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中考很平淡，并不惊喜。

    两个月的假期过后，权澄如自己之前想的一样，站在了一中的校门口。初中的闺蜜龙师琪则考进了二中，将开启住校生活。

    权澄近视，又不爱戴眼镜，在分班大榜前找了许久自己的名字。整个过程世界都是雾蒙蒙的，她整个人也是淡淡的，仿佛世界是条流水线，跳下去，坐上小纸船，就能如约到达各个港口，就这样路过人间。

    和初中的分班大榜所不同的是，高中每个班级里的名字都是按中考成绩排列，A城不大，权澄仔细看过这一排排的名字，就能概览出全市的前几名。

    又是宋梓林和于敏枫在前面哇。他们的名字在最上面，很显眼，眯眯眼很容易看到。权澄用手遮挡住落下的骄阳，轻轻叹息，总会有人坚如磐石，在成绩这一块屹立不倒。

    她看到了几个初中认识的男生，都三五成群，互相扭成一团从她眼前路过。

    权澄低下脑袋，只想等人少了再挤过去，快点找到自己名字对应的班级。

    “如果和初中认识的女孩子分到一个班就好了。”她暗暗想，这样就直接省去了觅友环节。

    她再次抬起头，视线对上了一件蓝绿色冲锋衣。

    “别看大榜了，在这站半天了，勉为其难看看小榜吧。”少年的音色清脆活泼，一份纸质打印榜单被递到了面前。

    陈岛航五分钟前就注意到权澄了，本来没想着去打招呼，但是又于心不忍，大热天的，小姑娘挤也挤不到前面，搁后面也只是眯着眼，一副视力不好的样子。

    突然想到，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说话。

    “谢谢，你在哪里搞到的哇。”

    “那边那个小桌有几份，大家传着传着就到我手里了。”

    “你好，我叫权澄，daohang同学你中文名叫什么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权澄对着这个在自己身后上了一假期课的男孩做起了自我介绍。表面上是在问他中文名，实际上她连他英文名怎么写都不知道，daohang用奇怪的调调念出来，她自己都想笑。

    “陈岛航。”少年双手插兜，丝毫不觉得气氛尴尬，撂下自己的名字便丝滑走开。

    “哦，哦哦。”权澄下意识点头，像个人机。

    “呃，走了。”她抬眸，秋风中只剩下陈岛航单薄高挑的背影。

    好的，这下让我好好看看我的新班级都有谁。权澄搓搓小手，翻了又翻。

    第九页，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九页，她看到了陈岛航的名字。

    她的心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或许是因为憧憬，或许是因为生活中终于有了一记回旋镖。

    辅导班结束，新学期开始，他们算重逢，也算以另一种身份的初相见。

    回旋镖在权澄乘坐的小纸船旁边落水，漾起一阵阵涟漪。

    02

    世界上有一种效应，当一个人原本在一个场合中和你共存，没有互动便分开后，又在另一个场合中和你重逢，会自带特殊的烙印，陌生又熟悉。

    陈岛航是权澄人生中第一记回旋镖，从假期补习班中短暂出现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为了她要长期相处的男同学。

    权澄慢悠悠地来到班级牌子后，路过长长的队伍，目不斜视，直视前方，有点害怕对上陈岛航的目光。

    “呃，他也可能压根没看。”

    权澄站定，和站在前面的女生搭起了话。

    高马尾，细框眼镜，一开始有些冷淡拘谨。聊了一会，女孩见权澄语气真挚，眼神诚恳，逐渐放下了戒备。

    “你初中也是一中的吧，我原来是十班的。”

    “哦哦，我是七班的。”

    “七班？”女孩一愣，随即恢复了原来平淡的模样。

    “那你认识......宋梓林？”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权澄有些疑惑，点了点头。

    女孩随之不语，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大队伍开始向前涌动，她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咱们先去教室。"

    权澄望着前面秩序井然的队伍，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段子。

    “小学是一队一队的，初中是一堆一堆的，大学是一对一对的。”

    那高中，高中会是什么模式呢。

    望着领队的班主任和身后紧接着的一个一个同学，她浅笑一声，看来目前还处于第一种模式。

    03

    一进教室，大家逐渐嬉闹起来，很多人之前就认识，互相调侃逗趣。

    权澄和刚刚聊天的女孩很自然地坐到了一起，往身后一看。

    oi，陈岛航！

    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抿嘴微笑示意。

    权澄也回复了他一个点脑袋，两人像是在对暗号，仿佛下一秒即将引爆教室。

    班主任三十岁左右，姓李，语文老师，牙齿有点突，像一只小兔子，长长的头发中分在两侧。

    “大家随便坐哈。”她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正忙着整理花名册。

    下一步会是什么，班主任自我介绍？然后全班同学自我介绍？

    想到这，权澄的背不禁紧绷了起来。

    好在报到的时间并不长，没等第二个同学自我介绍完，下课铃便响了。

    “好可惜，没能听到大家的自我剖析。"收拾东西的时候，后座的另一个男生哀嚎道。

    “啥自我剖析啊，大家的自我介绍也就那么个模板，姓名，来自哪个初中，最后‘很高兴认识大家’收尾。”陈岛航拎起包，拍拍同桌的肩。

    “那你呢，特别的小航航会怎么自我介绍自己呢?"

    “段哥，你可别拿我打趣了。”陈岛航揽住同桌的另一侧肩膀，戏谑性地向前倾倒凑近，直到段誉嫌弃地把他推远。

    “就仨字,陈岛航。”他一把松开段誉，单肩背上包就往门外走。

    很响亮的一声，在教室打响。

    “陈岛航犯规，用名字在教室开炮。”权澄乱想，还在津津有味地品刚刚两人点头的场景，真的很像特工碰头好吧。

    权澄和王晓鹿肩并肩，一边观察着校园的环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之前提到......宋梓林？”权澄好奇，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宋梓林是标准的学霸，数理化奇才，语文英语也同样优秀。

    话很少，和人交往不多，也不容易亲近。

    “哎——”王晓鹿叹气，“我喜欢他。”

    “好坦然啊姐！！！”权澄在心里怒吼，暗自惊叹。

    少男少女们走出校园的时候恰是黄昏，天空染上了一层金边，太阳收起午日的傲气缓缓低垂，洒下一层层薄纱。

    那是他们高中的，第一个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