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纤推开已经被撬开门锁的小门,杂草横生的小院带着几分荒凉,看来这院落早已被主人遗忘。
看向墙头,与隔壁相邻,有一米的距离,但是足够她爬上去查看里面的情况。
在凋零的院子里找了几个废弃的草箱垫上,些许斑驳的墙面露出石子给了她一些着力点,握紧在手中,蹬了一步,手掌攀上了墙头,但脚下的草箱倒了一个,看样子待会不好下了。
慕纤管不了那么多了,蹬着腿要继续往上爬,眼看就要冒出头了,脚下被人一拽,慕纤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平摔在地上。
身上哪里都疼,眼前发白,她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就和俯身看她的人对视上。
慕纤瞬间瞪大眼,这人怎么会在?
‘嫂嫂,许久未见啊!’萧莫嘴角勾起三分的笑,没有什么善意的信号,多是挑衅和嘲笑。
慕纤挣扎着起身,带着几分警惕看向他。
‘你怎么在这!’
萧莫不搭理她的话,直起腰,视线看向十米远处直插在地的长箭。
慕纤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一阵寒。
‘要不是我拉的及时,嫂嫂现在脑袋上应该有个洞。’说完指向自己的脑门,嘴角带着调侃的笑。
慕纤皱着眉,不想过多和他纠缠,和他待在一起绝对没什么好事,艰难迈开受了伤的腿。一心只想赶紧走,离这人远些。
萧莫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在人要出院门却被人拦住时,迈开步子向前。
‘兄长记挂着你,让我尽快送你回去。’
慕纤微抿着嘴角,没看他,只是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她在茶馆见到的那个戴着佩刀的男子。
‘你知道那里面关的人是谁吗?’慕纤转头看向身侧的萧莫。
萧莫没有说话,但面上是淡然和无所谓。
‘那是姐姐,你不担心?’
萧莫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是一心想帮萧家在京中立足,现在有这样绝妙的法子,姐姐说不定很开心呢!’
慕纤眉头紧紧皱起,实在不满他的态度。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她的担心。
只关心红肉的豺狼,怎么会去思考被厮杀动物的悲哀。
‘萧邬知道吗?’
‘知道啊,这处的宅子就是兄长买的。’萧莫狭长的双眼扫视她寻求真相的脸庞,嘴角的笑似乎在嘲笑她的单纯。
‘太子给了我们那么多好处,那可是姐姐努力十年都达不到的高度。’
慕纤看着他欠揍的笑脸,只觉得愤怒,直接挥手朝着那让人心生烦躁的脸庞挥去。
太过措手不及,萧莫都没来得及反应,皱着眉揉了揉发烫的右脸,带着愤怒的双眼看向她。
慕纤一脸无畏,完全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才适合你,笑起来可真难看。’
她逃不了,这人也别想好过。在乎太多后果只会让她压抑。
‘姐姐就不该帮你们,你们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萧莫舌尖抵上后槽牙,强压着怒气,但是想到兄长的交代,挥手让人上前将慕纤绑了扔进马车,送回萧家。
回去的路上,慕纤无论怎么闹,那些看管她的人都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根本不搭理。
有时候闹过头了,那些人直接弄一碗软筋散或迷药,整个人任人摆布。
隔了半月,就算是慕纤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被人带进萧府。
等意识彻底恢复,睁开眼分辨四周,却什么也看不到,黑漆一片。
慕纤慌乱起身想找出口,跌下床,胡乱走了几步就被一堵墙挡住。
视线被隔绝,其余的感官被放大,摸索了一圈,只觉得这个密不透风的屋子是密封的铁盒,难得有些慌张。
疯狂地拍打着墙面,大喊‘让我出去!’
‘来人啊!’
‘来人!’···
嗓子喊得有些哑,四周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觉得自己被彻底遗弃了,可不久前她还听到有人交谈,有人喊自己。
闭着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耳边的无声让她莫名心慌,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有人喊自己,但是一睁眼,依旧是独自一人待在这伸手不见十指的房间。
慕纤一开始只想出去,但现在脑海里只想一件事。
‘灯!’
哪怕是再微弱的灯也可以,她不需要照明,只要让她可以看到漆黑一角中的一个小小东西,什么也可以。
可惜什么也没有,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感受自己的呼吸。
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不要去想不相干的事,大脑却偏偏在这是回忆,甚至给她一场身临其境的演绎。
‘再顶嘴我就扇烂你这张嘴。’尖酸刺耳的训斥声回荡在她耳边。
‘就应该饿着,让你知道是谁在养着你!’
‘赔钱货就算了,还是个不知好歹的杂种。’···
明明只有她一个人,但慕纤那些痛被打在肩上、腿上,觉得身上好疼,骨头断裂在身体里,扎破她的血肉。
慕纤抓住大骨想要扯出,似乎扯出来后身体就不会疼了,但是虚脱无力的双手除去让她身上的淤青变深,做不了多余的事。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慕纤逼着自己睡着又醒,来来回回几次。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慕纤觉得自己又幻听了,但她感受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接着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托起。
慕纤终于敢确定这是另一个人,顾不上其他的任何东西,带着哭腔乞求他。
‘让我出去。’
他不说话,只是将人抱到床上放下,双手刚要离开,就被慕纤紧紧拉住。
柔软无骨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指不松手,将这看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萧邬有些不舍得松手,但想到萧莫说的,总要给些教训才会乖,要不然哪天又跑了,找也找不到。
想到彻底失去的痛,这点心疼好像也不算什么。
垂下的手带着安抚覆盖上她的手。
‘乖一些。’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手。
慕纤在一瞬间感受到身边好不容易出现的一切消失,难以接受这幻觉般的短暂怜爱。
给了希望,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解脱的瞬间又立刻消失,比独自一人强行压着还要难受,她无法忍受,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现。
伸手摸到了软绵的被子,紧紧拉起抱在怀里,因为害怕不受控地咬住嘴唇,嘴里传来血腥味,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固执地维持着蜷缩的动作,给自己一丝安全感。
赶路的时候她几乎都是被迫睡觉,如今大脑紧绷了许久,她也不觉得困,反而越来越清醒,慕纤觉得闷、痛,恨不得将自己打晕,但发软的身子让她移动一步都觉得困难。
萧邬再次出现的时候,慕纤都没什么反应,觉得这是幻觉。
直到一勺热汤碰到她嘴唇,慕纤麻木地张开吞咽下去,身体里的寒气被驱散不少。
等她吃完,萧邬什么也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慕纤在心里算着他来的次数。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
应该是第四天了吧,慕纤维持的最后理智推算着时间。
她太想出去了,代价是什么,萧邬在第一次就说过了,但是出去的主动权在萧邬手中,她有些不能确定这样的惩罚会持续多久。
在第十一次,萧邬依着习惯喂食后起身要离开。
‘你在驯化我吗?’慕纤许久未开口,声音带着因为刚进来嘶吼后伤痛的沙哑。
萧邬没说话,大概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说自己自私的不安,还是因为她离开的愤怒。
本以为将她抓回来后,萧邬会狠狠惩罚她,比如废了腿,但是看到她无助害怕的模样,他又不想了。
根本不知道该给她怎么的惩戒,好让她不敢再离开自己,他被难住了。
萧莫似乎早就预料这位兄长的不忍,提早写信给他,将自己的方法倾囊相教。鬼使神差下、也可能是无计可施下,他用了萧莫的法子。
‘如你所愿了,我以后会乖的。’
慕纤的话有种细烟消散在空中的虚无感。让萧邬的内心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成效良好,还是因为她的悲伤。
他不想顾忌那么多了,直接弯腰将人抱起,离开了这个屋子。
感受到屋外越来越接近的光亮,她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久,四天的暗示催眠在出来后全都显出效果。
睡得也格外安心,没有噩梦,大概是在那件屋子里已经把噩梦做完了。
过了一天一夜才被萧邬的轻唤声叫醒。
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到眉眼带着温柔笑意的人。
‘起来吃些东西吧,睡了这么久该饿了。’
慕纤翻了个身子继续闭眼,她很累,只想睡觉,自己吃饭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萧邬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侧摆放在木盘上的瓷碗拿起,放在嘴边吹了吹,等温了才停下,不顾睡觉人的抗拒,将人抱起,还不等她睁眼就直接将食物递到她嘴边。
慕纤皱着眉吃完,忍了许久,碗见底了,这人终于舍得放下自己,但她也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