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到了！叉到了！”
钟裕那嗓门让夜晚河边的静谧都显得有些吵闹了。
“你们这也太不行了！还没把火生起来呀！”
这给钟裕得意极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钟裕和凌书禾一个眼神对视就决定了这个冲动的露营。
连带着这些帐篷都是好不容易从各个小超市里搜刮来了的。
至于吃的，除了一堆零食，他们就打算从自然去掠取。
钟裕还是因为没抢到生火的活被陈思延和关楠赶去和苏枳珩一起抓鱼。
流动的溪水旁是江荔和凌书禾她们三个搭出来的两个大帐篷。
“不愧是我们，心灵手巧的代言人。”
简以晴拍了拍手，叉着小腰，满意地欣赏了自己的杰作。
“如果没记错，你和书禾就是一个人扶了充气口，一个人按了充气机器的开关。”
简以柔用最平淡的语气戳最她最薄弱的心窝，“这两帐篷一个是我搭的，另一个是江江搭的，而你们俩研究充气机器快二十分钟了。”
说完后的简以柔还有闲情雅致地给自己重新绑了一下头发。
江荔也正好从帐篷里爬出来。
其实这一周以来，她的作息早就被打乱了。
有时候会是钟裕他们大半夜要烧烤，有时候是凌书禾要拉着她和简以柔简以晴跳健身操，有时候又是简以晴单方面和简以柔吵架冷战，非要一人拉着一个来倾诉评理。
今天就更疯狂了，直接要在小溪边上露营过夜。
最后那条鱼被瓜分着吃完了，只是鱼太小，他们填饱肚子还是靠的那三大包零食。
“玩扑克牌吧，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踢提一个要求或者问一个问题。”
他们几个分了两拨来玩，各四个。
“黑白配吧。”
江荔，凌书禾，陈思延，钟裕一组，其余四个一组。
第一把很快就出了结果，凌书禾靠她的上家是钟裕这个憨批，轻松拿下，而江荔手中还剩最多的牌。
“那我要问问题。”
凌书禾微歪着脑袋，眼珠子还在提溜着，这小表情，钟裕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在瘪什么大招了，赶紧用手肘推了推和他背靠着而坐的苏枳珩。
凌书禾问：“对我的初印象和现印象是什么？”
江荔看着她，突然弯着眉眼笑，“初印象是大小姐，现印象还是大小姐。只不过初印象的大小姐是高傲的高高在上的，现印象嘛，我说了你可不能动手，要保持凌大小姐的身份哦。”
“那算了，我不听了。我就是高傲的大小姐，反正你们都这么叫我，我又不是不知道。”
又是下一局开始了，苏枳珩那边才结束第一局，有简以晴和简以柔这对双胞胎姐妹在，苏枳珩毫无意外被坑的成了牌剩最多的一个。
简以柔躲不过自家妹妹的要求，对苏枳珩问：“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钟裕早就放了个耳朵听这边的情况，“不是应该先问有没有喜欢的人吗？这问题也太有水准了吧。”
莫名的，每个人耳边关于溪水流动的声音都变大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回答，我就换个要求吧。”
简以柔给他递了个台阶。
“江荔。”
可这个台阶，苏枳珩并没有接，现在说的那么果决，似乎刚才的沉默不是因为他引起的。
但这个答案对回答问题的本人以及答案本人都没有太大影响，反而是震撼了一众吃瓜群众。
扑克牌没玩太久，他们带来照明的灯没电了，就剩一个还能发着微弱光芒的手电筒。
炎热夏日的夜里，靠着溪边，倒也没有觉得很热，只是一个帐篷里就挤了四个人。
江荔是在最边上的，而凌书禾就挨着她睡。
帐篷里漆黑一片，但能听到外面缓缓流动的溪水声以及是不是的蝉鸣和虫叫声。
“其实，第一局我想问你的不是那个问题。我想问的那个问题我好像也能猜到答案了。”
凌书禾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江荔平躺着，也睁开了眼，“你想问我喜不喜欢苏枳珩？”
“那你猜的答案是什么？喜欢？”
凌书禾的声音嗡嗡的，反倒没那么清晰，“难道不是吗？”
“是吧，但你可别把自己的退缩赖到我身上哦。就像有人喜欢太阳，难道就一定会时时刻刻想见到太阳，拥有太阳吗？”
江荔继续说：“其实对你的现印象就是一个缺了自由和勇气的大小姐，一个被禁锢太久的憨憨大小姐。”
“其实，有很多地方，苏枳珩和你很相似。你们都渴望自由，但在勇气方面又都有自己的选择。”
睡在最边上的简以柔突然发声：“相似其实是最不合适的。”
凌书禾立马追问：“为什么？互补就很好吗？我也可以为我喜欢的人去改变呀。”
“人的性格是最难改变的。或许你可以有意识控制着伪装自己改变了，可这种控制长久不了的。”
江荔觉得简以柔说的极有道理，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案例吗？
凌书禾带着些不服的小语气，“你这是大多数情况，那总会有意外的情况出现的。”
“当你想成为那份意外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大众的数据了。”
江荔突然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就单纯好奇。”
“交换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好。”
凌书禾说是考虑，却在江荔答应的那一刻就开始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了。
“我爸爸和周阿姨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他了。只是以前从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一直到高一开学，我发现他变了很多。”
“以前的他几乎是有需要帮忙的他都会答应，无论男女，从来没有搞过特殊。可上了高中后，他似乎变得对女同学疏离，虽然他做的很隐蔽，但我还是挺了解他的。”
“这些女同学里也包括了我。可从小学开始，很多时候周阿姨很忙，他都是跟着我家的车一起从学校回家的，高中刚开学他就办了住校，连周末回家也都是自己坐公交。”
“其实我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喜欢他，可能是因为从小的陪伴吧。那么优秀的一个人陪着你一起长大，应该很难不动心吧？”
江荔轻声开口：“是但不是。不得不承认，苏枳珩很容易让人动心，但他并不优秀。”
“你带偏见了？”
“算不上吧，他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
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一整个暑假下来的江荔确实坚信苏枳珩很优秀，优秀到甚至没有缺点。
可其实有很多次在屋顶看星星的时候，苏枳珩都会和江荔说：“我一点都不想想表面展示的那样。这只不过是我妈希望的儿子，而那并不是我。”
每每说起这个，江荔都不是很能理解，但她能察觉到苏枳珩的低落，所以就算当时的她听不懂，也还是会牵起苏枳珩的手，大拇指来回的摩挲着。
“那在这，阿珩哥哥就可以做橘子，不用做枳树了。”
每每江荔这样说都能把他逗笑，把他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低落赶跑。
可实际上，无论是枳还是橘，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东西来的。
一直到暑假结束前，苏枳珩要走了，他要被周阿姨带走了，要做回淮北的枳而非橘了。
而江荔也正是那天终于理解了他经常那样说的原因。
可江荔那时想说的是没关系的，就算苏枳珩去了北京很难再回来了，自己也可以去找他的。
可苏枳珩却只是温柔笑着，“阿荔，其实这个暑假，是我想试着看一下规则外面是怎样的，而你太鲜活了，所以我明知结果如何，明知这是个错误，可我也还是引导了你，而你也真的很单纯。喜欢就要表达，其实这样只会让自己受伤，以后别这样了。”
“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我也会永远是你的邻居哥哥。”
这些画面曾经无数次在江荔脑海里播放，像电视机里播放画面一样不断的重复。
现在又是一次回放。
江荔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凌书禾说：“他真的挺坏的。”
凌书禾却突然叹气，“果然，我之前就有猜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他也是来了这。而那个影响他改变他的就是你。”
“突然好后悔当时干嘛一考完试就出国旅游啊！”
简以柔听完了两个人的故事，带这些客观的口吻说：“凌大小姐还是放弃吧，作为身在庐山之外的看客，我觉得江江胜了。”
“而且这和你出不出国旅游没有关系，要是真有点什么，小学六年初中三年，一共九年，你俩都没有火花擦出来，只能说明是两块潮湿的木头，点不着的。”
“……你可以闭嘴睡觉了。”
而配合凌书禾话响起的轻微呼噜声，就是早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简以晴。
简以柔翻了个身吐槽道：“可惜了，我这憨憨的妹妹没听到这么精彩的睡前故事。”
凌书禾直接一个翻身反手就捏住了简以晴的鼻子。
“嗯……干嘛呀？”
可惜这人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直接改用嘴来呼吸，也愣是没有醒。
“算了，本小姐才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来这看到你，说实话也就比本小姐差一点点，苏枳珩也算配得上你吧。”
凌书禾翻身平躺回来，嘴上还是小傲娇一下。
“扑哧——”
简以柔的这声没憋住的笑就这么攻破了凌书禾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傲娇人设。
这她哪能忍得了，直接就是撑着充气床垫越过简以晴过去制裁她。
一时间，帐篷内就有活跃了起来，而硬生生被吵醒的简以晴只是揉了揉眼，看见了在她面前的换成了江荔。
“江江？”
她丝毫没有往另一边看去，就这样把江荔当做抱枕又睡了过去。
这一晚，除了简以晴，这个帐篷里的她们三都基本没睡。
从苏枳珩聊到了大学聊到了以后。
而江荔也从她们的眼界和见识里学到了很多，也对自己本来没有盼头的生活重新定了新的目标。
天微微亮的时候，凌书禾再一次尝试入睡失败，“我们爬上山顶看日出吧。”
似乎只需要有人提，就会有人跟随你的建议。
就这样，被薅醒的简以晴：“不是，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项目呀？”
八人爬了一座最近的山，不高，但他们才到半山腰，太阳就已经升起来了。
钟裕打了个超级大的哈欠，“那我们还上去吗？”
“为什么不上？既然都已经到这了，在山顶看到的和这看到肯定不一样。”
江荔的右手边上还挎着一个没睡醒的简以晴。
她走在最前面，也是她先转身继续往上，朝阳的光打在她的后背上，随着她往上的脚步，也在一晃一晃的。
苏枳珩都没意识到自己笑红了眼眶。
这才是江荔，那个鲜活的小蜜蜂。
一座只需要二十来分钟就能爬上来的山，每个人到了山顶都在气喘吁吁的。
钟裕都快喘没了，“哇！感觉有点对不起我的早起了。”
到了山顶才发现还不如在半山腰看到的，上来后才发现顶部光秃秃的，四周的山都比它高。
连看初生的太阳都看不全，在下面还能移位找着个合适的角度，现在好了，顶上的位置就这么点，完全移不了一点。
“难道这不是最特别的吗？”江荔倒是直接坐下来，“去爬别的山肯定能看到最好看的朝阳，可这座山不一样，只能看到边边，多与众不同。”
江荔这一本正经的倒是让钟裕反应不过来，“不是，是我睡懵脑子了吗？”
他挠了挠头，“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啊。江江这嘴是不是过于匹配销售岗位了？”
陈思延也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咋记得昨天的江江不是这样的，那帐篷不会是什么灵魂转换机吧？”
齐刷刷地，他就收到了来自其余七人关爱智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