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然第二天在客厅醒来，头疼得要炸，她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被扔在桌上的一罐蜂蜜陷入沉思。

    大意了，多长时间没沾酒了？早知道昨晚就把蜂蜜喝了。

    裴景然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她换下衣服扔进洗衣机，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客厅看见那罐蜂蜜，犹豫了几秒，兑了一杯蜂蜜水。

    裴景然打开手机，看见昨晚的转账记录，想起许唯也喝了不少酒，于是发消息给助理。

    裴景然：叶助，许唯去公司了吗？

    助理回复很快。

    叶助理：裴总，许小姐已经来公司了。

    裴景然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慰问一下她的秘书，翻到许唯的号码，拨了过去。

    裴景然等了一会儿，许唯才接电话：“裴总，有什么需要我的？”

    “听说你去公司了，昨晚你也喝了不少酒，批你一天假，回家好好休息。”

    裴景然干巴巴地说。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一声，混着微弱的电流音传到裴景然耳朵里，稍微有点痒。

    “谢谢裴总关心，不过我昨晚喝了蜂蜜水，今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不觉得难受，裴总也喝了吧，是不是很有用？”

    裴景然看着桌上刚倒的蜂蜜水，面无表情地扯：“喝了，挺有用的。”

    许唯又笑了一声，说：“那就好，我还担心裴总忘了喝，能帮到裴总真是太好了。”

    裴景然莫名觉得许唯这声笑很刺耳，她抽了抽眉心，结束了这次通话：“挂了。”

    裴景然挂断前，许唯笑着说了一句：“裴总，再见。”

    裴景然看着手机熄屏，放下手机，一口气喝光杯里的蜂蜜水。

    裴景然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在阳台，又去卧室换上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

    她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只手环，手环中间呈透明管状，外面包裹着金属片，管中装着薄雾状的东西，银白金属的冷光下，薄雾显现淡淡蓝光。

    裴景然盯着它看了几秒，拿出来戴在手上，出门了。

    迈巴赫驶进郊区一座研究所，裴景然下车，轻车熟路地打开实验室的门，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beta正低头看什么，闻声头也不抬，熟稔说：“哟，怎么又来了？”

    裴景然斜她一眼，“我经常来吗，你那是什么语气？”

    白大褂身形僵了一瞬，随后转身尴尬一笑：“哎～我不是表达一下我的惊讶，毕竟你确实有段时间没来了。”

    裴景然没去纠结她的表达有什么不妥，只是说：“我来拿手环。”

    白大褂推了推黑框眼镜，围着她转了几圈，问：“你之前不会用这么快，以前给两只你能用一年，现在这么快就用到第二只了？”

    裴景然抚摸着腕上的手环，金属环被皮肉染得温热，触感光滑细腻，外形简约大方，设计感十足，是任何一位女士见到都会忍不住心动的样式。

    “出了点意外，你这里还有吗？”

    白大褂耸耸肩，“本来你是固定时间拿东西，突然提前，还真让我措手不及，我这里最多只有一个。”

    裴景然点头，“足够了，你拿来给我吧。”

    白大褂没动作，而是好奇地看着她，一脸八卦：“哎，你跟我说说这次怎么用这么快？”

    裴景然扯了扯嘴角，无情地拒绝：“你不想知道。”

    在裴景然的冷脸下，白大褂无奈放弃八卦，“好吧，我去给你拿。”

    裴景然拿了东西，给白大褂一张卡，说：“第二只手环做出来了，尾款会打到这张卡上。”

    白大褂接过卡，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感谢裴总光临，期待下次见面哦。”

    裴景然点头，离开了研究所。

    路上裴景然接到助理的电话，“裴总，方总来了，正在会议室等您。”

    “我知道了，告诉他我半小时后到公司。”

    庭华集团会议室。

    许唯将两杯茶放到客人面前，其中一位棕发的客人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跟随她，许唯察觉到了，但是根本不理会，全当没看见。

    棕发客人似乎看出许唯的冷淡，反而勾起唇角，笑了笑，开口说：“这位小姐是新来的吗？以前没见过。”

    许唯挂上标准的微笑，回答他：“是的，云总。”

    棕发客人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与许唯仿佛是多老友，“许小姐真客气，我见到许小姐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笑容迷人，琥珀色的眼里满是兴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叫云明风，许小姐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明风。”

    许唯没说话，会议室陷入一片沉默，云明风看着许唯，一瞬不瞬，绅士般等着许唯回答。

    许唯还是笑着，说出的话却让人吃惊，“不好意思，云总，我对alpha不感兴趣，我喜欢omega。”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做事认真严谨，整天泡在公司的工作狂叶助理都向许唯投以目光，不过转瞬便移开视线，继续默不作声。

    云明风僵在原地半晌，才尴尬一笑，“这样啊，许小姐的……喜好还真是独特啊，哈哈。”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裴景然走了进来，许唯见到她，一改客气疏离的态度，迎上去，笑得甜美，“裴总，你来了。”

    裴景然淡淡地点头，拉开椅子坐下，许唯出去一会儿，回来手里端了一杯茶，放在了裴景然面前。

    裴景然看了眼，茶水是深红色，应该是红茶，她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

    许唯在旁边说：“裴总，这茶是我之前负责项目的时候，合作方送的礼物，茶是好茶，我一直没舍得喝，裴总觉得味道怎么样？”

    裴景然“嗯”了一声，说：“还行，挺好喝。”

    云明风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瞟，前后态度如此天差地别，云明风瞬间明白了什么，看着她们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

    “咳咳，裴总真是好福气，有这么漂亮可爱的omega小姐姐做秘书，不像我……”云明风装模作样吸了吸鼻子，“身边全无美人作陪，全是硬邦邦的alpha和beta。”

    “云明风。”

    旁边另一位长相冷峻，棱角硬朗的alpha不带温度地喊了云明风的名字，“你是来谈工作的，还是来撩闲的。”

    云明风立马嘿嘿一笑，举起双手，保证说：“方总，我闭嘴。”

    “方总来庭华是想谈南澋湾那个项目的话，我倒是想先问一个问题。”裴景然直接道。

    方应则：“裴总说。”

    裴景然看着他，缓缓说：“渠成那边，是你们做的手脚。”

    肯定句，非常确定是他们。

    裴景然不是傻子，渠成白手起家摸爬滚打二十年，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如果谈合作都是靠虚假高大上的话术，那他们还真是会走狗屎运，不然有脑子的应该都知道远离渠成。

    方应则毫不逃避，直接承认：“是，今天来就是说这件事。”

    方应则看了一眼云明风，云明风立马道歉：“抱歉啊，裴总，我就是无聊想找个乐子，谁知道渠成那么蠢，说信就信……”

    云明风越说声音越小，一副委屈的样子。

    裴景然笑了一声，眼里却毫无笑意，“方总，鼎丰和庭华自父辈起就开始合作，一直到我们接管了公司，如果方总是因为我而对庭华有意见，那抱歉，我不会因为别人对我不满而对自己产生怀疑。”

    裴景然盯着他们，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贵公司不想和庭华合作，我完全没问题，但是我不喜欢有人背地里搞小动作，不管因为什么。”

    无人应答，方应则神色不明，而刚才还委屈兮兮的云明风瞬间收起做作模样。

    会议室气氛低沉得可怕，叶助理仍旧默不作声，许唯也安静待在一旁。

    裴景然见没人回答，又继续说：“方总，你比我早接手自家公司，我对方总也有耳闻，听说方总之前谈过几个大合作，一步步在鼎丰稳住位置，那方总也应该知道其中艰难，我和你是第一次合作，但两家公司不是，方总默许下属瞒着合作方搞小动作，真不知道是一时糊涂，还是脑子就没正常过。”

    裴景然说到“糊涂”时，看了一眼云明风。

    又是一片死寂。

    打破沉默的是云明风，他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裴总不愧是业界公认的Queen，敏锐果决，不容小觑。这件事是我一手策划，毕竟公司里有叛徒，我总得帮应则处理一下，就想借裴总的手探出那个叛徒，多亏了裴总，我们才能找到那个犹大。所以裴总，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两家公司的关系。”

    云明风这些话倒是诚恳，而方应则也表明态度，说：“今天我们来，是为了表达歉意。裴总，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合作愉快。”

    云明风适时地接话，认真说：“抱歉，裴总。”

    裴景然知道鼎丰渠成不合，她去赴约也是想看看情况到底如何，只是还没等她试探出什么，就以不愉快告终。

    虽然鼎丰是为了找出叛徒才设计这出，但裴景然不爽被别人当刀使，今天这些话就是为了警告鼎丰，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但是在她这里，一次就已经是极限，她不会允许有第二次。

    所以，她并非真的不想合作，只是试探鼎丰，而鼎丰开始不明说，也未必不是想试探她。

    现在鼎丰率先表明态度，并且诚恳致歉，裴景然自然就着台阶下。

    “合作愉快。”

    裴景然跟方应则虚握了一下手。

    两人离开庭华，云明风走之前，眼神还在瞟许唯，许唯冲他礼貌一笑，不想云明风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许唯笑容一滞，看向裴景然。

    裴景然则是当做没看见，进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许唯就端了一杯新茶进来，“裴总，给您新泡的茶，趁热喝。”

    裴景然瞥了一眼桌上的杯子，又看向许唯，平静说：“鼎丰的人已经走了，你没必要再演戏。”

    许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蹙眉，有些难过说：“裴总，我不是因为要故意迷惑那个人才这么做的，我是真的想这么做而已。”

    裴景然看着她，直白说：“你对我有意思？”

    许唯大概没想到裴景然直接说了出来，她微微红了脸，点点头，承认说：“是……”

    裴景然问：“为什么？因为我帮了你？”

    许唯点头又摇头，“的确是因为裴总帮了我才对裴总有好感，但主要是因为裴总的人格魅力，不自觉被裴总吸引，所以才……”

    许唯似乎有些害羞，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裴景然没听清。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公司吗？”裴景然问她。

    许唯知道她有话说，于是懂事地说：“裴总您讲。”

    裴景然冷淡而残酷地宣布了一个事实：“我让你进公司，是因为我想看你有什么目的，从帮助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怀疑你了，毕竟覃未远那小子是个傻的，有过前车之鉴，我当然不会轻信，所以从你进公司到陪我去酒局以及我让覃未远去接小源放学并照顾她都是对你们的试探。”

    裴景然顿了顿，又说：“小源再次跑去酒吧的小插曲，我以为是你故意设计，想要利用她钓覃未远，不然什么人会让与自己相依为命的omega不做安全措施就跑到酒吧那种高危险场所，还正好碰到了覃未远。”

    许唯安静地听着，没有一丝慌乱和闪躲，见裴景然停下陈述，她还笑着问：“所以呢，裴总确定我是居心不良了吗？”

    裴景然没出声，她之前探过覃未远口风，他一头雾水说小源对自己虽然不排斥，但是很冷淡，自己照看她也是客客气气，就像个陌生人，覃未远说到这里时，还颇为郁闷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惹人家不高兴了。

    裴景然确认这不是欲擒故纵，从覃未远的描述来看，别说擒了，就是纵也没有。

    许唯在公司表现得也十分老实认真，除了对她殷勤一些，也没什么，裴景然想过可能不是冲着覃未远来，而是冲着她。

    但许唯并没有做过越界的事，而是时时刻刻保持着恰当好处的关心，这让裴景然不好去指控她心思不纯，因为许唯是个有分寸的人，而真正别用所图的人，不会懂得保持距离，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来达到勾引的目的。

    裴景然不是疑神疑鬼的人，既然她调查没问题，也想不出许唯还有什么目的，那就顺其自然。

    “我确定你没有，但是我也劝你最好打消自己的念头。”裴景然毫不留情地拒绝。

    许唯好像有些失望，她低着头，小声问：“为什么？”

    裴景然突然笑了一声，把在会议室门口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不过角色属性颠倒了：“我对omega不感兴趣，我喜欢alpha。”

    许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仿佛听到一个惊天笑话：“哈哈哈哈，裴总，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听墙角的喜好呢？”

    裴景然听了没生气，而是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这种喜欢听墙角的人有意思。”

    许唯笑吟吟地说：“裴总，你这样真的……”

    许唯没说完，裴景然挑眉问她：“真的怎么？”

    许唯笑着摇了摇头没回答，而是饶有趣味地想：

    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