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凉

    南瓜趴在边上也睡饱了,起来绕在枕头前转来转去,想解救玉灵筝,又不忍心叫醒南水渊。

    最后,一人一狗都放弃了,玉灵筝动不了,又睡不回去,无聊得很,一双金灿灿的大眼睛到处瞄,最后停在了对方近在咫尺的脸上。

    论相貌,南水渊是个美男子,只是眉峰和眼角都较常人稍尖,唇角也薄,眉目间的神色有时给人以冰雪之刃般的冷锐和漠然之感,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是个薄情的面相。

    一如南狱初见时给自己的印象。

    笑起来有时玩味,有时讽刺,总给人以看破不说破的感觉。在学府时,可以是装纯良幼稚和自己玩闹的“大哥”,在南溟,他却是可以熟稔处理大小事务的王宫管事。

    不论是当年的南极祭礼,还是如今的逐鹿祭典,他都可以不出纰漏地一手办成。

    可他也收敛锋芒,未雨绸缪,不显露不张扬。一切的筹谋都藏在暗里,不宣之于口却也时刻有序渐进,最后在旁人都还始料未及时,就已达到了他的目的。

    这样的人,如果是对手,那该有多难对付。

    玉灵筝想到这,留意到了南水渊脖颈上有一条深蓝色的挂绳,嵌了银丝,似乎连着一个挂坠。

    这是什么?

    出于对古玩珍宝的发烧喜爱,玉灵筝枕着床垫,有些好奇地歪头凑前,鼻尖都快碰到对方下巴了,还是看不全那坠子的模样。

    他便想上手看看,谁知刚靠近衣领,对方就忽然睁眼了。

    南水渊条件反射地抓过他的手腕一拧,玉灵筝吃痛地想收回手,那人还攥死了不给松,深蓝的眼眸中似有深渊,微眯起眼紧紧注视着对面的不速之客。

    “痛啊,你干嘛?!”

    南水渊注意到是他后,茫然了一秒,才堪堪放开手,然后笑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看一眼会死啊?警惕心那么重。”玉灵筝心疼地用另一手揉揉这边被捏红了的爪爪,“呜哇……好痛,你是故意的吧!”

    “真不是有心的。我不习惯旁边睡别人,忘了你在这,一时没反应过来……”南水渊察觉方才没怎么收劲,也好心地帮着揉揉玉灵筝遭罪的手腕,“我还没说你呢,你就恶人先告状,不知道谁晚上总爱拿被子拍我脸,每次都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准确地拍过来,跟蓄意报复一样。要不是你昨晚把我拍懵了,怎么至于今早上反应慢半拍,让你挨这一下。”

    “我不是!我没有!你还强词夺理,扭曲是非!把我想得跟你一样坏!”

    “好吧,我都这么坏了,你就让让我吧。”南水渊拉开被子坐起身,抓了抓额前的短发,“这事以前南瓜叫我起床的时候也发生过几回,本能反应,多少有点收不住。”

    “嗷呜!”

    南瓜听了也又气又委屈地举起两个爪爪以示抗议,凑到玉灵筝身边轻柔地舔舔他的手臂,四眼相看,同病相怜起来。

    这就像当初在梦溪学府,自己想去翻萧先生的某本书那会儿一样,似乎是启动了他们身上的什么开关,刚刚还睡得要死不死的人一下子就醒透了,并且非常迅速且精准地做出制止反应。

    玉灵筝一本正经,面色严肃:“我看我们是五行相克,八字不合,以后还是不要睡在一块儿相互为难了。”

    “行吧。”南水渊惋惜似的道,“以后夜里没有人给你盖被子了,筝筝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别冷着了。每当晚上转凉的时候,大哥都会想起有你这么个闹腾的小弟的。”

    “……”

    去你的,茶里茶气!

    玉灵筝决定换个正常点的话题,“不过,你胸口挂的那个是什么啊?”

    “也没什么。家传的一种仙器罢了。”南水渊说着,刚刚还宁可拧别人手腕也不给看的东西,这会直接就从衣服里掏出来了,在他面前晃了晃绳子展示给他看。

    这人是哪里有什么毛病么?!

    玉灵筝心头火起,“那你干嘛捂那么死?生怕有人跟你抢似的!”

    “筝筝,我是也相信你所以才毫无顾虑地给你看啊~”

    呵,还讲究一个信任间有来有往是吧。

    帐篷被晨风吹起一角,透进白光,能看到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第一日活动重心在祭典主场,南溟王自己主持,用不着南水渊过去那么早,他闲来无事,跟玉灵筝唠嗑起来。

    “它叫形影相随。南溟善用刀,也善制刀,境内多得是用刀精湛的杀手。在一定范围内,往形影相随里注入灵力,可以于紧急时刻让佩戴双方对调位置。有点像你的瞬移,是南溟独有的、为了保护至亲而诞生的仙器。”

    “这么厉害?”

    “我戴的是形影相随的主石,必要情况下可以强制换位。触碰它还能感知到子石佩戴者的位置,所以我比较谨慎,自然也不能在不清醒的情况下随意让他人触碰。”

    “哦,原来如此。”玉灵筝瞧着那吊坠花色很好看,像是多色的琉璃,但只是摸了摸挂绳,“另一个在你妹妹那里么?”

    “是,还有一个在我母亲那里。”

    “唔?”以前从来没有听南水渊说起过他的生母呢,玉灵筝尝试着问,“婶婶她有来么,还是在王宫?”

    “她不住王宫,在老家。”南水渊说起这话时很平静。

    玉灵筝好像明白了。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这个信息似乎很关键,像一颗定时炸弹,背后潜藏着往事和未来的深渊。

    他虽然偶尔有点小八卦,但涉及他人隐秘事情不会主动追问,便微微仰头看南水渊愿不愿意说。

    南水渊瞧他那试探的小眼神,无奈一笑,“想听?告诉你也无妨。祖父在的时候,他还会装模作样,留我母亲一起住。祖父走后,阮家就成了正室,就是南潮的母族。我娘曾是南凉古城里有名的才女,虽算不上名门之后,但也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礼。她不愿委曲自己,所以离开了王宫。”

    “……!”

    “在我很小的时候,也遭过他人暗杀。那时候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南溟都还很乱,不然早些年祖父也不至于把我们送去别人家暂住。虽然那回暗杀没成功,但之后没多久阮家的人就住进来了。再后来,我娘在回老家的途中遭人袭击,落下了眼疾和耳疾,这事才算完了。”

    南水渊冷笑道,“他也让我难堪了这么多年,心里‘自然知道’我也许会怀恨在心,所以就算南潮再烂泥扶不上墙,如果想晚年好过,他也不会选我。你明白么?”

    竟然是这样……玉灵筝有些诧异,一时不知接什么话。

    南水渊蹂|躏了一下南瓜毛茸茸的大脑袋,把它帅气的发型都揉乱了,“所以,我觉得在王宫养狗是很有必要的,省得某些偷偷摸摸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潜进我房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难怪他睡觉也那么警惕……也难怪明知道自己可能是来查探南溟底细的,也放任自己进来。

    玉灵筝摸摸他的背,“阿南,这些年辛苦你了。等我变强了,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如果是以前,玉灵筝会觉得自己在这场不明的旋涡里自身都难保,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底气。

    “好啊,”南水渊没把他的话当玩笑,单手握拳与他的拳头相碰,“那就共勉吧。”

    不过,你想干嘛……玉灵筝缩了缩脖子,最后还是没有问对方具体意图。

    “对了,你们这边祭祀都是用什么形式的啊?”

    “有时候只用香火,有时候会用牲口。”

    “这样么,我想去看看。”

    南水渊想了想,“行。祭祀不是在行宫就是在神庙,祭典活动主场那边我冒头打个卡就可以走了,到时能在周围帮你看着人。不过,你要怎么潜进去?”

    “我现在可厉害了,会隐身呢。”玉灵筝抬手搭上一旁的柜子,手就变作了木头表面的颜色。

    “嗯?”

    “其实是可以模仿空间环境的颜色啦,还能随着我走动实时变化。怎么不夸我两句?”

    “人形变色龙?”

    “……”

    虽然这么说没错,但就是很想揍他怎么办。

    ……

    明知此行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玉灵筝想来南凉行宫也并不是专门往枪口上撞,而是有道理的。

    随着修为的增涨,在他新领悟的能力里,还有一个技能可以负责感知附近的各种空间。

    刚来的时候玉灵筝就发现了,行宫附近似乎有一处地方灵物的气息浓度很高,似乎是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天地灵物聚集在那里。

    也许因为自己也是器灵,所以能辨识出来这种特别的信号。

    但这些气息也不是在传播喜悦,而是散发着焦虑、恐慌、伤悲,让玉灵筝心生奇怪。之前隔得远感受得不真切,如今靠近行宫,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也越发清晰明确。

    现在大部分人都集中在祭典主场参加活动,也没什么人留守行宫,倒是比较好行动。

    玉灵筝先是戴着面纱跟在南水渊旁边,光明正大地进了行宫的门。南瓜昂首挺胸,骄傲地走在右方,守卫见了它也纷纷侧身让路。

    进门后,室内是南溟一贯厚重典雅的风格,两侧竖着缠枝镂空宫灯,还有铜制的小香炉在幽幽燃香。远远看到南潮和阮氏都在正厅里,还抱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没去逐鹿主场。

    南水渊打手势示意玉灵筝从另一道走,不跟南潮见面,从而避免有被认出的可能。玉灵筝照做了,从旁边的走廊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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