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

    眼前之人分明是人类模样,却瞧着像是行尸走肉,莫不是白骨生花,骨头上长出活人模样来。

    关鸠暗骂一声。

    “别和他们学。”那人正色。是让她别说脏话的意思。

    木屋里很空,连基础的家具都没有,应该不是用来住人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见关鸠一直不说话,那人先开尊口。

    “姓陈?”关鸠猜测。就算基因的排列组合万变不离其宗,但长相一模一样的概率还是微乎其微。既然和陈之长得像,两人或许有血缘关系也说不定。

    托陈之的福,关鸠多少认识几个陈家的人,甚至在父母去世后被养在陈家过一段时间。至少在她贫瘠的记忆里,是没有这号人物的。

    “念北。陈念北。”他自报名号,似乎很期待她的反应。

    关鸠觉得莫名其妙。她猜测:“你认识我?”

    陈念北点头,又摇头,“没见过。”

    又来了,又是那种看负心汉的哀怨眼神。关鸠暗自咬舌,若不是她已经对陈之这张脸熟悉到几乎免疫的地步,还真有些杀伤力。

    关鸠原本以为作为被献上来的人,这位“大人”应该是对她有所企图的,可除了刚进门时的自我介绍,陈念北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他似乎只是一昧地看着她。

    又似乎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的脸。眉毛、眼睛、嘴巴,都被视线一点一点描摹。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更不是在看她的脸,而是将她拆分成小块,不知在和什么做相应对比。

    在恒久的对视中,她眼神开始飘忽,也对着陈念北的脸开始想另一个人。

    陈之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

    陈之被迫留在祝老四家再次观摩了一场独属于“祝家村”的葬礼。

    这地方的葬礼奇怪,中午才听壮汉村长说起死人,晚上就拾掇着准备出殡。

    原本似乎并没有这么着急,只是祝老四从外面火急火燎回来之后,拉着壮汉大吵一架。没过多久,壮汉面色难看地出来,反倒是祝老四心情很好的样子,拉着唢呐班子和哭婆就说准备晚上出殡。

    “老四,别怪老子没说过,那小白脸可是吃了我家的鸡。”壮汉没好气地说,“老子知道你急,还专门带了人过来。”他枪指着陈之。

    对于这群人来说,枪似乎只是一种非常普通的物品,和锄头、镰刀等农具相比没有任何差别。

    又是野鸡。

    小白脸?说得是孔嘉玉吗?想起孔嘉玉那张白净的脸,陈之有些想笑,可不就是小白脸嘛。

    “哎呀表舅,这两个都长得壮实,特别是你手上这个,这大高个,一看就活得久,配你们家小文不是刚刚好。”祝老四笑嘻嘻。

    壮汉没好气“哼”了一声。

    陈之有些诧异,祝老四看着也不算年轻,至少比壮汉看上去岁数要大不少,却要管壮汉叫“表舅”。

    或许是看在这一声表舅的面子上,壮汉不情不愿地说:“一会儿去我家领人。”

    祝老四又开始舅舅长舅舅短。

    “主家不留你,你晚上还是跟我回家吃饭。”壮汉对陈之说。

    陈之乖巧点头,心里却盘算着晚上那顿饭可千万吃不得。

    等过多久,果然有人把孔嘉玉给带来了。孔嘉玉被捆着双手,看着没什么精神。

    村民们各忙各的,准备晚上下葬的各项事宜。壮汉作为村长,也没空管他俩,索性把他俩往柴房一扔,又用大铁锁锁住。

    “喂。”陈之踹了一脚已经躺在地上的孔嘉玉。

    “干什么?”孔嘉玉没好气地回答,甚至懒得从地上起来。

    陈之能看出来,孔嘉玉其实是有点洁癖的,毕竟这种“王子病”往往容易缠上他们这种有点小钱的富家少爷。农村的柴房可不干净,孔嘉玉就这么直直地躺在地上,也不嫌脏,只怕是累极了。

    “起来。”陈之拉他。

    “起不来。”孔嘉玉哼哼唧唧,“没力气。”

    陈之拉他一把,孔嘉玉借力靠在墙角边。

    他长舒一口气,随后反应过来,“学姐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陈之撇嘴,“被带走了。”

    “你小子。”孔嘉玉咬牙切齿,“不知道看着点。他们要是欺负学姐怎么办!”

    陈之不说话,只摸出关鸠给的小刀,伸手把孔嘉玉手上的绳子割断。

    孔嘉玉刚舒一口气,就见陈之没停手,手上的银质小刀冲着他刚松开,还有些麻的手臂上划去。

    “嘶——”躲闪不及,孔嘉玉的手臂上立马出现一道血痕,往外冒血珠子,“疯了吗!”

    “别动。”陈之说着,从自己的衣角上扯下一小块布料,用手在孔嘉玉手上蘸取少许血液,往布料上涂抹。

    随着陈之的动作,孔嘉玉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一起被抽走了似的,那股子莫名的睡意猛然消失,神识都清明起来。

    “真是个疯子。”孔嘉玉哪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捂着手臂表示不干,又对陈之的行为感到好奇,“你在干嘛?”

    “画画。”陈之言简意赅。

    “这算是哪门子的画。有点恶心。”孔嘉玉评价道,“等等,这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形。

    “人。”

    “怎么没画眼睛?”

    陈之不回答了。陈之的画技确实不错,孔嘉玉流的血不多,也就够他枯画出寥寥几笔,但也就是这么寥寥几笔,就画成了个头戴高冠身着长袍的小人。

    不过没有眼睛。

    “成了。”陈之随手把布条往柴火垛上一贴。

    “什么成了?”孔嘉玉还是云里雾里。

    “走吧。去救你学姐。”陈之说着就要去推门。

    孔嘉玉被陈之那一刀吓清醒了,但却没动,“锁了。”

    陈之看白痴一样瞥他一眼,手腕一动,银刀碰铁锁,竟是看着小巧的银锁更胜一筹,铁锁被斩成两半落在地上。

    “走吧。”

    “哦。”孔嘉玉愣愣跟上,半晌才感叹,“陈哥你还有这一手呢。”这都用上敬称了。

    刚出门,还没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就远远听见祝老四冲着柴房来了。

    “唉!在柴房里是吧!我现在就把人给带过来。现在就开始吧!”

    “有人!”孔嘉玉惊呼出声,就要拉着陈之躲回柴房里。

    陈之没动,孔嘉玉急了,推他。

    来不及了。

    祝老四从转角处绕进来。

    “扑通——扑通——”是孔嘉玉的心跳声。

    “噗嗤——”陈之没忍住笑出声来。

    祝老四就和没看见他们似的,看都不看他们这边一眼,在门上原本放锁的位置拿着钥匙开门进去。

    “怎么回事?”孔嘉玉一脸震惊。他想起陈之那副“画”来,连忙问:“你做的?”

    陈之得意洋洋,“嗯。”

    “陈哥。你真是我哥。这咋做到的!?这也太厉害了!”孔嘉玉仰天长笑。

    陈之简直没眼看,去捂他的嘴,“小声点。他能听见。”

    孔嘉玉瞪着眼睛。

    果不其然,祝老四抱着块大柴火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感觉轻了点。”听见孔嘉玉大笑后,又念叨:“怎么又是野猫?今年的野猫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们去找学姐吧。”孔嘉玉提议。既然陈之有法子把他俩不声不响地弄出来,自然也能救下关鸠。

    陈之有什么法子?孔嘉玉没注意的地方,他满背都是虚汗。他不过是赌了一把。

    赌买下他画的“南城祝家”就是祝家村的“祝”。

    赌这村子里的怪事和他那幅错给画上人物点了眼睛的骷髅幻戏图有关。

    万幸他赌对了。

    万幸关鸠走之前把自己的小刀留给他了。

    “你知道骷髅幻戏图吗?”陈之问。

    这问题没头没脑,孔嘉玉一挠脑袋,“啥骷髅?”

    “骷髅幻戏图。”陈之纠正,“大骷髅操纵小骷髅演戏,吸引人类沉迷其中。别人卖艺收钱,骷髅卖艺收命。”

    他想,这的确是他的错。若是他没给画上两大一小的观众点上眼睛,这画中人自然看不见骷髅艺人的演出,也不会被引诱了。

    “别睁眼。”陈之说。

    神神叨叨。

    孔嘉玉听不懂陈之在念叨些什么。他正忙着鼓捣自己的手机,尝试半响,垂头丧气道:“没信号了。”

    陈之说:“没事。说不定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孔嘉玉提起眼皮瞧他一眼。

    陈之彻底没脾气了,冲他摇摇自己的手机,“发求救信号了。”陈之的手机是陈家专门配的,进村之前,趁着有信号,他把自己的坐标和其他信息一股脑发过去,陈家若是还想靠着他赚钱,就不得不动用所有人脉来找他。

    更别说同行的还有郦边和孔嘉玉,就算陈家钱赚够了,彻底放弃他了,巫家和祝家转头发现自家孩子不见了,也会联手向陈家施压的。

    “关学姐被带到哪去了?”

    陈之又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人”。那片衣角,和那双裸露在外面的眼睛,实在是眼熟。

    他摇摇头,的确是不知去向。

    孔嘉玉“啧”一声。

    又是一阵吹拉弹唱。

    葬礼要开始了。

    天彻底黑下来了。这个夜晚没有明月高悬,连星子都黯淡。远处隐隐绰绰几声凄厉的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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