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静静地,静静地行走。
眼前只有一片西伯利亚苍茫无际,白如纸皙的旷野
“呼。”泽木,那位橘色白发少女,吹了口气,白雾须臾飘散,小水珠若隐若现地喷洒在另一位少女,那位银白色头发的少女,明野的白嫩但淡如米糠的脸上。
“真是冷啊。”感叹般拢了拢红色围巾,泽木吸了吸鼻尖的鼻涕泡,咧开大嘴笑,一股冷风倒灌,她慌忙闭上嘴。
“嗯。”明野感到些许困意,她慌忙摇了摇头,却又看见了泽木呆呆的傻笑,慌忙点了点头。
“西伯利亚真是没人,也许不是个好地方,但对我们来说真是个好地方。”泽木歪着脑袋,斜倚着,没倚到什么,想笑,却又想起来冷风,嘴抿得更紧了。
“想家吗?”明野凝视着泽木的侧脸。
“也许不会!”泽木又长开大嘴笑,冷风值刺她的猩红的喉咙,她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真是傻傻的。明野不禁莞尔一笑。
乌云越发的淡了,聚集起来却是很猛烈。
暴风雪要来了。
先是一阵轻扬的先风,刮起了大片大片的雪雾。迷迷茫茫的,愈演愈烈。风中氤氲着雪,“蓬蓬”地打在少女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红斑。
“快走起来!”泽木用围巾捂住嘴巴,另一端拢着明野。
“不要停!不要停!”
真是肆虐无比的一阵暴风雪,比她们先前遇到的一切暴风雪都可怕。少女孱弱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折断,但总是坚毅地行走着。凛冬风雪之间,那两阵模糊的,穿着白色厚大一的一样身影,让人心颤。
平淡而又不甘。
暴风靡靡,雪是毫不留情地倾泻。少女迷迷蒙蒙,影影绰绰地看到风雪中的影子。
少女很幸福。风雪中的少女很幸福,过去的少女也很幸福。影子里的少女在和父母友善地交谈,在与同学愉快地玩耍,少女是那么的幸福,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年青一代也不为过罢!
“冷吗?”泽野低头,撵着嘴,细碎的声音被风雪掩盖不少。
“一点也不!”明木笑了一下,转瞬间就被雪堵了堵嘴,“风雪烈的很,身体都暖了。”
少女又看见影子了,影子不假,正是少女过去生活的写照。
“后悔了吗?”
“也许不会!”
影子、影子。风雪里满是影子,少女丝毫不喜欢影子里的幸福,少女钟爱风雪的灵魂。
少女是坏人,天大的坏人,她们不满足于生活的幸福,奢侈的幻想灵魂的自由。
她们的自私毁了两个家庭的幸福。
“自责了吗?”
“也许不会!”明木又咧嘴大笑了,不长记性是明木永远的优点。
可是她还能笑出来。
风雪、风雪。暴风雪愈加持续,少女不说话了,也看不到什么影子,她们的眼翳太小,装不下什么影子,也许只装得下彼此的灵魂。
风雪的自由,也许能和灵魂的自由所交织。少女心想。但没力气想了,少女精疲力竭。
风雪欲颓,少女也欲颓。
“要放晴了吗?”明野的眸子微弱地转动,不知在看着天空还是泽木。
“也许不会!”泽木又呆呆地张开了大嘴笑,这回可没那么好受,一大口雪呛入她的喉腔,她大口大口地咳着,喘着,又吸入了更多的雪,最后咳出一摊腥红色的血。
但是天还是放晴了,少女们安稳地度过了今冬的第八场暴风雪。
“咳…………咳咳……”泽木边咳边笑。明野毫无温度的手指尖胡乱地抹着泽木的嘴角,毫无生气的脸庞孱弱地颤抖,她似乎在哭,但眼泪并未流出。
“真怪,真怪。”
泽木捂着明野的手,于是泽木的手也变得冰凉。明野在眼睛的一睁一闭中,被泽木带着前行。
不知不觉间,少女来到了一棵枯树旁。巨大无比的枯树,没有积雪,也没有叶子。
“它还活着!这片荒原上还有除我们之外的生灵!”
“安息吧,树的灵魂。愿你的灵魂永远飘荡在西伯利亚的高空。”
少女相倚而坐。
“这棵树真像我们啊,独自在这片严寒中生长。”泽木指了指光秃秃的树干。
“叛逆,任性。”
“追求自由,追求梦想,坚强,勇敢!”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明野噗嗤一笑,她想敲敲泽木的脑袋,但她举不起手。
“冷吗?”
”也许不会!”
“不想回家了吗?”
“也许不会!”
“喜欢这里吗?”
“也许不会!”
没有雪丝点染。明野越说越小声,而泽木越说越大声,颤抖的大声。
“喜欢……”
明野闭上了眼睛,真是太困了,太困了。
“我没有家。”泽木在明野的手心里写字,“明野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这里就是我的家。”
阳光照着,好暖,好暖。
泽木微眯着眼,正对着这刺眼的阳光,然后,渐渐地,闭上了眼,头倚靠在明野肩上的,手没有放下。
那片西伯利亚荒原里。
阳光,轻轻地,轻轻地给少女们拢上了一层薄被衣。少女,静静地,静静地,相倚长眠。积雪从未在她们身上停留过,只有阳光在点洒着些许。白茫茫的荒原,没有什么,没有一切。
少女的灵魂,永远地飘荡在西伯利亚的高空,静静地,静静地。
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