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中好友的声音停不下已经出膛的子弹,直到已经确认岸信正昭没有气息红星二锅头这才偏头,从大衣的口袋中掏出还在保持通话的手机。
“明日见柊!”
电话那边的松田阵平轻声唤到:“柊。”松田阵平还想说什么,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因为刚刚好友那不要命的进攻方式和泄愤手段。手机快没电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手机快要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那端才主动传来声音。
红星二锅头垂眸掩盖住自己眼中的神色:“炸弹停止了吗?”
“已经停下了。”接话的是星野椿。
“……”
电话那头又不说话了,在即将挂断的前两秒松田阵平突然吼道:“明日见柊你这个混蛋!给我安全回来!”
我一定要把你揍到满地找牙!你这个不爱惜生命的混蛋!
说完,电话挂断,松田阵平的手机也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息屏。
松田阵平察觉到了不对——明日见柊不对劲!这个女人也很不对劲!
这就是来自松田警官的自觉!
他怀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女人没有看他望着窗外反而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开口:“警官先生,我劝你还是先把这个炸弹拆除了吧。”
“毕竟已经停下计时的炸弹也有被远程启动或者回秒的风险。”
这个炸弹的构造先前已经被松田阵平完全分析清楚了,因此一上手便如有神助的不到五分钟完全解决。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个疑似和自己同期有关系的女人一直在看自己。
松田阵平:……
怎么,他脸上是有个八个蛋吗?
“所以,那个答案警官先生想出来了吗?”女人蓝色的发丝略过她扶在玻璃窗上的苍白指尖,像是可以透过窗户上朦胧的人影看向某个早已消散的幻影:“警官先生,踏上这个摩天轮时你不会怕吗?”
松田阵平看着女人,语气平淡:“不会。”
因为他想替自己躺在医院的幼驯染报仇,想要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好友分担,以及身为排爆警察的责任,那些累计起来的勇气在一瞬间压倒了生物面对死亡的恐惧。
“我有两位朋友,他们很早就去世最后只留下我一个人。”女人只是随口一说,所有的情绪随着那声叹息飘走,但心头却刻下两道无法磨灭的疤。
“警官先生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现在不问,等会估计没机会了。
松田阵平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摩挲着背椅,他似乎听见直升机升起时螺旋桨带起的巨大风声:“你愿意说?”
星野椿回头看向如同钻石般闪闪发亮的警官,好心提醒:“警官先生,如果有一天你碰见黑漆漆如同乌鸦一样的人,请控制住你的好奇心与责任感,第一要的是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我不希望我以后的任务中出现你和你同伴的身影。”
“我祝福你,长命百岁,前途一片坦荡永远明亮锐利。”
松田阵平若有所感的抬起头,瞬间整个世界被一束光笼罩,他不由得用手去遮挡那刺眼的白光。星野椿逆着光拉开摩天轮的门,眼神中的金色逐渐褪去,只留下一双惊慌失措的绿色眼眸。
摩天轮的八个蛋倒计时已经确定停下,以松田的速度不出五分钟就可以拆除吧。
坐在电脑桌前,红星二锅头思考了很久,其实也没有那么久,大约只有几秒钟然后颤抖着双手在电脑键盘上开始敲击起来。一串串复杂的代码透过电脑屏幕印记他的瞳孔之中。
直到电脑屏幕上弹出密码成功但酒店大楼内八个蛋引爆倒计时并未停止的字样他再也控制不住,疯了似的站起身举枪朝着监控射去。
“我要杀了你!”
子弹与监控摄像头上的玻璃对撞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如同不可名状之物高昂的尖叫着消散,监控器亮着的灯光熄灭,房间又安静下来。
倒在地上的岸信正昭死不瞑目盯着跪倒在地痛苦抽泣的男人,死前嘴角凝固的笑像是在嘲笑。
眼泪是断了线不值钱的珍珠,男人不断摸去眼角沁出的泪水,然后站起来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步一拐的往外面走,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在空荡五人的房间跑了起来。
“啊——!”哭声如同风声的幽噎,将青年的身体撕裂,流出鲜血。他一刻也不敢停留,拖着一具流着泪的行尸走肉走向走廊的尽头,那个密室。而他的影子被走廊的光拖得很长很长,竟然诡异的和墙上那副油画的名字符合——《徘徊在人间的幽魂》。
爆炸引起的大火逐渐将整栋大楼吞噬,滚滚的浓烟开始占据红星二锅头的全部视线,在这样的情况下,酒店一至五楼的炸弹倒计时结束被引爆。
这批炸弹的威力红星二锅头最是清楚,不需要等到第三次爆炸,下一次的炸弹就可以导致整栋大楼坍塌。
大楼呈现一个平躺的L形,而电梯则在靠近拐角的地方,右侧的走廊比之左侧的走廊较短。工藤新一按照那位大叔说的来到了右侧走廊的尽头。整个酒店都是古希腊风格,明黄色的墙壁上每隔两米就是一盏温暖的浅橙色铁艺复古玻璃灯、壁龛里有着骑着马带着盔甲的骑士雕塑沉默寡言,油画中展现的画面故事感极强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右侧走廊的尽头是一副一人高的油画。
“谁!”听到稀稀疏疏脚步声的工藤新一立马回头,只见明明一个小时前浑身干净整洁的青年警官已经变成被丢弃的玩偶,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垃圾桶中滚过一番,不仅如此整个人脸上手上大腿上全是血,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阴影。
“小侦探。”
工藤新一立马哒哒哒的跑上前扶着人,虽然这个警官不靠谱,还骗他,还捏他的脸,但工藤新一以侦探的直觉肯定这个人是个好人。
明日见柊:“知道密码吗?”
工藤新一很诚实的摇头,没有丝毫线索,完全想不到密码。
明日见柊:“……”
明日见柊:“100621”
工藤新一用疑惑的态度一试,果然开了。
“你怎么知道密码?”
明日见柊:“因为这一天,命运的尘埃终于落定。”
密室里装修很是奢侈,除了黑一点俨然就是一套高级酒店总裁套房的装修。五个小姑娘看上去除了精神不济之外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
“兰!”工藤新一一眼锁定倒在沙发上的毛利兰,他哒哒哒的跑过去,一抹颈动脉,还活着!
毛利兰微微睁开眼睛:“新一?”
“兰,你怎么样了?”
毛利兰神志涣散像是下一秒又要晕过去一样:“我好饿啊,新一。饿到没有力气。”
明日见柊收回手,用目光扫视一圈周围,羊绒地毯上还倒着一个大的帆布包,里面零落一些已经被打开的零食包装袋和两瓶矿泉水瓶。
明日见柊:“那个混账没有给你们食物?”
所以是被饿晕了?
工藤新一咬牙,这是笃定兰他们活不下来,所以给不给吃的也无所谓吗?!
“距离下一场爆炸还有四分钟。”明日见柊扯下床单:“现在电梯停止运行,要拆除炸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只有往楼顶跑,可能还有一丝最后的希望。”
他将撕碎的床单打湿轻轻绑在几个小姑娘的脸上,保证留出一定的呼吸空间也不至于浓烟呛得太严重,而后将最小的孩子抱在怀里用床单固定,又背一个在背上,再次用床单固定。
工藤新一很快照做,给自己和小兰蒙上湿布。
“小侦探,背着毛利小姐离开这里,做得到吧。”
工藤新一抬头,人质一共有五人,现在整栋大楼因为爆炸起火速度极快,整栋大楼只剩下他们,但是消防没办法派人进楼,而这里还能行动的只有两个人!
毛利兰强撑着坐起来,饿了几天的小姑娘脸颊明显的消瘦下去,唇色苍白无力,连这个年纪小孩独有的婴儿肥都没了。
“叔叔,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的目光落在无比落魄的明日见柊身上,尤其是接触到左腿处那个血洞处依旧流露出她本性中的善良而后目光逐渐坚定。“就让新一帮叔叔吧。”
“没关系。”男人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而那双微微上翘,像是一只布偶猫一样的天蓝色眼睛则流淌出令人安心的纵容神色:“好歹也是个靠谱的警察叔叔,怎么也要给我几分信任吧。”
说完他看向工藤新一:“来,帮我把这两个小姑娘和我的手固定。”
于是明日见柊像是提小鸡仔似的左手提了一个右手抱着一个。
火势很大已经蔓延到他们所在的楼层,如果他们没有来,毛利兰几人可能会被浓烟活活呛死。
警方的直升飞机停留在楼顶,几人赶在第二次爆炸引发的坍塌之前登上直升飞机,离开时螺旋桨带走的巨大风声盘旋耳边。
可即便如此,明日见柊依旧被浓烟呛伤了嗓子,他用那双已经被熏红的眼看去,大楼被无情的火焰吞噬。
不过十分钟,就可以看见警局那栋大楼。楼顶站着不少人,除了警察还有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一群人,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扛着担架往楼顶来,而早就等候在哪里的还有五个无辜少女的父母家人。
“小兰,我的小兰。”妃英里再也控制不住,将自己的女儿抱入怀中
是妈妈。
毛利兰睁开眼睛,是明亮的世界。
妈妈、爸爸、新一,警察叔叔……
为什么……
“柊!你们这群家伙在干什么!”
毛利兰强撑着看向人群之中的一片混乱,为什么,要抓警察叔叔?
“叔叔……”女孩嘶哑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毛利夫妻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探查一番后跟着医护人员下楼上了救护车。
穿着西装为首的男人拿出证件,义正言辞:“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场爆炸案都是由明日见柊一手策划,现在这件案子已经移交给公安。这是上级签发的调令和通知。”
松田阵平胸口被气得上下起伏,眼喷怒火:“你们的证据呐!?没有证据就这么草率的逮捕一名警察!?”
最后还是强行压下怒火:“你们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会毁了他的!”
“松田警官。”西装男人不为所动,想要伸手将松田阵平推到一旁去,但没推动:“请不要妨碍公务,否则我会将你一起带走。”
“松田。”明日见柊叫住还想再说什么的松田阵平,顺从的带上手铐:“我认罪。”
松田阵平一拳头揍在拦着他的西装男人脸上,然后被更多的人拦下:“松田警官,冷静啊,冷静啊。”
“公安是真的会以妨碍公务把你带走的啊!”
松田阵平被身旁的队友拦腰抱着,宛若一头暴怒的老虎:“明日见柊!你给我回来!你认什么罪!你犯了什么罪!”
“柊!明日见柊!”
明日见柊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的神色犹豫挣扎几番,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露出一个笑:“春に桜が咲いたら、また一緒に上野公園で桜を見に行きましょう”
……
今年冬天,东京下了一场大雪。一月,樱花还未开。
萩原研二停下步伐,回望警局的大门,因为岛国地震频发的缘故,所以这个国家的房屋建筑大多会采用木质建筑,虽然房屋重要结构都使用了防火材料但是人们还是会将柊树这种不易燃烧的树木作为防火篱种植。
柊树喜温暖、有一定的抗寒性和耐旱性。花期在十一月到十二月花色洁白有甜香味,而果实会在次年的五到六月成熟。柊树的树皮、枝叶、花朵也具有药用价值,可用于治疗腰膝疼痛、风湿性关节炎、百日咳等疾病。
望着警局外枝叶茂盛四季长青的柊树,萩原研二恍然想起,这已经是第六年了。
警校生活其实也只有短短六个月而已。
他们分别的年头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欢聚在一起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