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厂运作这一块，郁荷相形见绌。她依旧保持着过去的思想，缺乏对效力、权威的相关了解。

    可她绝非浅薄无知之流。以她提前藏起信息来看，如今的难题也只有她能解。

    只是……

    卡卡米跨出房间，眼睛闪了闪，以仅存良心犹豫了下：“你要不还是把资料给我。我不想连累你。”

    郁荷直言：“给不了。”

    卡卡米轻哼了声，心思千转，耐住性子才没说什么嘲讽话。结果她又听郁荷说：“我吃进去了。”

    卡卡米：？

    “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不能食用？”卡卡米转过身，全然进入亮区。

    郁荷才发现她戴了遮住眼睛的眼镜。那副眼睛遮住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法表达情绪。但郁荷能靠之前对她的印象，在脑海里勾勒出她过去的样子，已经能想象到她如何的恼怒。

    这可不好笑。

    郁荷摸索着走出房间，也不想骗她：“我和你分开之后。它突然在我手里消失了，就像融化一样。”

    她注意到钥匙挡中间多了一条痕迹，卡卡米恐怕就是通过暴力破坏门禁系统。

    卡卡米无心分辨真假，冷淡道：“是吗？郁荷。我带你出来，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出去吧…”

    郁荷回忆起，卡卡米听到她去和尤一起工作时，餐具掉落的细节。虽然她也不懂为什么卡卡米想要做什么，但她手上应该有卡卡米需要的东西。

    郁荷思考完毕，她一把握住了卡卡米的手，满眼认真：“我想去找117。”

    卡卡米声音严厉：“现在局势严峻，恐怕我们很难找到她。”

    “我知道你有方法，就像你找到我一样。”郁荷握紧了卡卡米的手，防止卡卡米逃走。

    她抛出条件：“我手上有117给我的钥匙。你应该清楚，那把钥匙可以让你进入任何地方。”

    那把钥匙好像触到了卡卡米最深处的地方。卡卡米明显知道那个钥匙的作用。眼睛遮住了她大半情绪。

    郁荷看她思考了一下，边利用通讯器发了一条消息，边对郁荷说：“放开手。”

    郁荷乖乖地松开了手。

    卡卡米发完消息，回头看向她。郁荷不知是不是在里面呆久了，脸上像冻上一层冰霜。抬手间，竟然有一点117的影子，像是已经了却了许多东西。

    卡卡米告诉她：“我已经去找了，在此之前你先和我在一起用钥匙打开我想要的东西。我要亲自确认那是真的钥匙，再告诉你答案。”

    “好。”

    “你就不相信我把你卖了？”卡卡米半开玩笑。

    “不会，我们是朋友，”郁荷道，“你不会伤害我。”

    此言一出，卡卡米的态度像是缓和了点。她还是嘴硬道：“那可不一定。”

    卡卡米的同伴将她们行驶路上的监控替换。她们依靠破解了的小车到达“三个太阳”。

    那条路和郁荷上次去的差不多，但经过房子后她们往里再拐了弯。

    人工智能的重重审核在郁荷手里“钥匙”下，不成问题。

    她们很快来到最后一道门，卡卡米摘下了眼镜，刷了眼睛。想起上次不悦的经历。她偏过了身子，示意郁荷去打开：“你来。”

    郁荷不疑有他，“钥匙”一闪。厚重的金属大门往里一层一层的折叠。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这个隐藏极深的房间寂静得有些古怪。没有多少灯，近是些昏暗。郁荷动了下手指，挂着的东西开始晃动；。鞋面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很小，但也引起了剧烈的反应。

    挂着吊瓶里的东西波动，像是在瑟瑟发抖陌生人的到来。

    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将它们定义为器官更为恰当。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和皮肤，仅剩下一些和容器相连的器官接着管子。那些大脑、心脏、肠道……不歇的运作。

    卡卡米迫切地走了近。郁荷没见过她如此悲伤，身形瞬间驼了下来。

    卡卡米像是有目标，快速地找到了一个瓶子。

    里面就装有一颗大脑，其余一切都不剩。

    卡卡米并未直接接触吊瓶。而是利用权限。卡卡米快速筛选出了她想要的资料。

    郁荷输入了自己的，发现存在自己的资料后，打算输入117。

    卡卡米好意提醒她：“不用尝试了，里面没有117的。资料都被封存起来，进行了销毁，抹去了身份。设计者一概如此。”

    郁荷尝试了下，果然没有117的资料。

    等卡卡米抹去了里面的资料。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个吊瓶，挂着的断掉的管子里溢出了歌声。

    郁荷不想去听，可那些声音主动钻入她的耳朵里。细密的歌声让郁荷感到熟悉，她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她在梦里哼过的调子。

    细思极恐。

    “我们走。”卡卡向郁荷做了口型，昏暗的背景下。郁荷其实看不懂她说了什么，但大概懂她什么意思。郁荷一秒都不想多待。

    无数的人工智能拿着武器蜂拥而至。郁荷想都没想挡在人工智能面前。那些人工智能如同收到了指令，纷纷绕过郁荷，对准卡卡米。

    郁荷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在讲话。

    它在说：

    “杀了抱着我的人。”

    郁荷的嘴角垂了下来——那颗大脑指认了卡卡米。

    郁荷瞬间回头：“放下它。”

    卡卡米沉默着。她似乎已经懂得的是何原因。她的同伴诺温已经在日复一日中被同化，成了她的监视者：“我宁愿一直抱着，直到死。我并不怪她，我的眼睛就是她贡献出来的。”

    卡卡米受到的打击颇大，可她没有任何松开手的意向：“郁荷，你知道“启动效应”吗？启动效应是指由于之前受某一刺激的影响，之后会对同一刺激的知觉和加工变得容易的心理现象。我早该知道的，为什么星期日研究所的音乐无处不在。她早就变得冷漠了，可是我们一直不愿放弃。”

    “我已经收集到了那些人的证据。三个太阳里那些人有极少数他们会被带到这里。死亡比活得不如人更加如意。”

    卡卡米低下头，陷入自怨自艾：“我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卡卡米，”郁荷止住她这种倾向，“你看着我。”

    卡卡米似笑非笑，尽是些悲伤：“我不能看你，我要是看你。她也会看见。到时候你真的出不去了。”

    郁荷阻止她：“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把她放下，相信我。”

    郁荷向她走了一步，卡卡米向后退了步：“我已经安排人把去往117那条路线的，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不要替我伤心。有人会来接我的。再见了，”她在郁荷反应过来之前从内关上了门，上了锁。她的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清，“朋友。”

    她顺着门缓缓靠下。她注定无法随着郁荷也跟着来到光明下。只能在黑暗里腐烂，想象其他新天地。

    据说连手指微动都会有声音的地方彻底没了。

    *

    郁荷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人工智能散了去，一个警报也没响。

    郁荷明白卡卡米如若被抓到就逃脱不了责任。她只能把希望放在117身上。

    117之前对厂长敬畏有加，不足为奇。郁荷只能祈祷她不出乱子，能网开一面放过卡卡米一马，不为一些糟粕左右。

    郁荷没想到她和117再次见面是在117最喜欢的那个地方。117给的“钥匙”打不开，郁荷咬牙，从怀里摸出了她携带着的青蛙。

    遵循更为理智的原则，她抱着期待用那只青蛙打开了门。

    监控沉默地注视着。鹰盘踞在她头顶之上，等她暴露自己的弱点。

    与一个开挂的棋手对弈，背后定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全盘操控。是不是没有一点慌乱是不可能的。

    郁荷集中精力去应付，她没有把握胜过那些尖锐的敌意。如果到了最后一步，她将动用白小姐答应她的“愿望。”

    郁荷暗道糟糕。

    117的身体也不自然的角度歪到了一边，头发暗沉无光。歪斜的脖子处空荡，如同…不…就是被抽掉了脊椎。

    “你过来了？”，睫羽下垂，117神情恍然，轻声祈求，“过来抱抱我吧。”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

    郁荷还是如她所愿，靠近。

    117伸出手，手没有力气，移动间好像附有千斤重。连小指头的挪动似乎对她来说都十分困难。她嘴唇毫无血色，难以想象和昨天的光彩照人是同一个人。

    117费力地侧过脸来，颤抖地伸出手。郁荷手一揽，两个人极其用力的抱在了一起。

    郁荷没见过117这么狼狈。她给人的印象向来是精准瞄准、享受掌控，精心照料着一切，不容许有丝毫的差错。

    郁荷心下垂，胸腔传递着她们的心跳。看见117的惨样，她自认无法抛下117去寻求政府的庇护，潇洒离去。

    自己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尝试。

    这是郁荷的想法。

    117有气无力：“郁荷，你和上次一样问问它，它会不会给你答复。”

    郁荷顺着她的话，抬头看树。

    对于第一次到这里的人来说，这里倒像是梦的延续。

    徘徊在悬崖边缘。郁荷也觉得自己痴心妄想，意图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答案。

    可是怀里的人万分确定：“郁荷，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