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李舒怡24岁,刚从师范大学毕业两年,在芮城一中初中部教语文,跟她妈妈舒丽住在中心区的一套老破小里,80平的两房一厅。自初一她爸李天明出轨,离婚搬走后,她娘俩一起住了10年。
舒丽是个要强的女人,离婚后一直没再婚,自个儿辛苦把李舒怡拉扯大,同样的,对李舒怡的掌控欲也非常强。上学期间10点的门禁,绝不允许夜不归宿,她给李舒怡填的大学志愿。对外谨言慎行,对自己的女儿,却话多又很爱唠叨。
“咱们是普通家庭,别觉得自个儿长得漂亮,就心比天高,安安稳稳过日子最重要。”
“当老师是极好的,既体面又安稳,也算铁饭碗了,再找个踏实的男人过日子,那我这辈子也不用操心了。”
“找男人,虽说看运气,更考验智慧,如今的时代开放了,但女人还是要谨慎对待恋爱关系,不要轻易被男人迷了眼,哄了去,丢了身.......”
虽说李舒怡极其排斥她妈妈陈腐的论调,但是当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对你耳提面命,还是不知不觉被影响了思维。以至于李舒怡和江奇谈了5年恋爱,还从未真正到最后一步,她妈妈舒丽也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谈了男朋友,有过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结束的时候也不知道。
江奇是李舒怡的学长,美术系的,比她大两届,是李舒怡大学室友的表哥,开学第一天,江奇去女生宿舍楼下接表妹吃饭,对一起下楼的李舒怡一见钟情。经过将近一年的穷追猛打,加上室友的里应外合,两人终于顺理成章在一块儿了。
他们谈了将近5年,在学校里那两年是最美好的。那时候江奇还没毕业,还没不甘心只当个美术老师,想自己创业赚大钱。
李舒怡毕业那年,江奇辞掉了美术老师的工作,和大学哥们廖凯创办了一家装修设计公司。创业初期租场地、拉项目,招员工,各个方面都需要花钱,江奇和廖凯一个主抓项目,一个主抓设计创意,出资也是一人一半。
一天夜里,江奇送李舒怡回家,到了小区楼下,江奇却支支吾吾,整个人有点焦躁不安。江奇最近经常熬夜,深邃的眼眸在晕黄的光线下,露出明显的疲态,头发长了也没去理,李舒怡看着有些心疼。
她轻轻拉着江奇的手,摸了摸他的手背,仰着头看向他,“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呀。”
江奇低着头,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攥紧她的手心,下定决心一般,艰难的开了这个口。
“舒怡,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知道的,我决定创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赚钱买房买车,可以早点和你结婚。我是把你当成了我的家人,所以我才请你帮我.......”
那天江奇还说了很多,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李舒怡就打断他,“我身上只有5万多存款,我拿5万整给你,我自己留几千用,可以嘛?”
江奇既羞耻又感动,激动的一把抱住李舒怡,声音有点哽咽,“谢谢宝宝,我一定会成功的,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李舒怡笑了笑,摸着他的背脊骨,安抚他。那时,她还为自己感到骄傲,她想,幸好省吃俭用,存下这笔钱,现在才有机会帮助自己爱的人。
但李舒怡没想到的是,这还是刚开始。过了几个月,江奇又急需钱,创业需要花钱嘛,没办法。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开口就自然多了,只说借用李舒怡的支付宝和信用卡账号,这个月借,下个月还,让她不要担心,每个月自己都会按时打钱给她。
李舒怡犹豫了一整天,还是答应了。
一开始的几个月,江奇确实按时打钱给她,半年后,江奇说自己周转不过来,让她帮忙顶一下。李舒怡只能拿自己的工资替他暂时补上,后来江奇每个月从各个账户转的钱越来越多,还的钱却越来越少,李舒怡只好不断分期,继续开新的账户,拆东墙补西墙。
这样过了一年多,雪球越滚越大,李舒怡鸵鸟似的,不敢算总账。直到有一天,接到了冷冰冰的催款电话,尴尬、羞耻、害怕的感觉终于全数涌上心头,李舒怡终于挺不住了。她心一横,算了一下,几个账户加在一起,连本带息将近30万,天文数字,她一个月工资不到8000块。
两人大吵一架,任凭江奇再怎么安慰,李舒怡都临近崩溃,江奇只说没钱,得熬一熬,他根本借不到钱了。李舒怡一时间想到自己,她死也不敢问舒丽拿钱,和自己的爸爸李天明已经多年没有联系,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孟雨,家里情况也不好,她根本弄不到钱。
过了几天,江奇给她打了几万块,还了当月的欠款,但下个月怎么办?江奇说他会想办法。
半个月后,有一天,江奇突然一大早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声音吵杂,似乎在高铁站。
“对不起,舒怡,我不敢告诉你,我和廖凯散伙了,就在上个月,公司被人搞了,我们亏了钱不说,还被处罚了......”
李舒怡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过去一年多,她每天都悬着一颗心,不得安宁,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被抽空了似的,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公司的投资人,公司散伙了,她比江奇心痛百倍。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现在有个大学同学在北京有个新项目,叫我去投奔他。我身上真没钱了,能借的我都借了。所以,我欠你的钱,你可以找你妈妈或者亲戚先借一下吗?我保证,我以后给你300万,我这辈子赚的所有钱,都是你的。好吗?对不起,舒怡,你帮我顶顶......”
这一次,李舒怡让江奇把话说完了,让江奇说到无话可说时,双方在电话两头沉默了好几分钟。最后,李舒怡只淡淡的说一句话。
“我的卡号你知道,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把他全部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那天晚上,李舒怡回家,舒丽正坐在沙发看《知否》,她坐在一旁的小沙发,陪着她妈妈看了一会儿。
电视里,明兰下定决心和小公爷分手时说:“这不怪他,纵然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他想办的事总是办不成。”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时,舒丽刚关了电视,李舒怡把手洗好的内衣裤挂到阳台,回到客厅时,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
“妈,给我安排相亲吧,我想结婚了.......”