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二人逛了许久,直到长公主实在脚疼得走不动路,这才坐上回府的马车。

    云泉心满意足的抱着她手臂,这半天下来也没买什么东西,也不知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马车稳稳停下,云泉先下了马车,一手握着食盒,一手抬起,接住长公主伸出的手。

    “你先回房休息一下。”

    魏长沁抬起手,为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晚些,再来找我。”

    她说这番话无非是为了支开云泉,毕竟下车后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是得去找找的。

    她哄着云泉离开后,从侍女口中几句话问出了孟听寒的下落,蹑手蹑脚走进书房。

    窗户支起,漏进几缕阳光,斑驳洒在房中,孟听寒坐在她平时读书的摇椅上,长发低低系了个马尾,垂在肩头。

    他闭着眼,呼吸均匀,睡着时很乖很安静,完全看不出来平时是那么冷峻的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的扶住摇椅,可姿势实在滑稽,便轻轻坐在了他腿上。

    她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压醒他,不过好在,孟听寒睡得很沉,她坐稳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魏长沁的手悬停在半空,视线在他脸上游移一阵后,手也终于落了下去。

    很软,吻起来更是软得不行,这样一对唇,情话说得动听,放狠话更是能直直刺进人心里。

    她拇指摩挲着他唇瓣,翻来覆去的想着从前他说过的种种。

    可前世的事情他全然不知,自己这样算不算冤枉了他?

    长公主想得出神,手上的力气没轻没重,也根本没注意到他醒了。

    手腕被握住,魏长沁愣愣抬起头,看见他冷着脸,不知在看何处。

    他这副神情实在太熟悉,几乎刻印在她心底,长公主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连话都忘了说。

    孟听寒眉头紧锁,每次醒来,他都需要些时间反应清醒,不知这次为什么,格外头疼。

    “……公主?”

    他抬眼,看见长公主坐在自己腿上,一下也不敢确认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的声音一出,魏长沁这才回过神,四目相对,他眼中的冰冷瞬间消解。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魏长沁启唇,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变形:“…我是不是……不小心弄醒你了?”

    他忽略掉她表情中的不自然,伸手将她抱住,下巴抵在她肩窝,道:“一醒过来就能看见您,臣是不是还在做梦。”

    感受着他的手扶在自己腰间,长公主任他依靠着,心怦怦直撞,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抱得太紧了。”

    魏长沁按着他肩膀,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推开,“见到我就这么高兴?”

    孟听寒经她一推,乖乖靠在椅背,摇椅晃晃悠悠,发出嘎吱的声响。

    他闻言,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虽是松了怀抱,手却还搭在她腰肢上。

    “那是当然。”

    他抬眸凝望着她,眼中的情愫越聚越浓,凝成一道化不开的墨,“臣想时时刻刻都见到您。”

    他说这种话倒是愈发熟练了,也不会觉得难为情,自然而然便说了出来。

    说罢,也不等长公主回答,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根五色丝编成的细线,系在她手腕。

    魏长沁将手收到眼前细看,手工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毛毛糙糙的,一看就知道是他亲手所做。

    “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者,辟兵及鬼,令人不病温。”

    她歪着脑袋,将手放下,搭上他垂在身侧的手:“这是你家乡的风俗?”

    孟听寒回握住她,十指相扣,肌肤紧贴:“嗯。”

    “五月五日续命丝,俗说益人命。”

    他说着,将二人相握的手抬起,动作间,他腕间的五彩绳也露了出来,“公主千岁,自是福寿绵长,臣只盼能多伴您些时日,以慰岁月时节。”

    云泉顺着侍女的指引,来到书房外。

    站在廊下,看着紧闭的房门,手搭在门上,她此刻竟生了怯意。

    自己与他能给长公主的,终究不同么?

    “公主。”

    云泉压下心中纷繁的想法,叩响了门,“我热了些鹭散送来的糕点,您可要尝一尝吗?”

    她等了会儿,没听见回答,抬起手正欲再敲,门却开了。

    孟听寒将门开了个缝,露出半个身子,看向她时,眉眼间竟没有平时那样的不耐烦:“给我吧。”

    他伸手来拿,云泉后退半步,让他扑了个空。

    “…呵,调皮。”

    长公主将门推开,二人之间的她对峙尽收眼底,“进来吧。”

    桌案上散着书卷,魏长沁在盘中挑挑拣拣,最后往云泉嘴里塞了个五毒饼。

    “您怎么不吃呀。”

    云泉小口尝了尝,味道不错,几口便把饼子吞下了肚,“不是特意送给您的吗?”

    孟听寒本在门旁守着,听见二人絮语,忍不住屋内偏了偏身子。

    魏长沁抬起手,用手帕擦去她唇边的碎屑:“你多吃些,我还不饿。”

    端午一过,朝中局势登时波云诡谲。

    从前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如今则是大浪滔天。

    长公主身着袿衣,裙裳衯衯裶裶,蜚襳垂髾,一步一跪,将陈情请诏上呈天子。

    她声如金玉相击,清清泠泠:“乾坤育物,黎元为本,社稷立基,廉明乃昌。今有蠹虫窃据高位,豺狼盘踞州府,窃国帑若探囊,噬民膏如饮露。

    “且上下交征利,黄白通宦海之要津;左右皆曰贤,标榜开名场之捷径。清流蒙尘,纲常崩溃,宵小弹冠,寒士扼腕。

    “既富何患不贵:佐贰可捐,守令可捐,府道亦可捐。

    “得财岂惧妨民:田亩有税,关市有税,山林亦有税。

    “军政不修,徒示募招乡勇。驱农工以冒锋镝,只见暴骨疆埸;勒士绅以助军糈,谁怜委身沟壑。

    “妖官必诛,衙蠹必诛,余外皆为赤子;奸/淫者斩,掳掠者斩,惟期不负苍生。

    “吾辈当执干戈,清君侧;诛奸佞,正朝纲!”

    长公主说完这番话已是使尽了力气,重重叩跪在御前,额头抵在冰冷的玉阶上,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颤。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衣料紧紧粘着肌肤,长公主闭着眼,感受着汗水划过,从鼻尖滴落。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魏王的手每翻过一页,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牵起千钧。

    “沁儿,起来。”

    魏长沁由宦官搀扶着缓缓起身,跪得太久,衣裙下的膝盖都肿了,却不能在殿前失仪,咬着牙生生硬撑。

    天子不怒自威,他从宝座起身,俯瞰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魏王面色冷峻,双目炯炯有神,杀气弥漫。

    一夕之间,风云变幻,腥风血雨来得猝不及防。

    谁又能想到长公主大义灭亲,将自己亲舅舅告上宫廷。

    毕竟伴君如伴虎,又道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风雪匆匆将残局掩埋,一夜间朝廷又有了新贵,这些都是后话。

    彼时魏长沁正坐在马车里,她都不知道自己竟将额头磕破了,摘了步摇花钗,乖乖等魏仁澄回来。

    她靠在车厢上,百无聊赖地挑起幕帘一角。

    没过多久,就看见魏仁澄的身影。

    车门刚打开,只见他唇角带笑,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兔儿今天真棒。”

    魏仁澄在她身侧坐下,抬手摸了摸她发顶,“我怎不知我妹妹文采斐然,有惊世之才。”

    魏长沁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进他怀里:“真的?”

    见她如此,魏仁澄更是心花怒放,握住她的手,颇为认真的道:“当然是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没在朝堂上露脸,哥哥说过一切后续由他负责。

    二人都在同一条船上,她没有自作主张的打算,也正好趁着空闲打算将来。

    长公主闭门谢客,不接拜帖,不见门客,可即使如此,每天守在公主府外的人仍旧是络绎不绝。

    林擒风由云泉带着,从小道进入会客厅中,见了外面的架势,不由得咋舌。

    魏长沁额头的伤还没养好,浅浅的擦伤而已,已经结了痂。

    她回想起那天,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根本不知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

    “长公主。”

    林擒风见了她,自是高兴的,少年人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尽是朝气,“如今您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头一号,谁都不见,却还肯看在你我青梅竹马的份上,赏我几分薄面,我当真是受宠若惊。”

    魏长沁听他这般打趣自己,实在过分,可偏偏又是自己叫他来的,只好撇了撇嘴:“哥哥分身乏术,我只好请你来了。”

    “前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有生死与共的经历,你可不许再对我隐瞒。”长公主手中团扇轻摇,抬眸看向他。

    林擒风颔首:“我对您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家如今如何?”她径直抛出了问题,等着他的回复。

    “是受了些牵连,不过还未伤及元气,圣上顾念旧情,况且又是您秉公灭私,好歹没落到抄家那份上。”

    魏长沁仔细听着,又追问了些细节,揪着的心才落回了府中。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道:“那她的目的可达成了吗?”

    “嗯,现任林家家主,正是林寻文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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