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绒绒抱着鸡蛋坐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酸酸的疼,为了原主,为了原主可怜的娘,也为了自己。
她将鸡蛋下的薄布取了出来,不是衣服,大概就是给鸡蛋垫上一垫的。她把那块布折叠整齐,放进了柜子里,抱着那十个鸡蛋进了厨房。
齐丰禾在做面条。手擀面,很熟练。季绒绒学的是食品营养学,在做饭这种实操上其实算不得精通,只是打小做饭,家常菜和一些感兴趣的菜式倒也拿的出手。眼下齐丰禾擀面的手法看起来倒是比自己熟练。她呆立在原地,脑袋里杂七杂八地乱想着。
齐丰禾一转身看见了她,敏锐地发现了她眼睛有些红:“怎么了?”
季绒绒回神摇了摇头,将篮子递了过去。
齐丰禾看着那十个鸡蛋便明白了。只是他也不会安慰人,一时语塞,两相沉默。
“这是做什么?”齐纨素的声音像她的面容一样出色。
她从季绒绒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又瞥了眼季绒绒:“要试试能不能孵小鸡吗?我可以给它们做个笼子。”
季绒绒抬头想问真的吗,又怕她说不是的,我今天想吃鸡蛋面。
不知道为什么,齐纨素的容貌就是给了她这种感觉,感觉她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孵出来吧。”齐丰禾在旁边答到。
齐夫人当年带出来的家产变卖后并不算少,齐丰禾十四五岁就开始跟着别的村的猎人打猎。他心软,力气却大,胆子也大,敢往旁人不敢去的地方去。异兽和草药都常有收获,因而齐家在银两上倒算富裕。不差这十个鸡蛋。兄妹两看出了季绒绒的难过,也想成全她这份念想。
“绒绒,先把它们放回房间里盖个软布吧。”齐丰禾示意到。
季绒绒点了点头,抱着篮子回屋。刚走到门口,听见身后略显遗憾的女声:“其实我想吃鸡蛋面。”
就知道!季绒绒迅速溜回了东厢房。
将篮子里的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叠好的衣服中间,季绒绒叹了口气,从椅子上慢慢挪了下来。坐在了床边。
未至午时,阳光还算柔和,落在竹面地板上,是亘古不变的模样。季绒绒终于有了空档来考虑今后。
今后,今后。
穿越小说里,主角们总是会尝试死亡以回到自己的时空。季绒绒却不曾考虑过。死是不可能死的,在哪都得活着,这是她的人生信条。所以怎么活,活成什么样,才是她要想的。思及此处,她迅速看了看窗外,齐纨素大约是在厨房和齐丰禾说些什么,院中并没有人。
季绒绒抬头看了看,又四下环视了一番,最后小声开口:“有人吗?系统?有系统吗?空间?Hello?Hi?弹幕呢?连弹幕也没有吗?喂喂喂?”
四下无声。季绒绒痛苦地闭上了眼,倒在了床上。
不是吧——真就一点金手指没有啊?硬穿啊?啊?凭什么啊?啊?
她在心中狠狠嚎叫了一番,又咬牙切齿地睁开眼,趴在床上,认命地开始寻思着。
齐丰禾马上要去投军,他这样没有家世的,恐怕也就是大头兵一个。听齐夫人的意思,齐纨素是不愿嫁人的,而且她也同意。这么看来齐夫人至少算是开明,听她言语,感觉也不是坏人。季绒绒换了姿势,蜷身抱着自己,细细思量。齐纨素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看起来虽然不爱说话,但性格也不错。在这家活下去应当是没什么难度。
那么——往后吃什么,怎么赚钱呢。
季绒绒眼神落到衣柜上,还得赚多些,这样才能将原主的娘和妹妹都救出来。
也不知道齐家往后是怎么打算的。不可能坐吃山空吧。脑袋乱乱的。想吃小熊饼干。
“没睡着吧?”齐丰禾敲了敲门。
“啊,没睡着呢,”季绒绒赶紧爬了起来,有些脸红。她从前密友不算多,更是很少去别人家里玩。只觉得毕竟是陌生的地方,被主人家发现自己真的躺在床上休息,还是有些太不见外了。
“来吃饭吧,你......”齐丰禾有些迟疑,季绒绒身上穿的衣服不说破旧,也实在是有些脏乱了,“要不你换件衣服吧,这件晚些给你洗洗。”
季绒绒的脸更红了:“哦哦,好。”
齐丰禾转身回了厨房,还好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因为齐夫人的身体原因,齐家极少在院子里吃饭。大多是端进齐夫人房中。季绒绒换好衣服一出门,就看见她们兄妹俩正端着面往正屋去。她连忙跟上去问:“还有需要我端的吗?”
齐丰禾回头看见换好衣服的季绒绒,换的是件赭红色布衣,看起来还是略大了些,手脚处都挽了起来一截。但好歹干净。
“我没有其他衣服了,只有这套...”季绒绒说道。这套衣服的颜色和齐丰禾身上的颜色差不多,只是暗沉了一些。若不是身高差了不少,两人站在一起倒确实像新婚装。而今只能算是亲子装了。
齐丰禾点了点头,“无妨,小妹应该有些衣服能让你先穿着的。日后空了你们再去镇上做几套就是。快来吃饭吧。”
“丰禾兄,你在家吗?”大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男声。
齐丰禾有些讶异,屋内刚刚坐定的齐夫人叹了口气。
季绒绒来回看了看,不晓得这个门要不要自己去开。
“你来吃饭吧,我去开门。”齐丰禾忙将手中的面碗放在桌上,又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季绒绒慢慢挪向正屋,也不知道该对齐夫人行什么礼,只得微垂着脑袋:“夫人。”
“夫人?”齐纨素在一边重复了一遍,语气揶揄,“你是我哥哥五两银子加一个野猪腿娶回来的小嫂嫂,又不是买回来的丫头,叫夫人做什么?”
季绒绒的脸滕地红了起来。
齐夫人轻轻瞪了眼自家女儿,“往后你也喊我娘吧。”
齐丰禾带着来人在往正屋走,齐夫人语调微扬:“反正以后也是我们娘仨个过日子,你只当自己和纨素是我亲女儿就是了。”
“伯母,丰禾兄还没走,您怎么就不想认他了?”来人语气带笑,进了主屋,对着齐夫人躬身一拜,“莫不是嫌弃丰禾兄不够孝顺懂事?”
季绒绒默默后退了一步。来人身量与齐丰禾相近,只是身型上略略消瘦些。头戴玉冠,脚着长靴,穿的是青色圆领丝绸袍衫,腰间系有青玉一块。
“我哥哥若还不够孝顺懂事,越少爷怕是早该被扣上忤逆的帽子了吧?”齐纨素一边替母亲布好饭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纨素!”齐夫人语气严厉了些。
“不妨不妨,纨素妹妹还是这样风趣幽默,”来人笑意不减,对着齐纨素又是浅浅躬身,“妹妹近日可好?”
“她好得很,你若不来,她更好些。”齐夫人接过面碗,替她答道,“还没见过你嫂子吧,绒绒,来。”
季绒绒心都拎了起来,又向前挪了一小步,啊?真嫂子啊?
“这位,是丰儿的好友,越泽。”齐夫人冲着她说道。
她脸上挂起了一抹笑,也不知如何行礼,还好,对面越泽的笑脸终于是破裂了。
“丰...丰禾兄,你竟如此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