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脚下,无数根黑色丝线在延伸出去。
你的视线凝固在黑发的卡普里尼和男性女妖身上。
这是依托于无论怎样的愿望都能实现的文明的技术制造出来的,仅存于你梦中的奇迹幻境。
你没有兴趣为了别人而献出灵魂,能有这一场梦也是因为你和你的宠物做了场交易。
激烈的法术对战几乎毁掉你为他们准备的战斗场,在你梦中变为赫尔昏佐伦的巫王与女妖的小王子对着对方毫不留情的互丢法术。
源石骰子炸开的碎片四处溅射,夹杂在气流中割开了你的好几处肌肤,但更多的伤害被延异视阈拦下。
些许疼痛刺激着你的神经,但你无比的喜悦。
谁能如你这般如此近距离的解析那些术理?
在你的身后,黑发的萨科塔拉动着她的琴弦,力量的扩展甚至震出了一道道音波。
Mantra和你一同仰首看着那片战场。
术杖的辉光刺痛了你的双眼生理性泪水夺眶而出,但你仍不肯挪开视线。
你贪婪的记下每一招一式术法,隐藏在后脑勺发间的辅助思考用的芯片因为过载使用而滚烫灼热。
直到你的大脑被自燃的芯片熔断。
在睁眼前,先感受到的是孵化者的尾巴扫过你的脸颊的触感,隐藏起来的芯片仍是滚烫的,但是没有到达梦中烧毁你的大脑那般温度,它血色的瞳孔倒映出你勾起的嘴角。
你醒了。
你起身,身旁童颜的年轻贵族睡姿仍如入睡时那般标准优雅,只是眉头微皱,似是梦见了不愉快的内容。
————
切割,腌制,翻炒,加入调料,出锅。
你快速且熟练地制作着晚餐,喂食海鸥花了较长的时间,以至于你现在比较赶。
指尖沾上醋,捏制着饭团。
其实你并没有特别喜欢烹饪,毕竟当你发现现实里做饭没法让人一口下去衣衫迸裂或者长出头发亦或是返老还童等奇异现象的时候你就对做饭失去兴趣了。
只是因为被凯尔希女士安排去后勤了,所以你仗着你很擅长进行重复性手动操作,用记下了每道菜最好吃的做法后复刻出来这样的手段拿下了最简单的工作地点。
你对于当后勤这种事并没有不满,倒不如说很满意,因为大多数薪水小偷都是后勤人员。
反正无论是博士还是普瑞赛斯女士在你醒过来后都没有让你继续跟进计划,他们都有各自的目标,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你就是被抛下的那个。
小孩子才会因为之前一直拥有的视线被分走而难受,大人更会忍耐点,会忍到心伤愈合以至于看起来毫无动摇。
你已经应该是成熟的大人了,毕竟算算前文明到新文明这个岁月你能对那群泰拉人说你比他们祖宗还大。
而且虽然你是“保存者计划”唯一的幸存者,但博士和普瑞赛斯女士并没有指望你一个人能代表“保存者计划”的成功性,他们二位在对你宣告“源石计划”仍在进行中后将你弃之脑后了。
你右手捏紧了手中的木制勺柄,看着锅中翻滚的液体逐渐出神。
你其实无法共情博士和Ama-10。
就像你无法理解为何博士与普瑞赛斯女士产生了分歧。明明他们二位是同行人,都是前文明作为先行之人留下的礼物。
在伐木工文明到来前,每一份计划的每一位参与者都做好了最后独身一人的准备,因为谁也无法预计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如今前文明还能留下你们三都算是奇迹。
其实一开始你并没有自己开课题的打算。
但毕竟他们二位不肯让你再插手源石计划的事,失去过去,迷茫未来的你觉得比起如游魂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如做点什么。
因为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忍不住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小到在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开始思考温室效应,和废水污染对地球的危害。
大到浏览诈骗网站,然后和骗子深入交流两天被诈骗四五六七八位数的红票子。
本着“试试又不吃亏,失败了又能咋得?”的心态,你背着几位上司勾结孵化者开始鬼鬼祟祟的作妖。
许久未见的被放生的宠物说你和它们很像,你说你骂的真高级。
路过的失忆后略有些活泼的博士看到你的宠物后对着它撒起了糯米。
为了避免再跟博士一起被罚蹲地上把被浪费掉的粮食捡回来,那之后你和宠物的见面都有意避开了大家。
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响动,犬耳敏锐地动了动,你甩了下尾巴,鼻翼间浮动的是陌生人的味道。
叹息着关上了灶火。可惜了,有客人上门。
你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把手被缓缓转动。
你开始思索是哪一步骤错了。
是狗?是“PRTS”?是人?还是……糸师冴?
果然你太过自信狂妄了,博士和普瑞赛斯女士都无法完全掌握人心,更何况你。
但万幸,你能够补救。
一位全副武装的特殊人员在轻手轻脚地撬开锁后与你对上了视线。
水蓝色的眼睛褪去了伪装出的温和乖巧,那视线中的温度不似常人,沉重冰冷,没有真正的情绪在其中流转,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感,让人不寒而栗。
你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但是眼神无波。
“黑潮”自你脚下蔓延开来。
不,那不是黑色的潮水,而是一根根黑色的丝线构成的海洋。
撬锁的那位特殊人员被一位队友推开,那位先生果断的朝着“黑潮”开了几枪发现毫无影响后将枪口对准你的四肢连开数枪。
视觉告诉他们——你没有移动,子弹贯穿了你的肢体,蹦出朵朵雪花,你缓缓倒下。
“…”
你和特殊人员们擦肩而过,缠绕上他们脖颈的黑色丝线逐渐实体化割开了肌肤,丝丝鲜血溢出。
“……”
你停下了将他们斩首的动作。
背对着那些因为被控制了认知而对着空气进行无实物表演的特殊人员,■发出了无声地叹息。
“…………”
黑线最终没有夺取任何人的性命,而是无视器具与□□的阻隔插进了大脑。
“黑潮”涌动着从被开启的门扉往外蔓延。
冷白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接受到指令“PRTS”通过网络爬到了国用计算机的内部,反过来利用它们的算力接管了所有监控设备然后将实时影像进行修改替换随后是旧日新闻报道,学术论文……
“PRTS”就像病毒一般在网络上扩散,互联网记忆和现实同步着被修改。
“………………”
即使想尽办法躲避最终也会被黑线找到。
在逃跑前就会结束那种想法。
在尖叫前就会丧失那种想法。
脱离你的视线,没有了你的控制,没有形体的黑线轻而易举地穿墙而过。
宛若埋藏于地下的古树根茎一般延伸出无数的根须。
这是无声地入侵。
黑色的结晶刺破了皮肤,鲜红的液体蜿蜒而下,由于这场前所未有的源石技艺的解放,血液源石结晶密度在疯狂上升,体表的源石结晶开始扩散。
藏一滴水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其滴入大海。
所以你要藏起来的话,就让大家都变成感染者好了。
被你特意留到最后的糸师冴站到了你面前,看上去异常冷静,他看着你问:“所以你说的话哪一部分是真的?”
“又或者说,你隐瞒了多少?”
你对着注定忘记这段对话的人露出了微笑。
你没有和他对话的欲望。
你慢慢勾住了他的手指,亲手将黑线缠了上去。
屋外狂风骤起,黑沉的天空将酝酿许久的暴雨落下,有些站在原地被修改着认知的人们猝不及防被卷入风暴中,被运转的气流裹挟砸在墙上,成了一幅幅“壁画”。
落雷击打在了加油厂附近,易燃的液体被静电引爆,停在附近的车辆被炸飞后落在地上燃烧起来,地面的震动使高楼的建材发出了悲鸣,逐渐恢复神智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按压着电梯的按钮,急于从楼梯下去的家伙们人挤人看不到脚下大意摔倒的人,一双又一双的脚将其喉骨踩断。
逐渐下降的气温使地面结上了霜花,雨水中逐渐混杂了雪粒,而这如末日般的景象,也不过是这场无声入侵所带来连锁反应的小小开端 。
蔓延的源石带来了天灾。
你缓缓关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那片风雨。
你在打扫时在屋内各处描绘上的咒文熠熠生辉。
你低头亲吻他僵直住的指节。
“冴,迎接新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