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凉

    “嗷呜……”

    听到南瓜凄凉低落的哀嚎,黑月鹿勉为其难地低下头,在红果子上浅浅咬了一小口,算是对它们多年来友谊的维护。

    玉灵筝又道,“诶,那你之前打兼职的时候,说的那句‘像我家的狗’,是像它么?”

    “当然不是了。我的南瓜又白又俊,他怎么可能像。说的是像我家门外那些流浪的土狗。”

    “那你敢不敢以后在说‘我的’这个词的时候,后面叫南瓜的小名?”

    南水渊迷之微笑了一下,“小弟,我发现你切开来也是个黑的。”

    “过奖,都是大哥教得好。”

    玉灵筝又拾了几片金黄与碧绿掺半渐变的好看落叶,夹在日记本里,打算带回去做成标本书签。两人看完了这一处的风景,才又坐上黑月鹿继续前行。

    待越过山顶往下坡走,一路山花烂漫,落红纷飞,玉灵筝抬手接下一朵飘落的杜鹃,放到鼻尖前轻嗅,花香犹在。

    他抬首,又看见一朵漂亮的花飘旋落下,有心想使坏,于是干脆两脚踩到南水渊踏着马镫的鞋面上,站起来接落花。

    玉灵筝身后的长发不经意扫到对方嘴唇上,带来淡淡的栀子花香。固定住发髻的是一个珍珠小提灯样式的长簪,跟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胆子倒是大得很,也不怕给摔了。

    南水渊坐在后方,松开拉着缰绳的一只手,虚环在玉灵筝腰侧,以防出现意外,一边道:“筝筝,你就不怕掉下去?”

    “我可稳当了,才不……”

    说到一半,南水渊就轻拉缰绳,黑月鹿微微扬起前蹄,玉灵筝顿时身形一歪,跌坐回鹿背上,后背撞到南水渊的胸膛,半个身子已经陷进了对方怀里。

    对方的手扣在他腰侧,把他扶正,一阵冷水香萦绕上鼻尖。

    “噗嗤……”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胸膛微振,轻笑出声,玉灵筝当即发作道:“哇,你是小孩子么,这么幼稚!还故意整我?”

    “不幼稚一点,怎么跟比我小五百年的小弟玩到一块儿去。再说了,你先踩的我,就不是故意的了?”

    玉灵筝支支吾吾接不上话,抱紧黑月鹿的脖子闭麦了。

    黑月鹿不明所以,好奇地回头看他们发生了什么。

    “生气啊?”

    “气炸了!!”

    背后的胸膛抖得更厉害了,南水渊就在他耳边笑,玉灵筝恼羞成怒,回过身来就要掐人家脖子:“你再笑!我跟你拼了!!听到没有?!!”

    “好好好,不闹。”

    这样说着,等玉灵筝一收回两个爪子转身,南水渊就一拉缰绳加速,前者又“砰”地一下撞回他怀里。

    “筝筝,你怎么总碰我瓷啊~”

    “南水渊,你以后都没有小弟了!!”

    黑月鹿漫山遍野地跑,玉灵筝的声音就回荡在树林里。

    南瓜歪歪头看不懂这波骚操作,继续迈着欢快的步子跟上。

    说是上猎场,到头来连根毛都没打到。南水渊驾着鹿下了凉山,就去往不远处的海边。

    太阳早已沉入海平面,四野昏暗,海鸟归巢。沙滩上椰子树的大叶子随风而动,白色的贝壳随处可见,不远处也竖着一座座巡防帐篷。

    南水渊拉停了黑月鹿,自己先跳下来,然后再转过身去搭把手带玉灵筝下来。

    “今晚想吃什么?”

    玉灵筝哼哼着不回答。

    “不说?那我就随便下去抓几只皮皮虾回来给你当晚饭了。”

    “我要吃大龙虾,烧生蚝,还要炙羊腿,烤地瓜!”玉灵筝有意施难,又要海生的又要陆地的,还加了个饭后甜点,以报凉山之仇。

    “行。”

    南水渊空着手下了海,没一会儿又去了巡营一趟,回来时就两手满当当的带上了玉灵筝刚刚点的好吃的。

    他在原地撑开一个防风沙的护盾,摆上小桌子,然后靠着海架起火,羊腿烤得滋滋冒油,外表金黄微焦,刷上蜂蜜,撒上孜然,香气扑鼻。

    巴掌大的生蚝被撬开,放在火舌上燎。龙虾去了头,把白嫩剔透的虾肉剥离虾壳后,南水渊用幻影将其快速切成薄片,刀法娴熟,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切好后用自身的水灵流洗净,把嫩滑虾肉都码到对半切开的大虾壳里做成龙虾船。那头的羊腿和生蚝也熟了,各种蘸料瓶子一放,摆上桌,大狗狗南瓜都馋得直掉口水,两眼放光。

    南水渊还抽出空去锤了椰子树两拳,掉下来两个椰子,他拿刀开了个小孔,插上吸管,递了一个到玉灵筝怀里。饮料有了,再点上一个巡营里照明的烛台,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一方手帕抹手。

    玉灵筝搬起两张小凳到桌边,一屁股坐好,摆出开饭的架势,“阿南,你也会做饭啊。”

    南水渊也坐了下来:“生得没有你们命好,自然得什么都会一点了。”

    这只龙虾船一大半给玉灵筝,剩下一小半分去了给南瓜吃,大狗狗像个纯情大男孩,开心得摇头晃脑,在南水渊脚边走来走去。

    玉灵筝吃到一半,见他的好大哥往生蚝肉上挤了一坨绿油油的芥末,然后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嚼吧嚼吧着就吃下去了,不由得双目圆瞪。

    南溟人果然很能吃辣,什么品种的辣都能面不改色地吃!

    南水渊注意到了他震惊的小眼神,笑道:“我不喜欢海鲜的腥味,即使生于海边几乎每天都吃。很多时候时间很紧,食材只能随便处理一下,像那些什么红油辣椒、蒜蓉辣酱、陈醋酸辣,都去不掉这种味道。唯有芥末,可以很好地掩盖过去。”

    玉灵筝咬着筷子头,道:“那你不是在品尝美食,是在果腹。”

    “是啊。都是在为生活苟且罢了,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其实谁都一样。”南水渊自嘲地笑了笑,“唉~我明明还算年轻啊,却生出已经奔波了半百之年的感慨来。”

    玉灵筝歪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怎么与你说呢?就像是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实则可能暗流汹涌。指不定哪天就突然爆发,把你卷入无底深渊。”

    “……”

    南水渊望向远处沉入黑夜中的大海,海潮还在声声不息地拍打岸边的礁石,冲刷着往日痕迹,击起的白沫浪花又坠回深海,夜以继日地循环往复。

    “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最终是谁接手那个位子。四海皆平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这件事,跟阴界一样争得血雨腥风,那对我来说不值得。”

    若论心性,他倒是阳界这一辈人里最成熟的。

    玉灵筝以前可能不信,自从有了年节圣宴上那一出后就信了,认真思索道:“情况不一样嘛。南溟现在的和平安定里,本来就有你所做出的不菲努力,如果要亲手打破,那不是与初衷相悖么。”

    南水渊听了他这番话,竟是轻笑出声。

    “你又笑什么?!”

    “你说的很对。我喜欢和你这样单纯的人打交道,不需要弯弯绕绕,考虑那么多。筝筝,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这份单纯。”

    “你错了,我一点都不单纯,被你坑多几回,早都机灵了,心眼儿比胆子还大。”

    “是么。我小弟我不欺负,等谁来欺负?”

    玉灵筝还在吃个没停,一边不服输地回嘴:“嗯唔…嗯唔……阿南,我说了,从今晚开始你没有小弟了,自力更生吧。”

    南水渊听了笑得更开心了,仰面躺倒在沙滩上,气得玉灵筝夹了一大筷子虾肉塞进他嘴里,只灌醋,还不给他蘸芥末。

    “笑笑笑,就知道笑我!吃醋吧你!”

    可有哪家大哥天天早起去给小弟跑腿抢零食的?最后还被小弟扫地出门不认了。

    南水渊乐够了,顺手揪了一下玉灵筝的呆毛,从他给的玉佩里翻出呆毛的盆和黑月鹿的碗,给它们加餐喂食去了。

    饭后两人在海边散步,舒缓的海风拂面而过,别样温柔。玉灵筝静默着感受了一会儿,忽然道,“南凉晚风……”

    南水渊没有听清,“嗯?什么?”

    其实,他一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柔和关怀,也喜欢和对方打打闹闹。从欢喜冤家变成了大哥小弟,从猜疑变作信任,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

    于是玉灵筝笑道,“我说,阿南像南凉的晚风,温和又清爽。让人身心舒畅。”

    南水渊没有答话,望向潮起潮落的远方,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

    另一边。

    南汐今晚带了糕点来凉山营地里犒劳巡防军,一笼笼香甜的糯米糍粑被分下去,她看了一圈周围,都没有见到南水渊,便道:“我哥哥去哪里了,你们有人看到他么?”

    守卫们吃人嘴短,加上南汐一直是南水渊最疼爱的小妹,自然拿她当自己人,“啊,公子好像是约会去了!”

    “什么好像,在海边巡营的那些都悄摸摸地看见了!说公子带了个长发美人去沙滩上一起吃饭,蜡烛都点起来了,怎么还能不是!”

    “那是不是也快喝喜酒啦!听说还是书香世家呢!”

    南汐心里冒出了很多问号。我哥什么时候有的对象,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于是心怀好奇的她决定过去看看。到了那边,恰好看到南水渊和玉灵筝收拾好了沙滩上的东西,往海边巡营的方向走。

    前者道,“巡营里应该还有空帐篷,在那睡一晚吧,海边比凉山那边舒服。”

    “好啊。我明早来找你么,还是你跟我睡一起?”

    “现在的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为了保险起见,我当然要看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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