若敢泰然自若说出素昧平生这般谎,片刻之间,寄夜便要他性命。

    他缺一把刀。一把,一见如故的刀。

    柔荑抚上飞蛾,却较那刀更锋芒毕露一些,“你不是萧嵌玉。”葛深收势退守,铜镜里摇曳那画屏上的杜鹃红,沉沦于香雾。

    “我瞧女侠这刀,”来人已被识破,犹借着萧嵌玉的面容不慌不忙地作态,“竟这样眼熟。”衣袂一翻,现出一双薄刃,在烛下照得灼灼。

    瑟瑟渐敛去杀意,抒南却愈发紧张,“不要动。”

    此刻月朗星稀,风过愁江,方才还幽幽浅浅弹拨的弦子,已悄悄断了去。暗处蛰伏的平白也难寻,浸得深浅不知的月影子里,肆无忌惮游过忘我之鱼。

    暗刃惊破此寂,瑟瑟于长夜萧萧而鸣。

    剑花冷冽,凭月而绽,芳华万千,不惧胧烟。

    双刃飞若削雪断霜,连破葛深四招,那人趁势抢攻,杀招竞出。葛深虽处劣势,刀并不曾露怯,往来招式只在咫尺,险之又险。帘上珠嘲讽般零零碎碎落了遍地,却也无半点嘈嘈切切的动听,倒还是那人笑得悦耳,“是了,想来十一年前重伤入里,”故人眉眼故人声,却又不是故人,“枉留了一口气罢了。”

    诚如天公都觉得那日那样不值,竟也未肯下场雨做一做悲戚。她逃似的,再也不愿留在那株杜鹃所植之地,纵也无人来拿她。

    若有来拿她,又如何能是眼前这人!

    寄夜守在抒南身侧,这少年即是铜墙铁壁,饶是暗器偏门取巧,也难得手。瑟瑟映江,江又映月,月最是皎皎无愧,长剑照月如照己,寄夜深瞳若鸦,炯炯不暗。

    许是那藏于暗处之人无意恋战,半刻后也无声息,寄夜稍懈,惊闻劲矢却弦,再横剑已慢下一刹,薛抒南以肘击他退后,另一手死命接了箭去,长矢锐利尚不甘嗡鸣,旋踵间又出一箭,瑟瑟竟相抵不能,寄夜只觉脏腑一震,连换身步才堪堪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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