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真不明白你们高级器灵怎么第一时间重点关注这种问题，哪个器灵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习惯就好啦。”
玉灵筝：“……”
“你这是什么表情？”
“……可能因为我们情感复杂。”
玉灵筝说完更想死了，横躺在床上一蹶不振。
难怪蓝夜一直不肯告诉他，是在顾及自己听到后的感想么？
四羊方尊绕着他飞下来，仔细观察着他：“但我怎么半点感觉不出来你是同类？不过现在的障眼法可厉害啦，不管是自发的还是他助的。尤其是本体品质越稀有的器灵，越是生来就自带隐藏气息的能力保护自己。”
玉灵筝听到第一句眼里还重燃希望，听完后半句又闭眼过去。
四羊方尊落在床铺上，又道：“不过还有一个极其不合理的事！”
“嗯？”
“别人家神器的器灵都是出生就三重天起步，打赢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成问题，时空神器作为所有武器的老大，落地四重天也不过分吧！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菜呢？”
“啊……那为什么我这么菜呢？”
“是嘛。你看，你并没有天生神力，没准儿不是呢。别那么伤心啦！”
“那要怎么解释我可以使用其他人的武器和神器器灵的情况呢？”
“呃……那你记得是怎么控制它们的么？是不是有什么媒介？”
玉灵筝于是去翻随身的玉佩，翻了半天，找出来一件可能有关的东西——是校花评选时，萧笙茗夸剧本写得好而送给他的礼物。
打开一看，是一根像丝线又不是丝线，摸起来柔软掰着又坚韧无比的东西。
当时没有细看细想，如今看起来，怎么跟期末总评里第一名的奖励上的那个“玉弦”那么相似？
见到这个东西，四羊方尊好像认得了，“啊——这个是……我也叫不出来名字，但比我当年在梦溪拍卖场见过的、阴界的暗纱紫琉璃丝的品质还要珍贵得多！神器身上的材质也就跟它差不多了。诶，等一下，如果你真是时空神器的器灵，这该不会就是你的‘本体’上掉落的东西吧？”
玉灵筝简直瞳孔地震，“不是，这神器的零部件还能拆的么？”
“嘶——不懂，这个问题太高深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器灵而已。不过这是谁给你的？”
“……”
萧笙茗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个信息，才送给自己这样东西。而他这么做，无疑也双重印证了自己和四羊方尊的猜测。
自己……不是普通人，而是天地灵物么？
而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神器化灵，也和蓝夜之间丢失的那段记忆有关么？
玉灵筝又把这个线索告诉了四羊方尊，后者思索道，“这么看来，神器的本体很可能还留在阴界，要是能见到‘它’，可能会让你想起些什么……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这时，笑脸羊头又提出了一个主意：“对了，我听说时空神器不仅能召令众神器，也可以模仿复刻它们的能力。你握着这根弦试试行不行，如果行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玉灵筝想起了幻境里那个临时召来的凤凰箫光影，心头冷汗直冒，手上指尖微动。
这次释放的灵力比较少，一个小小的凤凰箫再一次旋转着出现在面前。
“……”
不止如此，他心念微动，曾经见过或是触碰过的神器复现在脑海里，被他指尖溢出的灵力构建于身前。
沧玄玉、日月浮、悲世瓶、不周炉、镇魂笛、鬼梦镰、甚至还有梦溪的点苍笔和阴阳秤……
相生相克的凤凰箫和镇魂笛，见到彼此还自发地吹起比试时他和蓝夜奏过的曲子，互相抗衡。
四羊方尊四个头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玉灵筝看着这一排小小的，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神器，半点也笑不出来。甚至突然有种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掐掉的想法。
那头四羊方尊道：“唉，玉王和王妃应该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器灵这件事吧。他们对你那么好，一直都没告诉你，估计也是不想你伤心。你要是觉得难受，以后也先装作还不知道好了。”
老爹和老妈之前也许也未必知道自己是时空神器，不过幻境一战之后应该就知道了。
玉灵筝又想起一件事，他忽然问道，“如果时空神器没了，祈神之境会崩塌么？”
四羊方尊愣了一下，“这个……很难说，我也不确定。不过时空神器既然是阴阳神留下来护世的，维护着祈神之境的正常运转，那么你和它要是毁灭了，多多少少会对这个世界有影响吧。”
联系起上一世自己身死时出现的异动——天地变色，地动山摇，海啸翻覆，樯倾楫摧……还有梦中如临末日般的景象。
难道……
蓝夜还说过只要自己好好活着就不会主动挑起战争。那么当年他和玉王的约定，实际上是一方许诺两界和平，另一方则许诺神器平安、三界稳定么。
不妨做个大胆的设想，也许就是因为上一世的自己阵亡了，祈神之境即将面临崩塌毁灭，蓝夜知道阳界有内鬼害死了自己，反正大家都得死，早死晚死的问题，所以为了给自己报仇，就过来加速毁灭世界。
天啊……地啊……鬼啊……神啊……
应该不会的吧……
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这却能解释梦境里他以前说过的话——
“横竖都要死，如今天塌地陷，百万幽魂嘶鸣……”
——
还有他曾经看似是玩笑地说，如果自己死了，真的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话……
这是什么究极现实版“为了你杀掉全世界”的恶魔啊啊啊！！
连点成线，曾经很多自己不完全懂的东西都在今夜串接到了一起，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折腾了那么久，想要让混世魔王不来打阳界的关键竟然是自己不能死？！
这不是跟自己读档重来的首个目标一致么！
其实在当初蓝夜和他谈起与阳界的约定这个话题时，还说过只要自己跟他去夜未央，承诺马上就能永久兑现。那会儿自己心里已经有这个猜想的苗头了，只是当时还不敢脸大到确信一个人能换一个界域的太平。
不是，再大胆一点，这个任务会不会还有能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果这辈子还是逃脱不了被捅死的命运，在自己被刺杀前，先跟蓝夜商量商量，让他别嚯嚯无辜的人，他要真这么在乎自己，应该会答应的吧？
玉灵筝忽地从床上坐起身，“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看他突然振作起来了，四羊方尊挠挠头，也替他高兴，“想开了就好。加油吧少年郎，这个世界还很美好！我们活了这么久，都还觉得看不够呢！”
玉灵筝又忽地回头，“那……你们能活多久？”
“嗯？能活到给玉王养的那只万岁金钱龟养老送终！”四羊方尊道，“你就更不用忧虑了，神器的器灵是永生不灭的，除非有人用外力想杀你。”
巧了，正好就是有人要谋杀我。
玉灵筝跳下床，在书柜里找出他厚厚的日记本，抽出夹页里的金丝翎羽笔，把目前掌握的新旧信息都罗列整理了一遍在上面，又把接下要做的事和目标写下，以及可能用到的应急措施。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深夜了，他把日记本套上精神锁，装入玉佩里，才累得昏昏睡去。
——
也许是执念太深太深，对那个血色梦魇太耿耿于怀。这天夜里，玉灵筝居然还真的梦回了阳界被毁的那天。
他梦到自己躺在黄昏下的一片废墟里，心口还插着把刀，蓝夜拖着鬼梦镰从远处的迷雾里走来，刀尖在黄土上划出痕迹。
对方看到奄奄一息的玉灵筝，慌忙蹲下来，手绕到他背后，扶他半坐起身。
玉灵筝在弥留之际，向他伸出一个不甘心的手手，“求求你，不要来打阳界！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更离谱的是，如他所愿，蓝夜居然真的当场答应了，心疼死了地抱着翘辫子了的自己，带着浩浩荡荡的阴界大军返回了夜未央。
——
救命！好狗血！！
玉灵筝给自己吓醒了，抬眼往窗外一看，已经天亮了。
敲门声随即响起，玉匪石大清早的就上来金玉殿找他——
是圣上要召自己进宫问话。
玉灵筝坐起身来平复心情，一场梦梦得他大汗淋漓。其实无论他吹的是不是凤凰箫，只要与神器相关，皇室也一样会找他问话。
父子俩商量，就用玉灵筝在萧笙茗那里掌握了一个复刻术为由，以此可以复制别人的一些技能或者能力，先搪塞过去。
梦溪学府的全景模拟系统都那么逆天了，作为三界有名的天才青年的萧先生，身上会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奇奇怪怪的能力一点儿也不奇怪好吧。
于是玉王带着玉灵筝进宫了，面圣的时候青阳琰也在旁边，接上玉匪石的解释又补充了几句话证实情况属实，圣上笑呵呵的，一时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玉灵筝胸腔中吊着的一口气，直到再次回到飞鸿宫时才能缓缓放下。
刚刚才让萧先生背了锅，这会儿同时就有一个从梦溪学府邮递来的包裹到家门口了。
玉灵筝打开一看，是期末总评冠军队的奖品，其中就包含了另一根“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