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

    “闹?这么个闹法?”沈行砚问。

    店小二不屑地“切”了一声,说道:“要闹还不容易吗,在人家门口泼狗血,把尸体抬到人家家门口,冲到人家里把能砸的都砸一遍。公子你活的太好了,像这种破皮无赖,没事干,净研究怎么欺负人了,他们能连着干一个月不重样。”

    沈行砚皱皱眉,看着那群看热闹人的背影,说:“难道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吗?官府呢,他们吃着俸禄难道不管吗?”

    店小二摆摆手,无所谓的说:“公道话,什么是公道话?孩子是不是郎中治的,郎中是不是没治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要我说这郎中啊也是该着,没有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项瓷器活。再说了官府怎么可能出头,要是泼皮无赖讹上他们怎么办。”

    沈行砚“哼”了一声,剥开两侧看热闹的人,冲了出去。到了门口的大道上,只见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摔在地上,腿上被旁边一个高大的男人重重踩着。他眉毛紧紧皱起,双眸之中怒火和不甘交织。他紧咬着牙关,不让呻吟声流出,惨白的面庞上,细密的汗珠缓缓渗出,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变成一块污浊,狼狈极了。

    那高大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正跪在地上看着被草席卷起来的孩子,无声的哭泣。

    那个高大的男人指着地上的青年,怒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杀了我的儿子还不愿意赔我二十两银子,就你这种货色还配出来行医!”说罢,他朝着青年的身上吐了一口浓痰。

    那青年眼圈发红,像一只狂怒的小兽,反驳道:“不是我杀的,你们找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行了,乡亲都看到了......”话没说完,那个高大的男人就抬脚往他的身上踹去,吼道:“狡辩,你说看到了,谁看到了!站出来!”他朝着四周的人望去,被看到的人不是缩脖子就是低下脑袋。见状,那无赖更加猖狂,说:“没有人站出来,那就说明没人看到,就是你杀的我儿子!”

    那青年转过头去看着那些明明知道真相是什么却不愿意站出来的人群。人群中有不少脸熟的,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们来找自己是生了什么病,说话是什么腔调,甚至穿的是什么衣服。这个地方没几户人家是富裕的,来就医的人他大半都是少收药钱或者没要钱的,那时他们喜上眉梢,满口的感恩戴德。而现在,他们距离自己三丈远,怕麻烦上身,便只当没有见过他,任由他被恶人诬陷。

    那青年冷笑一声,眼神如稻芒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泄了气一般,昂头躺在地上,只见蓝天白云,不看田夫野老。

    无赖见状更加得意,说:“好!既然没有人看到,那就是你杀了我的儿子。那我今天也来当一次英雄,砍掉你的右手,让你这辈子再也不敢仗着有点医术就随便杀人!”说完,他掏出背后的杀猪刀,掰过那青年的手。

    那青年撇过脸去,闭上双眼,疲惫的躺在那里。

    要砍便砍,要啥便杀,随便,都随便。

    “等一下!”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老婆婆,她生的矮小,加之年纪大了,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和十岁孩童差不多高。她艰难的从人群的腿间挤出,扑在那青年的身上。

    “他是个好孩子,你不能砍!”那老婆婆声音尖锐,撕扯着说。

    无赖推开老婆婆,她被掀翻在地。年纪大了,身体不听使唤,老婆婆急得手脚并用,从一边爬了过来,护住青年的右手。

    那青年睁开眼,看着这个年迈的老婆婆,她护在自己手臂上,用后背格挡那把寒光肃发的杀猪刀。

    “当家的,咱们别闹了,回去先把孩子埋了吧。”那个无赖的妻子跑过来抱住他举起杀猪刀的胳膊,拦住他下一步动作。

    那无赖臂膀一甩,把碍事的女人推倒在地,刀指着她的鼻子说:“滚,这哪里有你说话的分,要不是你找的这郎中,我儿子能死吗!”

    那女人赶紧爬起来,跪在那里,说:“当家的,求求你了,孩子死了这么多天,再不埋起来这孩子会被山头的孤魂野鬼欺负的啊。”

    无赖一脸满不在乎,说:“埋?我告诉你,他是我儿子,埋不埋都是我说了算,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他拖过去喂狗!”

    女人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呆愣的看着他,片刻后腾的站起来,崩溃大喊:“他也是我的孩子,是我生下来的!你凭什么!要不是你只愿意赌,连看病的钱都不给我们娘俩,他能死吗!”

    无赖被她下了面子,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女人被踹飞出去,趴在地上恶狠狠的说:“方郎中是我请来的!都是因为你,就算我借到钱了也没有人愿意给我儿看病,方郎中没有杀我儿!杀了我儿的是你!是你这个畜牲活生生的把他拖死的。”

    无赖冲上前去,冲着女人狠狠地连踹过去,咬牙切齿的说:“我去你的,赔钱货!大赔钱货生了个小赔钱货,两个贱人,去死。”

    “住手!不要打她。”那青年被老婆婆搀扶着站了起来,“我赔你钱。”

    无赖听此,停下暴行,说:“好,赔钱,四十两!”

    青年脸色微怔,不可置信的说:“四十两?”

    无赖冷笑一声,说:“对,四十两。没有我就继续闹,继续揍她,我看是你先给出这四十两还是她先死。”

    “我给!”一声清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打破了这混沌的空气。

    沈行砚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无赖和他旁边的女人,说:“四十两,把那个女人也一起放了。”

    无赖看着地上不见呼吸起伏,近乎死亡的女人,说:“好!四十两!”

    沈行砚看着他那张贪婪的脸,解开钱袋,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那块沈大娘留给他的玉佩,说:“这个给你。”

    段武站在他旁边,看到他拿出玉佩的瞬间心脏停止跳动,他扯住沈行砚的手,用只能让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怎么能把这个给他们!你的钱不够,我有。把它收回去。”

    沈行砚无声的看着段武,视线里充满着怀疑和不解,片刻,他说:“不用,就这个。”说罢,挣开段武的束缚,看向无赖,问到:“你要不要?”

    无赖本来不想同意,玉佩什么的家伙事他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还不如来点现银可靠。不过刚才段武看到玉佩的神色一落不落的被无赖看到,这玉佩,怕是比四十两还要值钱。“行啊。”说罢,便向沈行砚走去。沈行砚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姿,心下厌恶再也无法掩盖,远远的把玉佩拋给了他。

    无赖拿到后,赶紧放到衣服夹层里,转身哼着小曲走了,路过那女人的时候,回过头阴险的说:“这破鞋就留着你们自己玩吧。”

    那青年听此,被气的狂咳不止,虚虚的跪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群悄无声息的聚过来,也悄无声息的离去,不知道这场闹剧他们是否看的心满意足。

    沈行砚大跨步走来,扶起方郎中,不过沈行砚自己也是半个病号,一时义气只能让他暂时忘了伤口,却不能让伤口消失。他强撑着疼痛,把人扛起来,突然,肩膀上重量一轻,转头看去,段武接过了方郎中,用口型威胁他。

    “要是回去我看见你伤口开了,你就等着吧。”

    沈行砚眼珠滴溜转,装做没看见,走过去把那可怜的女子也带进了旅店。

    “小二,随便给这桌上四个菜,再加一道汤。”段武吆喝着。

    店小二响亮的应了一声,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老婆婆跟在他们后面,看二人都被安顿好了,便安静着要离去。

    “常婆婆,”方郎中看着她,轻声叫道,“您腿疾是老毛病了,吃药不管用,以后疼起来了,我不在,记得自己用热毛巾敷着,别没事儿再去田里种地,休息一天庄稼也能丰收!”

    常婆婆转过来,眼眶含泪,问到:“以后,以后你就走了吗?”

    还没等方郎中回答,常婆婆就自己说道:“走了好,外面比这里好。”常婆婆擦擦眼泪,冲他挥挥手,无声离去了。

    “二位萍水相逢,救我于水火之中,在下不知如何感谢好,吾名方萧玉,不知恩人如何称呼?”方萧玉说。

    沈行砚给二人倒了杯水,说:“在下张疏,这位是我的师父,称他段武即可。”

    方郎中从座位上挣扎着要站起来作揖拜谢,那女子直接跪在了二人面前。

    沈行砚不知所措,无奈看向段武,用眼神向他求助。

    段武按下方萧玉,拉起那女子,说:“别这样,帮你们纯粹是看不惯那无赖,不是为了让你俩感谢的。”说罢,看向那女子,问到:“该怎么称呼你呢?”

    女人本名叫李兰儿,她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的儿子王木,便说:“恩人叫我木娘就行。”

    沈行砚点点头,问:“二位今后如何打算,我听你刚才说你打算离开这里。”

    方萧玉点点头,说:“我本是来历练的,见这里郎中医术有限边想留下来,不过没想到,我以为和他们关系极好,没想到人心能凉薄如此,反倒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恩人救了我。”

    沈行砚点点头,说:“是啊,你觉得对你好的却本性凉薄,你觉得从未谋面的或许恨你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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