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微忙完一阵，打开手机，一条消息弹出来，是夏晓发来的。

    她俩在交友软件上认识，彼此印象不算坏，几番见面后，发展成了偶尔见面睡觉的关系。

    夏晓：刚做完最后一场手术，今天有望早点下班

    屠微：恭喜

    夏晓：晚上来我家吃饭？好久没见，汤圆还挺想你的

    汤圆是夏晓养的宠物猫，之前凌果变回人之前买的那些猫粮猫零食，屠微没扔，全都转送给了汤圆。

    夏晓的邀请意图明显，要搁以前，屠微直接就答应去了，但此刻却犹豫起来。

    她想到凌果。

    那晚在江边的凌果，屠微总忘不掉。

    她并不保守，忙起来没时间谈恋爱，觉得寂寞了会找人陪；也没太多道德束缚，年龄差异在她看来不是问题，何况凌果已经成年。

    至于那个系统，对她而言更算不上障碍。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就算没有系统，也可能会随时发生什么别的意外，她想得很开，向来奉行及时行乐。

    那是什么让她犹豫了呢，好感问题吗？

    她其实挺喜欢凌果的。

    凌果总让她想起少年时期的自己。那时的她没能得到善待，就希望凌果能好过一些，至少在迷茫无助时能得到好的引导。

    比起情欲，她对凌果更多感到的是怜惜，可凌果对她的依赖却似乎变了味道。

    屠微犹豫一会儿，最终敲下回复。

    -

    凌果出来上厕所，手机上收到夏晓医生的消息。

    夏晓：手术顺利完成，花花现在状态很好

    紧接着是一张照片。

    凌果点开来，看到三花猫麻醉后舌头微吐，四脚朝天地躺在手术台上，旁边是摘掉的子宫，包裹着好几个凸出的球状胚胎。

    凌果：谢谢夏医生！今晚我可以去看她吗？

    夏晓：可以的

    上完厕所，揣好手机回到教室，教室的气氛兴奋异常。

    凌果找到正到处串门的宋佳琳：“她们干什么这么热闹？”

    宋佳琳：“校庆节目报名呢。你不是会弹吉他吗，要不也去玩一下？”

    前桌张萌也加入了对话：“凌果你会弹吉他？”

    凌果：“那个是贝斯，而且我都很久没弹了。”

    宋佳琳不甚在意：“学校表演而已，不用那么专业啦。”

    张萌：“那可以带外校同学进来看表演吗？”

    宋佳琳：“当然可以，我还想叫我妈一起来呢。”

    听闻此，凌果突然改变主意，朝宋佳琳问道：“报名表还有吗？”

    -

    下过晚自习再去宠物医院确实太晚，因此凌果只能抓住晚饭的短暂空隙匆匆赶来。医生的下班时间已过，但夏晓还是特意留下来等她。

    夏晓已经换上了日常的装束，脱去了白大褂，夏医生身上那层温和的医生气息也随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鲜明的个人气质。

    是个很帅气的人。

    凌果看着眼前的夏晓，越发觉得眼熟，却依旧没能想起在哪里见过。

    两人一同站在笼子前，目光都聚焦在那只还在沉睡的三花猫身上。花花的麻醉药效刚过，安静地蜷缩在温暖的软垫上沉睡着。

    “花花恢复得不错，”夏晓轻声说道，“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凌果点头：“谢谢夏医生，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等我。”

    夏晓微微一笑：“没关系，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

    她晚上原本打算约屠微的，可惜对方又要加班。屠微的工作实在太忙了，夏晓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换个长期床伴。

    凌果手指探进去点点小猫的头，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夏医生，那我先回去上晚自习啦，”凌果开口告别，“下次来看花花的时候再联系你。”

    夏晓点头：“好，拜拜。”

    -

    拿到校庆节目报名表，凌果联系上高一时一起组团玩乐队的学姐。

    学姐名叫谭欣宇，是当时的乐队的灵魂人物，担任吉他和主唱。那个乐队是她一手组建的，人气最高的也是她。

    现在再提起乐队的名字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但要提起乐队队长是A中的谭欣宇，人们就会恍然大悟：“啊，是她呀。”

    凌果本想邀请谭欣宇和其他队友重组乐队，参加校庆演出，但谭欣宇告诉她，她已经不再参与乐队活动了。

    “就是发现理想和现实还是有挺大差距的吧，”谭欣宇如此解释她放下的原因，“但是练习室可以借给你们用。”

    回想起高中时期的谭欣宇，凌果感到有些失落。

    那时谭欣宇是校园里的明星，背着吉他，俊美的外表和舞台上的魅力让她备受瞩目。坊间传闻说甚至有星探找到她，希望她能出道成为职业歌手，被谭欣宇以学业为由婉拒了。

    但真正的原因谭欣宇很难说出口。

    高中星探找她出道确有其事，但她没去并不是因为学业，而是没能达到音乐公司的要求，这给当时给她的带来很大打击。因此当同学问起时，她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现在还是想以学业为重”。

    进入大学后，谭欣宇参加了音乐社团的选拔，发现竞争异常激烈，她的演奏在比较下显得平凡，这再次让她对自己的音乐才能产生了怀疑。

    尽管她最终通过了面试，但同期的另一位女生无论天赋还是人气都超过了她，这让习惯了被赞美的谭欣宇感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她的人生平淡无趣，音乐是唯一能让她闪耀的东西，而现在，她唯一的长处也就快要被人比下去。

    然后到了那次音乐比赛，她和那个女生共同进入决赛，争夺奖杯。

    尽管她拼命练习，却始终无法缩小与对方的差距。她不得不开始怀疑，天赋这种东西，是不是无论你再怎么练习都无法弥补？

    就要她快要放弃认命的时候，那个系统出现了，提出可以暗中帮助她赢得比赛。

    它可以帮忙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仅可以让那个女生无法参加比赛，还能让对方以后永远无法表演。

    谭欣宇自认为人正直，不屑用下作手段，但差距实在太大，她根本没有赢面，而她讨厌认输。

    嫉妒心膨胀，邪恶的念头疯涨，鬼使神差地，谭欣宇决定采纳系统的提议。

    但在最后一刻，她的良心开始呼唤她。

    那个女生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像她一样为梦想爱好在不停努力而已。反倒是她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只是一个校园比赛而已，都被人比下去，等到了更大的舞台时，她还有得看吗？她要为了一己之私断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未来吗？

    她恍然醒悟过来，放弃这个念头。最终，毫无悬念地输掉了比赛，系统也就沉寂，原本的金色褪变为灰，变成一颗普通石头。

    她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当成爱好就行了，当初也不是为了出名才玩的音乐，平凡一点又如何。

    突然得知谭欣宇不再玩乐队后，凌果心中不是滋味。但既然最核心的成员都无法参与，她就只能放弃重组乐队的想法。

    谭欣宇提出建议：“一个人演出的话弹吉他会比较好吧？”

    凌果也是这个打算：“只是我之前都没怎么弹过。”

    “你有贝斯基础，学起来很快的，我可以帮忙。”

    谭欣宇原意把旧吉他借给她用，凌果十分感激。

    虽然不再玩乐队，练习室却依旧布置得整洁。谭欣宇在后面找乐器，凌果参观起这间屋子，注意到窗台上摆放的物件。

    除了几颗盆栽，还摆放着一颗石头。

    是灰石。

    谭欣宇拿着吉他出来：“你打算唱哪首歌？”

    凌果收回目光，拿手机放给她听。

    谭欣宇扒了谱，凌果学得认真，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中午休息时，凌果不由自主又将视线投向窗台，谭欣宇注意到她的目光，走过去拿起这颗石头。

    “这个石头确实长得挺特别的，”谭欣宇语气平静，好像真的只是在谈论一颗普通石头，“你喜欢吗？送你了。”

    谭欣宇把石头抛向她，凌果慌忙用手接住，一时不知道该收下还是还回去。

    “拿着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了。”谭欣宇的话说得含糊。

    凌果却好像听出了言外之意。用不上？意思是之前有用吗？有什么用？灰石会与谭欣宇放弃的梦想有关吗？凌果脑海里乱作一团。她好像能看到线头，却怎么也抓不住。

    不好再推脱，凌果接过石头，放进口袋。

    歌曲的曲谱并不复杂，谭欣宇又简化了一些，凌果很快就掌握了，只需要后续多加练习。

    一天练习结束，凌果向谭欣宇告别，说等汇演结束再还吉他。谭欣宇大方表示不用着急，旧吉他平时也用不上。

    -

    从学姐那回来，再看见张萌桌面上的灰石，凌果的心态完全不同。

    “张萌，你桌上那颗石头是别人送你的吗？”凌果决定从张萌那里打探下灰石来路。

    张萌很热心：“是呀，怎么啦？”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

    张萌疑惑。

    “我最近在收集这种石头，想问下这种石头要上哪找。”凌果解释道。

    张萌只当她是有什么收集爱好：“那我要先问下那个委托老师哦。”

    凌果道谢：“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