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前，玉灵筝和玉匪石道，“老爹，我想和朋友说几句话告个别再走。”
玉匪石自是答应。
他走得急，生怕晚了对方就已经走了。可脚下每一寸土地都留下过昔日的痕迹，每走一步，都是数之不尽的回忆，在学府度过的日日夜夜，都在此刻重现脑海。
玉灵筝先是找到蓝夜，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夜抚起他的袖子，虚握住他左腕上紫晶倾城的伴生手坏，道：“哪怕隔却千万里，戴着这个手环也可以和我相互感应。保护好自己，等我。”
心头一直以来的疑惑，好像始终没有说明白，也好像什么都说明白了。
玉灵筝回拉住对方的袖子，“你会来的，对吧？”
蓝夜嗤地轻笑，也顺着他的意思道：“成人礼一辈子只有一次，纵然是千难万险，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好……”
——
别过了蓝夜，玉灵筝又去找萧笙茗，萧先生这会儿居然在自家院子的花圃里观花逗鸟，见他来访，并不意外。
“恭喜小世子，顺利毕业了～你的论文我也改完了，盖了章，还附了信，上面写了我对你的毕业祝福与期望。”
玉灵筝堵着口气，看到这老狐狸就来火，“一封信就想打发我？萧先生太不负责任了，说闭关就闭关，一声不响地把我一个人晾着。现在倒好，这么久不见，连称呼都生疏了！”
萧笙茗眼中微闪着狐狸般的精光，“嗯，我是有点不负责。不知道筝筝同学愿不愿意继续当我的学生，算是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呢？”
“好啊。那在此之前，萧先生先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请说。”
“明年春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想在学府里办成人礼，借用萧先生家的场地，毕竟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可以么？”
萧笙茗眸光微动，随即笑答：“当然。不仅能保住这么个好学生，还能有机会亲眼见证他的成人礼，真是莫大的福气。”
玉灵筝瞧他这宠人的意思，眉眼间还带点调侃的笑意，是个有心认错的样子，于是一个飞扑过去。
“萧先生，我还要道别贴贴！”
萧笙茗被他的熊抱推搡得后退了半步，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在他耳边道：“好了，很快会再见的。记得保护好自己，万事小心。”
“……”玉灵筝沉默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玉灵筝刚松开他，一回头，看见小器灵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大眼睛在门边，悄悄地注视他们。
“乖宝，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小器灵被发现了，干脆“嗒嗒嗒”地跑出来，在玉灵筝身上瞅来瞅去。
“哥哥，看看。”
“放心吧，我没事。”玉灵筝抱他起来，发现这小家伙噘着嘴，眼眶都哭红肿了，“乖宝，你是男孩子，不可以总是哭哭的。”
点苍笔生来容易掉眼泪，有时候神力过盛了，也会通过墨水眼泪排出体内积压着的能量。
小器灵还是听话地拿手手揩揩脸上的泪痕，又擦到衣服上，然后揪着衣角，老实又委屈样子。这一个接一个的小举动可让人心疼坏了。
“哥哥，抱。”
玉灵筝就抱紧他，小器灵还仰起圆嘟嘟的脸蛋，给对方也拿脸蛋蹭他，前者道：“乖宝，你这么乖这么可爱，真的好舍不得你啊。”
小器灵从小玉佩里摸出一支糖果，剥开糖纸递到玉灵筝嘴边，“哥哥，吃。甜甜。”
小朋友就是这样天真单纯，总是把自己喜爱的东西无条件分享给喜欢的人。
玉灵筝不忍拒绝，咬过糖果，又想起了什么，把小器灵抱出门外，“对了，哥哥有个问题想问你，只属于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不许别人偷听的哦。”
“好好。”
萧笙茗好笑地看着这两个脑袋碰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家伙，继续修剪观赏他的花枝去了。
玉灵筝道，“乖宝，你认识鬼梦镰和镇魂笛么？还有沧玄玉和凤凰箫。”
小器灵歪脑袋想了想，“认认。”
“那在你看来，他们算什么人呢？”
小器灵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加上说话本来就还不利索，更讲不清楚了。
玉灵筝灵机一动，换了个问法，“那他们算是‘大大’么？还是‘哥哥’？”
“唔……”小器灵其实也解释不清“大大”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奇异地分得清两个词之间的区别，“梦梦，魂魂，是、哥哥！”
他皱起小眉头，又补充道，“只只、是哥哥！”
“……”玉灵筝好像懂了。
小器灵又拍拍小手开心道，“玉玉、凤凤是，姐姐！”
啊？
原来阿雨和阿琰家的器灵居然是女孩子？
不过问题又来了，沧玄玉和凤凰箫还都还是本体形状的时候，又没有头发衣服什么的辩识物，他们之间是怎么辨别性别的？
玉灵筝又觉得想这个问题侧重点偏离了，他摸摸小器灵的脑袋，把他送回萧笙茗身边，“好，我知道了。谢谢乖宝。”
和“父子俩”道了别，玉灵筝便赶紧回去找玉匪石去了。
……
除了百里家主暂留在梦溪和府君商谈百里声的问题，阳界来的其他家长都在当天启程返回了。
有大佬带队，自然就不用去排队坐星际列车，大家都召出仙器飞渡虚空。
一路上，北溟一家丝毫没有来过问比试中发生的任何奇事，盛贵妃和邝家亲眷尝试来问，都被玉匪石婉拒了。
玉灵筝坐在玉王的长戟上，还是忍不住小声道，“老爹，真的是因为空间系灵脉和所有武器亲和度高，才能号召它们么。可是……空间系的祖师爷好像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呃……”玉匪石犹豫了一下，“蓝夜他和你说什么了么？”
“没说什么，就叫我保护好自己。”
“不用太过忧虑，顺其自然就好。不论发生什么，也不管他人怎么看，爹爹和娘亲都会一直保护你的。先回家吧。”
玉灵筝在梦溪吹响了凤凰箫的事很快就传回了极星宸，甚至传遍阳界五域。
他是这一代年轻人里，第一个吹响凤凰箫的人。也注定因此举，被推上风口浪尖之处。
……
「飞鸿宫」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玉灵筝就把自己关回房间里了，似乎心情低落，东隅桑榆也不敢进去打扰他。
金玉殿外下了一场夜雨，吹去了暑气，也吹落了一地鲜嫩的花瓣。暗香疏影里，玉灵筝支额坐在明台书案边，听着八角窗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四羊方尊从腰间玉佩里飞了出来，本来是准备去偷点好吃的，看到他这副惆怅的模样，道，“小世子，你是怎么啦。”
“我说不清，但就是不开心。”
四羊方尊便落到案面上，朝他支棱起腰板 ，“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们听听！好歹我们也活了这么久，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没准儿能帮你想出办法呢！”
玉灵筝心中一亮，“对了，你们应该化灵出来也有八千多年了吧，见闻肯定很丰富。有没有听说过没有契约，但能使用其他神器的办法？或者说，怎么样的人可以越过武器契主的意愿，直接控制别的武器和器灵？”
四羊方尊皱起眉头，搜罗着脑海中的记忆，“嗯……这个嘛，倒是有一个故事可以跟你说的相匹配。”
“真的么!是什么？”
“那是我太爷爷那辈留下来的传闻了。”
“你还有太爷爷？”
四羊方尊恼了，“怎么没有！打造我的工匠世代为匠人，他的太爷爷万余年前打造了一件羊头青铜器出来，后来他又打造了我，那个羊头就是我太爷爷！它现在还是梦溪博物馆的顶级珍藏呢！”
“厉害……”
“言归正传！说起来，我们当时也只是听着玩玩，这个传闻到今天已经没几个知道了，听过的差不多都是我太爷爷那种老妖怪了。”
四羊方尊表情严肃地用不存在的手捋着下巴，给他分析道，“传说阴阳神弃世时，为了保护祈神之境安定，留下了一件他自己的随身神器，也是祈神之境的第十五件神器。”
“还有第十五件？！”
“不止如此，还是跟阴阳神能力同出一脉的时空系神器！据说时空神器者，不仅能任意穿梭过去未来，还可号令众神器，是为神器之首。”
回想起碧波湖畔隔空被自己契约的冰华倾世，迷迭森林里不经蓝夜同意就能为自己所用的紫晶倾城，以及如今的沧玄玉和幻化出的凤凰箫，还有小器灵只喊他一人的“大大”……
其实早有预兆……
不胜枚举的过往点滴里都留有蛛丝马迹在暗示他，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一个不可思议又似乎合理的答案。
这就是蓝夜一直对他隐瞒的事情么……
四羊方尊没留意到他爆炸的内心活动，继续道：“可惜呀，听着天下无敌牛比轰轰的，但根本从来没有人见过时空神器的样子，到底有没有还是个未解之谜。在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探索下，还是一无所获后，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最终也就渐渐淡出世人的视野了。你当听个乐就行。”
“不……我觉得，你说的，好像很贴合我的际遇。”
“啊？”
玉灵筝把方才的想法告诉四羊方尊，对方听完也震惊到了。
“这么看来，好像又是那么回事啊！”
玉灵筝失神片刻，首先喃喃，“……那我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