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样的眼神,江荔应该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我们可以付房费的,方便让我们三个在你家住几天吗?”
凌书禾对江荔的语气倒是很正常的对待一个刚认识的人的客套疏离。
江荔本就一直坐在躺椅上没起身,现在凌书禾与她说话,江荔习惯性看向别人的眼睛,就要抬头仰视看向她。
“不用房费,你们喜欢就多住几天,可以在根子镇周边都玩一玩。”
这对江荔而言并不是一件大事,反正家里确实还有两间空房子。
“不过房间里没有床,杂物也比较多,可能需要动手劳作一下。”
江荔实话实说后,有预想过像凌书禾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是会打退堂鼓的。
“那就是我们可以自己布置房间吗?”
没想到,凌书禾眼睛都亮了几分。
江荔有些迟疑地点头,好像哪里不对但好像又没什么不对的。
她点头后,凌书禾立即提溜着关楠往外走,“我们去买床。”
江荔有些懵懵地问:“这是正常的吗?她一直这样?”
钟裕双手一摊,“凌大小姐是这样的,江妹妹可能要辛苦几天了。”
反倒是陈思延概括了下目前的情况,“所以咱们都能在这住下了?都在江妹妹家吗?”
“想什么,你们三住我外公外婆家。”
江荔还没接话,苏枳珩就立马纠正了他。
江荔看了眼还在面前的陈思延和钟裕,“叫我江荔就好。”
两家小院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关楠作为唯一一个拿到驾照的大哥,按照凌书禾的指令一趟趟往江荔家搬东西。
“那你到时候离开,这些东西你要怎么带走?”
江荔甚至怀疑她得喊一个搬家公司来才行。
“为什么要带走?你不要房费的话,这些就当是抵我们的房费了。”
凌书禾本就是个不会占别人便宜的人,虽然这个抵房费的程度有些夸张了。
江荔从小就在这间屋子长大,从来没觉得房子里有缺过什么,可凌大小姐可不这么认为。
从那两间房间的床和床垫到房间的布置再到电器。
江荔觉得冰箱和洗衣机空调这些太夸张了,可凌大小姐却说:“不行的。这些都是必需品。”
“没有洗衣机,那天天洗衣服很麻烦。”
“没有空调,夏天就得摇扇子,很累的。”
“没有冰箱,那这个夏天就是不完整的。”
江荔发现凌大小姐的思维自己是跟不上的,所以干脆就不管了。
一整个下午过去,江荔都觉得凌大小姐更像是来给她改造这间的屋子的。
周爷爷和周奶奶傍晚回来的时候也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按照凌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这两间房子挨在一起的,只有这边有,另一边没有的话,我有强迫症,这样就不对称了,我难受。”
江荔对此只想表示,凌大小姐确实是钱多且无聊吧。
“我们回来了,超市里看着还行的食材都被我们买回来了。”
钟裕很是兴奋地跳下车,刚才最后一趟要去县城的时候,他强烈要求要和陈思延换工作,留在这只会被凌大小姐指挥着到处干苦力活。
当晚在江荔家改造过的庭院里,十个人吃了一顿夏日里的火锅,每个人都热得满头大汗。
周爷爷更是忽视周奶奶的警告,非要拉着这四个大小伙的一起喝点,“今天高兴,难得这么热闹,就该喝点。”
苏枳珩喝了一小口后,转头看到了江荔也在盯着酒瓶,“要不要尝一口?”
她还没接,反倒是在她旁边坐着的凌书禾拿了自己的杯子往前一推,“给我来一杯,我们都喝一个。凭什么就你们男生可以和周爷爷喝,我们也可以。”
到最后就只是剩周奶奶没喝了,其余的最少都喝了一杯。
可烈酒下肚,江荔只觉得灼烧感,不好喝,可是很刺激。
“再来碰一个!”钟裕已经喝得两颊通红了,还要和周爷爷搭着肩站起来。
江荔觉得今晚很开心,也跟着他一起举起了杯子。
九个装了白酒的杯子碰到一起。
“敬我们的青春!敬我们的未来!”
“青春万岁!”
“十八岁万岁!”
“吾皇万岁!”
江荔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喊了,可这一晚似乎真的格外开心。
就只是喝了三杯的江荔也觉得世界在转了,她突然起身,却被苏枳珩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难受想吐?”
江荔难得乖乖地摇头,“不是不是。这个世界在转了。我要去,要去把开关按下,这样它就可以停下来了。不然我们站不住怎么办?”
苏枳珩失笑地站起来,跟在江荔身后,也不阻止她,只是看着她,以防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说那样没站稳。
可每一次江荔看着要站不稳时,苏枳珩的手都已经放到她身后要扶的时候,江荔又以一个怪异姿势站稳了。
一直摸索到客厅里,江荔按了一下又一下的电灯开关。
“小珩哥哥怎么办,这个开关好像坏了。我按了好几次都没有用。”
江荔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墙上了,她扭过头皱着眉问苏枳珩。
她的手还要使劲抠那开关的外壳,苏枳珩笑着赶紧将她的手扒拉开,生怕她还真的会把那层外壳扣下来。
搞破坏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怕她给自己弄出伤来。
“不是坏了,是阿荔找错了。”
苏枳珩将耍酒疯的人稍微禁锢在怀里。
“找错了?可是我记得是在这里的啊。”江荔靠着苏枳珩的肩膀想要抬头看他,“小珩哥哥怎么长这个高了?你不会是偷偷穿你送给我的高跟鞋了吧?”
“我是想啊,可阿荔把鞋子藏起来了,我找不到。”
江荔将人推开,和苏枳珩面对面,“你真的很想吗?那我可以偷偷告诉你的。”
苏枳珩眼里含着笑意看她,看真正的江荔。
“嗯,很想很想。”
江荔一手扯着苏枳珩的衣领让人弯下腰来了,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耳朵,“在我的房间,在衣柜里,它藏在墙边了。不会有人能找到的,我带你去找。”
没等苏枳珩回答,江荔直接拉着人上了二楼。
“嗯?这个房间怎么不像我的房间了?”
江荔开了灯没进去,喝醉后的她也忘记了今天下午的房间改造。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随便进别人的房间的。可是我找不到我的房间了,那你就穿不了高跟鞋了,怎么办?”
苏枳珩真是被她弄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她不清醒也不对,说她是清醒就更不对了。
因为清醒的江荔才不会这样靠着自己。
“这就是阿荔的房间,不是别人的。不然阿荔去衣柜那看看高跟鞋还是不是藏在那?”
苏枳珩捏了捏江荔的脸,半弯着腰和她平时着,放缓语气保证能让江荔听进去。
“是哦,小珩哥哥真的很聪明的。”
江荔微笑着仰着小脸,也不抗拒苏枳珩捏她的脸了。
半眯着的眼睛,更是像极了一个露出肚皮求摸摸的小猫。
苏枳珩就这样看着她半个身子都要往衣柜里塞,还真的给她找到那双装着高跟鞋的盒子。
“找到了,找到了,这里真的是我的房间哎。”
江荔就像捧着千辛万苦找到的宝藏,双手捧着送到了苏枳珩面前。
眼睛里还写满了期待。
苏枳珩无奈又宠溺地接过,可才接过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太轻了。
“阿荔真的很想看吗?”
江荔坐到床尾,很是郑重的点头,连带着那两条垂在两边的麻花辫都在跟着晃动。
“那阿荔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江荔抿唇皱眉,抬着头看他:“这是条件吗?是回答了就可以吗?”
“对的。”
苏枳珩耐心地回答她,在她回答的时候还用手背蹭了蹭她的侧脸。
“那你问吧,我肯定可以回答正确的。”
江荔用一张故作严肃的小脸,像苏枳珩证明了她必胜的信心。
这个小动作让苏枳珩没憋住笑,就遭到了江荔的手动止笑。
“如果你以前很喜欢的东西后来突然不喜欢了,那你会扔了它吗?”
江荔像是酒精上头了,连思考都变慢了,“以前很喜欢,喜欢不喜欢,后来?”
“嗯,阿荔要好好想想。”
江荔扯了扯自己的辫子,“不对不对,这是矛盾的。”
“只要是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变呢?”
江荔突然握上苏枳珩的手掌,“阿珩哥哥怎么变蠢了?这个都不知道吗?”
苏枳珩脸上的笑容被敛去,他眼神里的情绪很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荔晃了晃她握住的那双大手,“阿珩哥哥,那我回答对了吧。”
苏枳珩收紧了些手指,将那只突然闯进来的小手握住。
“嗯,阿荔说的很对。”
“那是不是会有奖励呀?”江荔就这样仰着头,手也不清楚到底是她握着苏枳珩还是苏枳珩牵着她了。
“嗯,江荔就这我手上。”
江荔拉着苏枳珩的手到自己面前,超近距离的观察,她发现自己松了手也还是被牢牢牵住的时候,歪着脑袋问苏枳珩。
“奖励在哪?是牵手吗?”
“那阿荔喜欢吗?”
江荔还是笑着点头,歪着的小脑袋也被苏枳珩扶着。
明明所有人都没有熬夜,可第二天早上每一个人是早起的。
江荔也打破了自己好不容易保持了半个月的早睡早起睡眠时间。
她醒来的时候,只是觉得太阳穴的位置有点疼,房间内还是乌漆嘛黑的一片,窗帘把外面的阳光挡了个十成十。
床头柜上还摆着个小闹钟,这小闹钟算是陪着江荔长大的也不为过。
江荔看了好几次才勉强看清楚小闹钟上的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
看清时间后,江荔反手又拿薄被反盖回脸上。
脑子里不断涌现昨晚自己喝的半醉不醉干的事。
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躲在被子下逃避了不到十分钟的现实,江荔麻利地爬了起来。
二楼的另外两间房间还都很安静,江荔放轻了下楼的动作。
江荔才洗漱完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家庭院的苏枳珩,大有一副早就等在这的意思。
虽然江荔没打算逃避,但也不是立马面对啊。
“头疼吗?”
苏枳珩将手中的蜂蜜水端到了江荔面前。
这样的距离让江荔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才伸手去接那杯蜂蜜水。
温的。
“昨晚他们几点睡的,大家都醉了吗?”
苏枳珩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也不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嘴角勾着一抹压不下去的笑。
“嗯,但我没醉,所以最后也算是我和外婆送他们回去睡的。”
江荔连着好几口将那杯蜂蜜水喝完后,见他也没主动提,就有些心虚。
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说:“我也喝醉了。虽然我还记得我做了一些傻事,但喝醉的人都是没有什么逻辑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是吗?可我看着逻辑自洽。”
“那可能你也有点醉了,你自己也喝一杯吧。”
江荔把玻璃杯塞回苏枳珩手中。
中午宿醉的那几个也都被饿的爬了起来,才发现江荔和苏枳珩已经用昨晚剩下的食材做好了午饭。
钟裕睡的脸上的凉席印子都还没消,“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了,以后谁要是娶苏神,这得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关楠站他身后,“你可闭嘴吧,可别连累我们吃不上饭。”
简以晴吃了些东西后,精气神恢复上来问:“我们下午去哪里玩?”
简以晴和简以柔是他们中的另外两个女孩,一对双胞胎。
简以柔抬头看了眼远处,“这里是不是有很多荔枝?我们可以去采摘吗?”
钟裕也跟着附和:“对啊,咱外公外婆是不是去摘荔枝了,我们去帮忙。”
就这样三言两语的,他们六个就自己定好了下午要做什么。
作为东道主的江荔和作为半个东道主的苏枳珩完全没有参与。
而周爷爷本来还需要两天才能全部摘完的荔枝,有作为主力的钟裕和陈思延在,直接缩短到一天。
江荔也带他们去感受了在荔枝树下的吊床。
微风和蝉鸣的闲适感结束在了钟裕的额头被鸟屎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