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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初遇

    云城大学图书馆二楼文学区,穹顶玻璃将九月的阳光切割成菱形光斑,在胡桃木书架上投下棋盘般的阴影。中央空调的冷风裹着油墨与松木的混合气息在空气里漂浮,林浅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悬停了三分钟,屏幕上第十七版小说开头的最后一行字像根生锈的细针——“母亲将第二十二页手稿揉成纸团时,我听见梦想破裂的声音比纸页褶皱更清晰”。

    钢笔从掌心滑落的声响惊醒了凝滞的时间。她弯腰去捡,余光却被书架底层一本歪斜的旧书勾住——卡勒德·胡赛尼的《追风筝的人》,封面因年月侵蚀泛着灰白,三道透明胶带在书脊处呈“川”字形交叠,像道被反复缝合的伤疤。抽出书时,一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从泛黄的书页间跌落,她鬼使神差地翻到夹着花瓣的那页,“为你,千千万万遍”的铅字突然被水雾洇染。鼻腔猛地涌上酸意,滚烫的泪砸在“背叛”二字上,晕开的墨迹像朵畸形的花。

    “同学,你哭的时候肩膀抖得像筛糠。”

    红色卫衣的影子闯入视线,蹲在地板上的女孩举着块绣着向日葵的白色手帕,发尾沾着的钴蓝色丙烯颜料星星点点,像夜空中散落的碎钻。林浅慌忙合上书,指腹在封面裂痕上反复摩挲,耳尖烧得通红:“没……只是眼睛进了颜料。”

    “少来,”女孩大大咧咧坐在对面,帆布包甩在桌面时发出闷响,三支削得尖尖的炭笔滚落在林浅的笔记本旁,“我叫苏晴,艺术学院油画系大二,来蹭你们学校的《欧洲中世纪细密画技法》。”她指尖敲了敲林浅的笔记本,页面上密集的修改痕迹让她挑眉,“文学系的吧?校刊上那篇《碎稿与星空》是你写的?主角把母亲撕碎的手稿粘成星星挂在窗前那段,我看完在画室哭了半小时。”

    林浅的脊背骤然绷紧。那篇小说写的是父亲去世后第一个生日,母亲撕碎她连夜赶写的短篇手稿,她蹲在地上一片片粘起碎纸的场景。发在校刊时她用了笔名“浅光”,没想到会被陌生人精准戳中伤口。苏晴手腕内侧的向日葵纹身从袖口滑出,指甲盖大小的图案边缘有些模糊,像是纹完后反复擦拭过:“说来有趣,十七岁在画室偷用老师的刺青机纹的,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还硬笑着跟顾辰说‘这是追光者的印记’。我爸发现后砸了我半套颜料,说‘真正的艺术家不需要这种哗众取宠的装饰’。”

    话题陡然转至旧书。苏晴抽走林浅手中的《追风筝的人》,指尖划过那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三个月前在旧书店见过这本书,扉页上写着‘致小晴,愿你永远追着光跑’,落款是陆远,2022年4月。”她突然凑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巧了,我小名就叫小晴,你说这算不算命运在玩拼图游戏?”

    林浅的呼吸漏了半拍。陆远是文学系研二学长,每周三下午都会在“时光咖啡厅”帮她改稿,上周送她的《雪国》扉页上写着“愿你笔尖的光永不熄灭”。此刻看着苏晴指尖划过的钢笔字,她忽然想起陆远第一次读到她家庭题材的手稿时,镜片后的瞳孔轻轻震颤,那句“文字里的痛感很真实”说得格外缓慢,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和陆远学长……很熟吗?”话出口时,林浅才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正无意识地绞着项链链条——母亲送的银质传承系列,吊坠上的回纹图案硌得掌心发疼。

    苏晴耸耸肩,从帆布包掏出草稿本,炭笔在纸页上快速勾勒出戴眼镜男生的轮廓,嘴角向下撇着:“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发小。小时候每年暑假,三家都会去郊外的向日葵田露营,顾辰负责放风筝,我追着风筝跑,陆远蹲在田埂上画速写。”她的笔尖在男生轮廓旁点了个问号,“但从去年冬天开始,他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上周在图书馆偶遇,我刚说‘帮我画展写前言’,他就说‘导师催论文’溜了——可他明明知道,那幅画里有他当年画的速写元素。”

    顾辰的名字让林浅想起两周前的公益讲座。作为商学院学生会主席,顾辰在台上发言时阳光开朗,结束后却在走廊看见他盯着手机屏幕皱眉,指节捏得泛白,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父亲手术通知”的字样。苏晴说他们三家曾住在同一个部队大院,童年最开心的事就是在向日葵田里玩“追风筝”,顾辰总把风筝放得最高,陆远负责记录下每个奔跑的瞬间。

    话题不知不觉滑向家庭。苏晴解锁手机,翻出父亲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晴晴,央美李教授的写实油画私教课给你排了周六上午,校园展那种过家家级别的活动就别浪费时间了。”她扯出个苦涩的笑,指尖划过屏幕上父亲的头像——背景是幅古典主义风格的静物画,苹果与陶罐的阴影精确到毫米,“他总说我的画‘充满青春期的躁动’,要我临摹安格尔的《泉》一百遍,可对着石膏像画三个月,跟3D打印机有什么区别?”她突然指着林浅的项链,“阿姨应该很喜欢这种传统款式吧?我妈也有一条,总说‘等你结婚时戴’,好像女人的人生就是从一条金项链开始,到另一条金项链结束。”

    林浅低头盯着项链吊坠,想起昨晚母亲在她书包里塞公务员考试资料时的场景:“你爸走了五年,家里不能总靠抚恤金过活。陈阿姨女儿考上街道办,现在每个月工资按时到账,多安稳。”她摸了摸笔记本里夹着的退稿信,某省级文学杂志的编辑在意见栏写着:“故事缺乏现实关怀,建议多关注考公、婚恋等社会热点。”现实关怀,究竟是母亲眼中的稳定工作,还是陆远说的“直面内心的真实”?

    “我妈希望我考公务员,”林浅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但我爸临终前说,‘小浅的文字能让人看见光’……”喉咙突然哽住,她慌忙翻开《追风筝的人》,却看见苏晴在草稿本上画了两个小人:左边的抱着笔记本躲在向日葵后面,右边的举着画笔对抗乌云,下方用歪扭的字体写着“追光者联盟”。

    图书馆的铜钟敲了十一下。苏晴猛地站起身,帆布包带勾住草稿本,画着“追光者联盟”的纸页飘落在林浅膝头:“糟了!画室预约时间过了二十分钟!”她手忙脚乱地往包里塞炭笔,又掏出张印着向日葵浮雕的名片塞过来,“明天下午三点,艺术学院302画室,来看我的《追光者·童年》——画布上有九岁那年的向日葵田,顾辰举着风筝跑在最前面,陆远蹲在地上画速写,我追着风筝影子笑。”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那天陆远画的不是风景,是我的背影,后来那幅速写不见了,他死活不承认画过。”

    红色卫衣在书架间闪过,像团跳动的火焰。林浅摸着名片上凹凸的向日葵纹路,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别信那些说‘艺术需要理性’的鬼话,情绪化才是颜料里的太阳。”低头看见苏晴留下的手帕,向日葵图案的角落绣着极小的“SQ”,突然想起《追风筝的人》扉页的“致小晴”——落款时间是2022年春,正是她初入大学,在新生群里第一次向陆远请教写作的季节。可陆远从未提过,他认识这个叫“小晴”的女孩。

    自助借还机前,扫描旧书时屏幕跳出借阅记录:最近一次归还时间是2023年10月25日,借阅人陆远。林浅盯着那个日期,想起那天她第一次走进“时光咖啡厅”,陆远穿着浅灰色衬衫,领口沾着片黄色花瓣,说是“路过花店时捡的”。现在才明白,那不是花店,是苏晴在艺术学院筹备的第一次校园画展,主题正是“向日葵与追光者”。

    走出图书馆时,阳光晒得人眼眶发热。林浅刚把旧书塞进帆布包,听见楼梯拐角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浅。”陆远抱着一摞文献下来,镜片上的反光遮住了眼神,直到看见她手中的《追风筝的人》,指节在书脊上骤然收紧,指腹擦过胶带裂痕的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

    “学长,这本书的扉页……”

    “导师催着要论文初稿,”陆远打断她,脚步没停,“下周改稿时间提前到周二,记得带新章节——关于家庭的那个段落,可以再深入些。”风衣下摆扫过她手背时,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松节油气息——那是苏晴身上常有的味道,混着阳光与画布的气息,与陆远平时身上的书香截然不同。

    站在台阶上,看着陆远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浅想起苏晴画的“追风筝”场景。三个童年玩伴,如今各自困在不同的茧里:顾辰因父亲的病沉默寡言,陆远对过去避而不谈,苏晴在父亲的写实主义要求与自己的表现主义冲动间挣扎。而她自己,正被母亲的现实期待与父亲的梦想遗愿拉扯着,像只被困在蛛网中的蝴蝶。

    口袋里的名片硌着掌心,背面的铅笔字还带着体温般的触感。图书馆穹顶的阳光又移动了一格,在地面投下新的阴影。林浅摸了摸项链,转身走向艺术学院方向——明天下午三点,302画室的门后,或许藏着比旧书扉页更复杂的谜题:陆远为何隐瞒与苏晴的关系?顾辰家庭变故的真相是什么?而苏晴未完成的画作里,是否藏着解开她写作困境的钥匙?

    这一天,云城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在两个女孩的生命里,种下了第一粒追逐阳光的种子。林浅不知道,当她推开画室大门时,迎接她的不仅是未完成的向日葵田画布,还有藏在时光褶皱里的,关于背叛、救赎与梦想的层层迷雾。母亲反复折叠的公务员资料,陆远欲言又止的眼神,苏晴腕间的向日葵纹身,都像散落在记忆沙滩上的贝壳,正等着被潮汐冲上现实的海岸,拼凑出属于她们的,最滚烫的青春图谱。

    图书馆外的梧桐树下,一片向日葵花瓣从枝头飘落,轻轻盖在《追风筝的人》的封面上。那是苏晴今早插在画室花瓶里的,被风吹散的,第一片追光者的翅膀。而所有的故事,都将从这片翅膀的颤动开始,在云城的天空下,展开一场关于时光、约定与自我救赎的漫长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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