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纤最近很乖，总是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新生枝丫的树枝，一坐就是半天，如果不是萧邬回来，她还想继续坐下去。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黑暗的四日似乎将她的精力全都吸收殆尽，她只想放空休息一下，但总觉得休息时间不够，总是有旁人打扰，催着她睡觉、吃饭，耳边满是属于一个人的絮絮叨叨，慕纤根本没兴趣听。
萧邬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但也只是停顿片刻，接着说自己想说的话。
‘我让人做了开春穿的新衣，是你喜欢的淡粉色。’
慕纤的视线虚焦地对着他身后的窗户，今天的树枝上花苞更大了。
‘最近怎么都不长肉啊。’萧邬伸手碰上她的脸颊，这段时间他按时带她吃饭，吃的也不少，但为什么就是不长肉呢？
记得第一次见她，脸上还有些软肉，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当时的她带些可爱。
可惜经过前段时间的折腾，侧脸薄了许多，下巴也尖了。
‘想出去玩吗？’
听到出去两个字，慕纤黑色的眼眸微微一闪。
萧邬耐心等了片刻，却什么回答也没得到。
‘再过几天就暖和了，城东的花田会很漂亮，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看看。’
慕纤大脑中难得有思考其余的空间，花田？还是姐姐告诉自己那处的光景，当时很是向往。
‘我记得，姐姐说带我去。’慕纤罕见地出声。
萧邬有些意外她的回答，僵持的微笑放大，眼角弯起，带着几分惊喜。
‘再过三日，那里的花就彻底开了。’
慕纤收回视线看向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嘴巴张张合合。
‘你会后悔那样做吗？’
萧邬做了太多混蛋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哪件。
慕纤看着他脸上窘迫的笑，猜出他的想法。
‘当时不想让姐姐回萧家，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私心，发现自己卑劣的性子在遇到利益相关的事会毫不犹豫将人拉下水。’
‘你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因为你总能为自己找到合理的借口。’
听完这话，萧邬脸上的笑彻底消失，眉眼不受控地皱起。
明明自己的性子早已完全被她了解，但听到话从她的口中说出，萧邬的心头还是一麻。
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扯着嘴角笑，比刚刚要勉强许多。
‘明日萧莫他们就回来了。’
‘孩子多大了？’慕纤不记得是哪一天萧邬说过念心生了个男婴。
‘有一个月了。’
‘可真快啊。’感慨了一句，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视线转向窗户。
萧邬早已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看慕纤也没有接着聊下去的兴趣，起身移了一步坐到她身侧，看着她呆滞的面色。
心里带着疑惑，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萧莫前日来信说念心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孩子那里，和他的关系也算缓和了许多。最重要的事是她按着萧莫的想法扮演合格的贤妻良母。
‘姐姐怎么样了？’
慕纤的话将萧莫从回忆里拉回。
‘萧莫来信说她一切安好。’
‘你想去看看她吗？’明知道结果，但还是有一丝希望。
‘再过些时日，我现在去不了京城。’
慕纤眨了一下有些涩的双眼，掩盖自己一闪而过的失望。
‘我兄长呢？’
‘已经被安排了官职，在翰林院当值，皇帝很看重他。’
一切还真是按着书本发展，什么也没变，唯一变数怕就是自己这个还活着的人了。
天变暗了，慕纤也累了，早早入睡。
‘慕纤，慕纤！’
身侧被人小心晃着，慕纤不想睁眼，但喊她的声音却一声比一声高。
慕纤艰难睁开眼就和一脸激动的念心对视上。
‘念心？’
念心见她醒了，更激动了，迫不及待地将一个小家伙塞到她怀里。
慕纤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就感受到自己的食指被抓住，很软、很小。
所剩无几的睡意瞬间消散，带着惊讶看向身侧，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第一次碰这么小的孩子，慕纤有些怕，怎么能这么小，比刚出生的猫崽子大不了多少。
‘他喜欢你哎！’念心看孩子主动亲近她，下意识得出这个推论。
慕纤带着几分犹豫用食指戳了戳小孩的脸，软乎软乎的，比刚出锅的包子还软。
‘他可闹腾了，除了萧莫和我没人哄得来，没想到在你身边也这么乖。’
念心眼里带着笑，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得到的新鲜玩意发生的新鲜事告诉她。
被握住的食指微微一动逗弄他，小孩咯咯地笑起。
‘还挺好玩的。’
念心得到过很多关于孩子的评价，好玩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你玩一会。我去把准备的礼物带回来。’说完就直接跑了，空留一大一小在床上干瞪眼。
结果就是念心刚走，这个乖小孩开始张嘴大哭。
慕纤瞬间被唬住，急忙将孩子抱起，依着记忆里看过的哄孩子姿势，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毕竟是第一次，结果就是越忙越乱。
萧邬一进来就看到慕纤抱着孩子轻声哄。
清晨的光熙照在身侧，带着几分不真实。
将这样的场景虚幻，蒙上深层的滤镜，在内心猜测，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
慕纤看到他的那一刻，第一次觉得他的到来是那么及时，急着出声喊他。
“萧邬，快把他抱走！”
萧邬听她喊自己，迅速上前，抬手僵着胳膊接过孩子。
孩子到了他的手里哭得更厉害了，慕纤头都大了，怎么这人比自己还不熟练。
“把他靠到你的怀里。”
萧邬依着她的话将孩子往怀里带。
“拍一拍他的后背。”
他的左手在孩子的后脑勺，右手放在小孩的腿下撑着，根本倒腾不过来多余的手去拍他，孩子难受地蛄蛹着。
“你把孩子带回给他父母。”
慕纤已经放弃他能把孩子哄好的可能了。
萧邬皱着眉看这个闹腾的小孩，看向屋外，刚要迈步，念心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迅速将孩子接到怀里，熟练哄着他：“娘在这，不哭不哭~”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他们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养个小孩可真费劲，慕纤再次坚定了这个想法。
萧邬想，以后要找最好的奶娘来照顾孩子。
念心在府内呆了两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孩子也会发声说些简单的音调了。
原本慕纤是决定不再碰婴儿的，但实在架不住念心硬是把孩子往她怀里塞，嘴上还总是被劝说抱习惯了就会好。
效果还算可以，但不显著。慕纤只学会了怎么抱，却怎么也耐不下心去哄他。
“再过些日子，又要被带着去京城了。”说到这，念心的面上带了一丝落寞。
慕纤听到京城，原本逗弄孩子的手放下，拨浪鼓发出最后的吧嗒声，戛然而止。
小孩不满地哼唧着，慕纤有些惊醒地抬起手继续摇摆。
念心看出她的心事，张开嘴想劝解，但自身已经是泥菩萨过河，又能做什么？
自从这次回来见到她的第一面，念心就觉得她变了，沉默寡言、经常走神。
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看，静静坐在院中，旁人喊她也听不到，像是一股烟、一吹就散。
看到她这般，念心心里没由头地慌张，很是怕。但也只能用自己所有可以支配的时间去叨扰她，带着孩子闹腾她，偶尔孩子带给她几分烦躁、还是开心，总归是有反应的，人还是在的。
“会没事的。”
慕纤扯着嘴角轻轻一笑，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看着手中的拨浪鼓。
日子照旧，在临近念心离开的那日，慕纤睡到自然醒，最近总是叫她起床的念心反常地没了踪影，却只见到一旁安睡的孩子。
慕纤起身四下寻找，空荡的房间，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旁人。
小家伙睡得不太舒服，眼睛微微皱起，和他的母亲有些像。
慕纤透过他，似乎看到了满脸是泪和不舍的念心。
真是可笑，试图靠着孩子捆绑念心，却不满她的全心在孩子身上。
隔了一刻钟，许久不见的秋叶推门而入，轻声呼唤床榻上的她。
慕纤应了一声，就下了床榻，秋叶上前将孩子身上的被子整理好，才回过头看向慕纤。
也就三个多月没见，秋叶觉得她整个人被换了一般，安静了许多。
当时只是听说慕纤逃了，被家主抓回来后关在这里，除了家主一人，根本就无人能进，秋叶都怕把她关傻了，但幸好二夫人回来陪了她许久。
慕纤对她的出现只是在喊自己的那一刻意外了一秒，之后细想又觉得合理，毕竟这孩子她一个人可养不了，萧邬更养不来。
屋内少了一个人应该是安静一些的，但偏偏孩子是个不安静的，总是吵，慕纤觉得他想要的是自己的母亲。
萧邬最近回来教孩子说话，只教伯母、伯父两个称呼，小孩学的也快，总是喊伯母。
虽然喊不清楚，但每个人都知道是在喊慕纤。
也不知道萧莫知道自己的孩子学会的第一句话是伯父伯母，脸该青成什么样子。
偶尔萧邬得了空闲带着慕纤和孩子出门，旁人看见都说难怪看不到萧夫人，原来是养胎。
听到这，萧邬只是笑着不解释，慕纤懒得说话，却不想这谣言越传越过分。
外面的人说慕纤母凭子贵，横叉一脚，借着孩子扰乱了原本何家和萧家的婚事，逼着萧邬娶了她，纷纷为何家小姐抱不平。
萧邬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直接将骂的最狠几人抓住逼问出幕后散播谣言的人，问出是何家搞鬼。
直接将何家小姐做的那些善妒、阴狠事全都写了文散播出去，让那捉住的几人连着三日站在最繁华的街市对着往来的人不停歇地说明事情的原委。结果就是那些人嗓子彻底废了，何家小姐名声尽毁，被气的大病一场，送去活图山福安寺养性子。
这些事从开始到结束，慕纤都不知道，还是秋叶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