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傍晚十八点五十八分。
君度酒依旧是那套熟悉的皮衣,看着远处的场景他啧啧两声:“就这样看着,也不去帮人家一下。”
黑醋粟酒瞥了一眼说话的人。
细雪模糊青年的眉眼,黑醋粟酒很明白自己的不正常,组织里的人说他是疯子,倒也没有说错。毕竟人嘛,总要有点理由让自己活下去。
在进入组织之前,黑醋粟酒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然后和自己哥哥被拐卖,兜兜转转来到了摩伊赖。他的母亲在他们两兄弟被拐卖的第一年就因为伤心导致神志不清在路上被车撞死,失去两个孩子又失去妻子的男人没能走出悲伤,举枪自杀。
于是凭着自己稀薄记忆找回家乡的他见到的,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房子。
拐卖他和他哥哥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他想报仇都不知道该去找谁,他想恨也不知道恨谁。恨杀了自己哥哥的红星二锅头吗?可是正常人的教育告诉他,红星二锅头也不过是一个被当成试验品的可怜人。
于是他只能让自己疯了,疯了一般将自己对命运的所有不满和恨意都发泄在红星二锅头的身上。
他说过了的嘛,人啊总要找点理由让自己活下去,不然就会像他的父亲。
他看见星野椿偶尔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他们都是需要一根由“神佛”垂下的蛛丝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罪犯,星野椿活下去的蛛丝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金色灵魂,而他的蛛丝是他的为自己哥哥复仇的念头和那个声称是自己搭档的女孩。
或许她已经忘了,那年在纽约,是她先伸出的手。
君度酒叉着腰,丝毫没兴趣去介入年轻人的爱恨情仇,他没良心、没道德,唯一的爱好也就是搞点钱,而这样来钱的速度最快。
于是看着自己身侧这位同事多年的青年人哼笑好心提醒:“还在查红星二锅头那件事?”
“组织给每个实验体都安装了可以发射位置信息的定位芯片。”君度酒回忆着当年,二代琴酒不也是这么死掉的吗?
“这些定位芯片每隔三天都会发射出一个信号,而红星二锅头的定位芯片一直在大西洋的深海之中。”
红星二锅头是在北欧执行任务时因为朗姆故意隐瞒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导致被那群毒、贩逼到了悬崖之上。身前是茫茫大海,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敌人,还有早就已经埋伏好的八个蛋,怎么说都是必死无疑。
说来也奇怪身为犯罪组织的一员,五粮液和红星二锅头却格外厌恶毒、品。甚至组织在欧洲的走私路线在五粮液担任欧洲财政组组长这些年陆陆续续被毁。
一直以来,都是由组织名下专门研究此类药物的实验室向合作的毒贩们提供货源,例如总部日本这边的岸信家,新出的组织都会率先送到岸信家去,而岸信家可谓是借此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位先生知道后还曾罚过五粮液三个月的禁闭,但是五粮液出来后变本加厉,颇有一种大不了老子自己再进去一次,老子就是不改的架势。而五粮液也不愧是雪树酒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她一把火将那个秘密实验室烧得精光。从那之后,那位先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五粮液这个举动却相当于断了那群毒、贩的财路。
据说那天在海面上准备接应红星二锅头的后勤组成员说,半边悬崖都被炸了,人是没找到一点。五粮液气得连夜从总部飞到北欧提着刀架在朗姆脖子上要将人砍了,最后是那位先生出面才保下朗姆一条命。
然后气不过的五粮液把参与那次任务的人都杀了。
“每一个实验体?”黑醋粟酒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的身体里面也会有吗?”
“你说谁?”风声有点大,君度酒没有听清,但是想也知道他说的是谁:“剑南春吗?当然也有啊,她和五粮液都是同一个实验的产品啊。”
……
只听两道玻璃破碎的声音,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碎裂的水晶灯带走整个宴会厅的光明。
工藤新一摸着黑想要去到好友铃木园子身旁,但是整个世界已经黑了下来。
“啊——!”
“死人了——!”
工藤新一耳朵动动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凭借碎裂的玻璃窗外投进宴会厅的光线依稀可见,水晶灯下赫然是一个男人的尸体。可恶,工藤新一还想要靠近却被向外拥挤的人潮带离了宴会厅。
走廊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熄灭了,电梯已经停止运行,楼梯间人群攒动如同沙丁鱼罐头,所有人一股脑的往下逃命。工藤新一咬牙蹲下身来挪动到楼梯间的边缘借着那些间隙灵活走位逆着人群向上爬。也幸好越往高处走人流越少,不过一会工藤新一便爬到了十四楼。
是枪声!
躲在角落的工藤新一捂着嘴屏住呼吸悄悄探出了头,偌大的走廊上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黑色风衣男人,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握枪,姿态悠闲好似在自己家的花园中闲逛,银色的长发如同月光洒下的一片薄纱,但浑身冰冷气息令工藤新一一抖,立马收回偷看的眼睛!
这个人绝对是职业杀手!
工藤新一在心里默默分析,那么刚刚那两颗子弹也很有可能是这个杀手的同伴弄的。
他再次悄悄的探出头,黑风衣的银发杀手已经走到窗边拉开窗,窗外的寒风伴随着浓烟渲染冬季的东京。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但是根本不在乎,银发杀手直接无视了工藤新一的存在,他从袖口中扯出一根钢丝,在窗台制成一个简易滑索,等到工藤新一倒腾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跑到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身边时,银发杀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之中。
工藤新一迅速蹲下身,去探男人的颈动脉,虽然微弱但是还活着!
致命伤是左胸第四根肋骨往里一寸的位置上由子弹造成的空洞,此时正汩汩往外冒出鲜血。工藤新一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中枪濒死的人,脑海里学到的知识一遍遍的被他翻阅出来,双手死死捂着洞口,但是这个人活不下去了。
他十分冷静的分析,心脏中枪如果对穿最多三秒左右就会进入无意识状态,如果没有对穿心脏,大脑还会有一段时间血液供应,但最多也只会持续一分钟左右。因此心脏中枪的生存几率几乎为零。
男人微微睁开眼睛,气若游丝:“你是工藤优作先生的孩子吧。”
工藤新一睁大眼睛:“你认识我?”
“我在毛利家的事务所,见过你,毛利说你是个觊觎他宝贝女儿的臭小子。”男人想要笑,但是意识的模糊让他笑不出声,他将拳头放在左腿,那里有一处不甚明显的突起:“帮我交给毛利。”
“那些人质,在十五楼的电梯右侧走廊尽头挂着油画的密室里面。”
看着已经完全咽气的男人,工藤新一难得有些迷茫的松开捂着血洞的手。
如果他早来一分钟,或许这个人就能活下来了。
……
“但是很显然,幕后之人小瞧了明日见柊。”
女人的语气慢悠悠,丝毫不担心自己马上就会死了,松田阵平的目光一直看着屏幕里,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明日见柊的嘴角居然是笑着的,只是眼神漠然。
这个人,是谁?
不过一个晃眼的功夫,红星二锅头便迅速拉进了他与岸信正昭的距离。
在岸信正昭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拖着被子弹重伤的脚将他手上的枪给踢了出去,然后掐着脖子将人脑袋往墙上摔,溅起的血迸发落在他的眉眼之间,一股锋利的锐气直逼看见这一幕的众人。
“我原本是想和你好好聊聊人生的。”
红星二锅头捡起手枪和遥控器,直到确认画面中三处八个蛋的倒计时已经停下,才拽着刚刚反应过来的岸信正昭的头发又将人砸进墙里:“但你们让我很生气。”
一边说着又将人匡匡往墙上砸:“怎么?不、好、玩、吗?”
“还有更好玩的,要一起玩玩吗?”
“嗯?”
“说话啊!”
撕破一层始终维持着的属于徐旭阳的微笑面具,剥去一层披着的属于明日见柊空洞的外衣,露出属于红星二锅头本性之中的漠然神色和惯用血腥手段。仅仅是一句音调一个眼神都令众人胆颤。
“哈哈哈哈哈哈——!”癫狂笑声混杂着血沫,脑袋再次被拽出墙的岸信正昭高声尖叫:“原来,风光霁月的明日见警官,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你猜要是网上那些喜欢的群众看到这样的你会怎么样?”
“呵。”男人露出一个冷笑,他松开手,将岸信正昭踩在脚下。漫不经心的给自己点燃一根烟。
松田阵平和星野椿眉心齐齐一跳——这家伙,在一个满是八个蛋的房间抽烟?!
“谁管他们。”红星二锅头将椅子拖过来,他就这样踩着岸信正昭的脑袋、吐出一口烟施施然坐下,用脚尖碾着岸信正昭的头上出血的伤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他的面容,使得脸上那些溅落的那滴血更加的诡异妖艳:“我说,你不会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东西吧。”
“那个家伙难道没告诉你吗?”他掐着人的脖子将人提近,凑在岸信正昭的耳朵,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知道的声音说道:“我啊,从五岁就开始练习杀人的手段了。”
说完,明日见柊将烟头摁在岸信正昭的脸上,不管不顾对方的尖叫多么的惨烈,他将人直接提到屏幕前:“我记得这家酒店是你母亲家的的产业吧。”
“你母亲呐?你母亲一定很担心你吧。”
“来,给你母亲笑一个。”
“让你妈妈来陪你一起下地狱怎么样?”
他举着枪摁在岸信正昭额头,掐着人脖子的左手蹦出青筋,活脱脱一个疯子似的大反派。
“如果摩天轮上那两个人和医院里的萩原研二有一点点伤口,哪怕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他贴近岸信正昭的耳朵,目光却直直看向房间内的摄像头,声音却又刚刚好不大不小的传进看见这一幕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你人死了,我也要把你从坟墓里拖出来挫骨扬灰。”
岸信正昭开始剧烈的挣扎,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的他已经开始翻白眼,但还是用那怨恨至极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红星二锅头身上。
这目光突然之间就激怒了原本就在火山□□发边缘的红星二锅头,让他忽然就面无表情的踩断岸信正昭的右手手腕:“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人啊。”
他一字一句:“那你把八个蛋绑在那几个无辜的女孩身上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你母亲的身上被我绑上八个蛋炸成烟花是什么样子的?”
“那几个小姑娘在哪?”
“解除这栋大楼里所有八个蛋启动的密码是什么?”
岸信正昭此时已经是处于提着最后一口气的状态,然后活生生的痛醒了过来。他说不出话,满脸是血的他只能这样用怨恨的目光盯着眼前的恶魔。
“想知道,除非我死了。”
红星二锅头神色无比平静的举起枪。
“来世で会いましょう。”(下辈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