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饱饭 2
“是的，从我们到这里起，就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岳水点头：“只是这老人家，怎么看都是一凡人，为何这妖怪不杀他？”
“啊？”契阳并未察觉，如孩童般端起茶就开始喝:“这茶真好喝，香香的。”
老人年纪虽大，做饭的动作却很快，又是杀鸡又炖肉的，不一会儿就端出来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在丛林里摸索好几天的他们当看得肚子咕咕直叫。
“快吃吧。”老人把一个大鸡腿就夹进契阳碗里调侃着：“看这个小郎君瘦得哦，身上没有二两肉。”
“谢谢，爷爷。”契阳依旧圆滑应变。
“哈哈哈。”老人看起来是真开心，转身养隔壁的房间走:“我还有个东西忘了拿。”
老人一离开岳水赶紧查看餐食小声说：“没有毒。”
“这衣服是四十多年前，我母亲给我做来准备成亲穿的。”说着老人打开一个木箱子，里面是个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衣服对着商子敬说：“那时候家穷，结婚穿不上那不实用的婚服，就整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就好，以后都能穿哪知道一直没成亲，可惜这么多年一直舍不得穿，到现在更穿不下了，我娘当时特意做大的就是想冬天里面多穿点草絮衣服都能遮住，如今郎君你穿应该合身。”
“不必了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商子敬的衣服是跳崖时摔坏的，老人家却看在眼里，让他一千多年来冰冷的心有那么一丝温暖闪过。
“你必须得拿着我才安心。”
“老人家，我帮他收着。”岳水接过给商子敬解围：“他就是害羞，不好意思收。”
“好，吃饭吧。”老人乐呵呵的笑着：“我再去厨房多给你们烙些饼。”
“多谢爷爷。”契阳甜甜的说着。
“多好的老人家，我刚还怀疑他。”岳水有些愧疚。
“岳水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世界上不会有绝对的好人。”契阳吃着香喷喷的鸡腿劝说。
“你小子吃完不认人哦。”
众人吃好饭道别老人，商子敬也还上新的干净的衣服，他们离开后那股妖气也慢慢远去。
“我想为这个老人家做点什么。”没有出几步，岳水停了下来，提起无光就往山上妖气的地方冲，远远的撂下话：“你们先走我一会儿会追上你的。”
岳水顺着妖气，果然就遇到了一条跟人腰一样粗的绿色翠蛇，能修炼到这么大却无法化形，那定是化形前伤了无辜人命。
“孽畜受死吧！”岳水心脏不疼的时候，身手异常矫健，对付这种级别蛇妖完全不在话下，几个来回蛇妖明显招架不住了，四处逃窜，岳水丝毫不在意，置出无光击中蛇腹，紧接着积极实战捆妖术，蛇妖现出半丈长原型，岳水单手就把它擒住。
“哇，岳水姐你太厉害了。”契阳带跟商子敬从树林里出来:“我还没追上，你都把这害人的妖怪擒获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把它就地正法了，这孽畜杀了多少人留不得。”说罢从发间取出一跟带有尖刺的长针，形似峨眉针，准备一击结果了它。
“手下留情！”是刚才的老人：“姑娘，看在刚才招待的份上，可否留阿绿一条命。”
“老人家，你们村几十口人命都是它害得吧。”岳水丝毫不退让：“你对我有一饭之恩我会用别的方式报答您，但是要我纵容这杀人孽畜祸害人间我做不到。”
岳水举起发簪就要插下去。
“姑娘。”老人哽咽：“要杀先杀我吧，是我杀了村里所有人，跟阿翠无关。”
“什么？”三人同时惊讶。
老人跪下开始讲述过去的生活：“那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老人名叫姓白名有力，七十年前出生在这斗措村，取命为有力这个名字没别的，父亲没有文化就希望他有力气干活，可惜姓白再有力气干活，都白搭。
在家中排行老大，家里有个年迈的爷爷，两个妹妹三个弟弟，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在饿肚子，母亲常年生病，没钱拿药就在树林中挖一种很臭的草的根煮水代替药。
家里原本租了两亩田，三亩地，在弟弟妹妹没有出生前一天两顿粗粥青菜勉强能忍受饥饿，弟弟妹妹出生后母亲突然重病，退了些田地，只留下一亩田一亩地，还是地主看到他们一家不容易的份，没要租费，还多加了点碎银子，母亲才保住性命。
只是这点田地根本养不活一家九口人，村里人看他们一家可怜，给他父亲介绍了一个采石场的搬运工的活，才得以让他们一家，没有在第一年就饿死。
父亲去了采石厂，家里的大小活自然全部落到了白有力这个老大身上，那年他刚好九岁，夜夜都会去守着那田里，怕雨季把谷物淹了，长出果实也要日日守着怕虫吃了，不然他们一家就没得吃了。
白有力父亲是个愚昧传统的人，都苦成这样了还要遵守孝道，饭都是要给爷爷先吃完了，他们才能吃，老爷子是个自私的人，吃至少都会把如同清汤的小米粥，里少有的小米先给漏起来吃掉。
再到白有力吃时就只有些汤汤水水，每天干活还饿着肚子，小小的他一直面黄肌瘦的。
村里有人看不下去了会悄悄噻点馒头给他，可惜被父亲知道了就是一阵毒打，觉得他是要饭的丢人他们老白家的脸。
白有力的父亲一直是这么独断专行的人，即使穷成这样什么都舍弃了，却死死的守住那可笑的尊严。
秋收之后存起来的粮食特别少，白有力担心到了冬天不够吃，带着他最喜欢的二妹去田里抓鱼晒鱼干，就因为村里人路过多说了句：“你们家吃不起饭改抓鱼填肚子了吗？”
白有力就被父亲一阵毒打，母亲跪下来提他求情：“孩子他爹，再打下去会被打死的。”
“打死就打死，老子有的是儿子。”父亲说着又一脚踹在他身上，终究是没吃饱干活累没把白有力打死。
白有力疼得在家躺了两天，要不是二妹偷偷的把菜给他吃，说不定就再也好不起来。
“有的是儿子”这句话伤透了他，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寻死的想法，那年他12岁。
在选择自杀之前，他还是上林子中存了很多柴火，因为他死了的话，这种脏活累活会落到她二妹妹身上，他舍不得二妹受苦。
白有力选择自杀的当天，又大大逆不道的带着二妹吃了顿烤鱼，看到二妹饱饱的肚子，才把外杉给二妹穿上：“哥哥你给我衣服干嘛？”
“我烤鱼烤热了，你穿着吧！”白有力叮嘱妹妹：“二妹你先回去做饭，我再去准备柴火，不然我们出来这么长，又空手回去一定会挨打的。”
“好，大哥。”
看着二妹妹逐渐走远，他才下定决心，就是往猎人都不敢去的，东山林中打算上吊，解开麻绳编制的裤腰带，因为树太高麻绳太短他只有爬上去，一端绑在树上，一端系在脖子上在往下跳。
“啪！”绳子绑树上那一端居然散开了，小白有力摔在，惨叫一声，被惊动的树枝上落下一条绿色的蛇翠青蛇，吓了他一跳。
“小蛇打扰了。”白有力对着蛇道歉。
然而蛇无动于衷虚弱的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终究是孩子怕蛇，壮着胆子才敢往前查看，发现蛇身上很多伤口皮开肉绽的，显然不是刚才摔下来导致的。
小绿蛇非常漂亮，通体绿色月光下隐隐发光，白有力动了恻隐之心，根据猎户大叔所提到过的描述，找到了草药砸碎轻轻撒在了小蛇身上:“我以后叫你阿绿吧。”
“阿绿呀，这个药是治疗人的对你有没有用我不知道。”
“阿绿呀，我希望你能活着，阿绿我好饿好冷呀。”
阿绿像是真听懂了他说话一样，终于抬起蛇头转了个方向。
“你是说往这边走吗。”白有力问，蛇头点点。
白有力小心翼翼的捧阿绿，利用蛇头的指引找到了结满红浆果的树，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果实，吃饱后一瞬间他不想死了，摘了几颗想带给家人分享，最大的当然留给二妹。
阿绿再次指引他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甘草避风，让他温暖的安睡了一夜。
离别前他找了很多那种草药打碎堆在山洞里，有把洞口用泥土和石头封了，只留了一个阿绿才能出来的口：“阿绿，你好好养伤，我要回家了。”
那天他都想好了自己会挨上一顿毒打，然而父亲不在家，就母亲抱着他不说话一直流泪。
“娘不哭，看我带回来什么。”白有力把浆果分递给了母亲，当然他早就把最大最红的给二妹藏起来了。
夜里父亲一个回来了母亲红着眼睛问：“送到了吗？”
“送到了，就是给钱不大方。”父亲说。
“二妹去哪里了！”白有力大声质问，把留给二妹的浆果破天荒的敢砸父亲身上了：“还我二妹妹。”
自然他少不了一顿毒打，爷爷当做没看到挤在炕上睡觉，母亲抱着弟弟妹妹只知道哭。
那天之后白有力再也没有见到过二妹，父亲觉得用别人给的东西丢人，河里摸鱼丢人，唯独不觉得卖女儿丢人，别人问起就是：“我们家二丫头，享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